秦牧的臉色一變,說話就尖銳起來。沒有了官麵上的平正,秦牧目光銳利的看著金熙兒,一字一句的說道:“金熙兒小姐,我可以認為你這句話是在對我們民族的蔑視嗎?”


    金熙兒一滯,在她根深蒂固的認知中,中國的文化出自韓國,一直夢想著來到中國,看看他們的風俗習慣,看看受大韓影響的中國究竟發展到什麽地步。聽秦牧這麽一說,金熙兒馬上反駁道:“但是我說的是事實,中國的文化就是傳承自我們韓國,我的祖先金大熙先生也是來華傳播醫學經驗的。”


    秦牧眉頭一皺,直接看向市裏的領導,皺皺眉說道:“幾位領導,我建議,我們需要考慮三星企業來華投資的正確性和方向性,如果金熙兒小姐繼續保持這樣的認知的。”


    市裏的領導們紛紛皺起眉頭,他們考慮的是整個市的利益,卻不能像秦牧這樣敢於不計較後果。其中一名官員看了看左右,咳嗽一聲說道:“我想,我們今天討論的主要內容,是雙方合作的內容而非其他。”


    這一句話,暗裏的意思倒是告誡秦牧,不要在文化傳承的方麵糾纏,對方愛怎麽想就怎麽想,隻要他們來投資,咱們自己知道文化根源就成了。


    這就是九十年代一部分官員的局限性,而秦牧卻不能表現出義憤填膺或者慷慨激昂,那絕對是不明智的選擇。他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麵對著金熙兒得勝而複顯張狂的笑容,用一種很無奈的口氣說道:“那好,我隻有通知縣裏,取消金大熙先生義塚建立的計劃了。”


    “不可以!”金熙兒急切的叫道:“這是我們合同上說好的,你這是在單方麵撕毀合同。”


    秦牧微微一笑,吳菊把上次在省城談判的合同拿了出來。這合同一式三份,省委韓方西平縣政府各持有一份。秦牧拿起合同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慢慢的說道:“可是,我發現在我們先前簽訂的合同當中,並沒有說明,我們要籌建來華傳播義士金大熙的義塚啊。”


    “不可能!”金熙兒急速的翻閱自己麵前的合同,指著其中一條怒氣衝衝的繞過大半個桌子,來到秦牧身邊指給秦牧看。


    宛若豆蔻蘭花的白皙手指,帶著淡淡的法蘭西香水的清雅,遞到秦牧的眼前,金熙兒帶著憤怒的口氣說道:“合同上明明寫著的,你這是在耍無賴。”


    秦牧看看金熙兒手裏的合同,再看看自己的合同,奇怪的說道:“奇怪了,這合同明明寫的,西平縣要為來華求醫,並古道熱腸救治中國古代百姓的金大熙先生建立義塚,可沒有說什麽為醫學傳播的金先生啊,金熙兒小姐,是否要貴翻譯重新確認一下?”秦牧把“為醫學傳播”幾個字咬的特別的重,引起周圍幾人低聲悶笑,暗道也可憐秦牧了,竟然在合同的字眼上摳。剛才那位發話秦牧不必糾結的領導臉色就有點尷尬,心裏麵卻是記掛上了秦牧,這分明是用一個暗巴掌給了他一下。


    金熙兒也明白了秦牧的用意。要麽修義塚,那金熙兒就必須承認自己的錯誤;要麽不修義塚,那三星企業憑借這個曆史淵源打入韓國上層的想法就會成為一個笑談,甚至還會以三星企業是個騙子的口號討伐他們,三星企業的股票肯定會大幅度縮水。


    這真是進退兩難,金熙兒恨恨的瞪了秦牧一眼,恨不得用自己長長的指甲在這個笑得很溫潤的年輕官僚不留情麵的掐下一塊肉來。她抿了抿今天精心刻意描畫的唇線,聲音有些躲避的說道:“那可能是我眼花了,我們繼續談別的問題吧。”


    秦牧沒有糾結於此,能夠讓這個根深蒂固錯誤思想的小女孩直接當著眾人的麵說出她的錯誤思想,簡直就難於登天,這不僅僅是兩種文化的碰撞,也是談判雙方籌碼的易主。


    經曆了這短暫而各寒殺機的交鋒,秦牧金熙兒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將自己所有的能力都表現得淋漓盡致,激烈的爭吵引得旁邊幾個官員內心裏麵一陣較好,吳菊更是眼波流轉的看著秦牧,想著昨天晚上秦牧的神勇表現,不由來回交錯了幾次雙腿,藏在頭發底下的耳垂更是嬌豔絕倫,隻是誰都沒有看到。


    這場談判一個上午僅僅進展了一小部分,金熙兒咄咄逼人,秦牧更是寸土必爭,兩人幾乎是拿著尺子,在後來拿來的一張放大型地圖上你爭我搶的較勁,那場麵不亞於一場白熱化的刺刀戰。


    看著時間已經快到了中午,一名領導就咳嗽了一聲,是專管商業的副市長。今天他見識到秦牧談判的藝術性,心裏麵有了些明悟。原來外商也是看人來的,並不是一味的財大氣粗。他們也有忌諱,他們也不是那種不滿意就撤資的所在。看到秦牧為西平縣又爭得這樣那樣的利益,副市長心裏就一片火熱,這些東西要是落在他頭上,不出五年,他肯定能往上提上一提,於是下定了決心,回頭要把秦牧談判的思想和路數規整規整。


    秦牧聽到領導咳嗽,就站直身子,對金熙兒笑道:“已經到了午飯時候了,不知道金熙兒小姐是要去我們政府的食堂,還是由合作方西平縣設宴招待您?”


    金熙兒氣憤的扔下手裏的筆,一臉不爽的說道:“不去食堂,也不吃你們的招待宴,我就讓你自己掏錢請我。”


    市領導紛紛站起身來,副市長便發話讓秦牧全權負責招待事宜,帶著眾人離去了。劉功成也起身,跟著領導們離去。他是縣委書記,自然知道其中的訣竅,西平縣獲得這麽大的利潤,自然需要跟領導們搞好關係,讓市裏不要看到好處就來卡西平縣的脖子。這些事,就需要他縣委書記出麵了。


    房間裏隻剩下秦牧吳菊金熙兒三人,這時候秦牧才苦著臉對吳菊說道:“看來這位金小姐,怒氣還真的不小呢,還是你們談吧,我在外麵等你們。”


    說著,秦牧就離開會議室,心裏開始盤算下午的談判該怎麽進行。


    過了十來分鍾,兩個女人才在會議室裏麵走出來,穿著職業裝的金熙兒不顧形象的在肚子上揉動了幾下,用符合她年齡的嬌憨不甘心的說道:“讓我放出家族這麽多利益,秦牧,你必要好好的請吃一頓才能補償。”


    秦牧和吳菊交換了一下眼神,吳菊微微點頭,秦牧便笑著拍拍手說道:“那就讓你嚐嚐我們的特產,湖州拉麵!”


    吳菊頓時嬌笑起來,惹得金熙兒也忍俊不禁,肚子裏的怨氣也減弱不少。


    下午的時候,兩個在拉麵館朋友似的男女又開始了唇槍舌戰,宛如不屈的鬥士般分別為自己所代表的集團爭取著利益。不過下午的會議廳人員明顯增多了,副市長中午的時候就下了嚴令,要所有與招商項目有關的主管人員來這裏學習一下,如何將外商的利益最大化的手段。


    下午的談判進行的很快,金熙兒的氣勢被秦牧壓倒了不少,有些不著重量的地方直接放棄。到了五點多鍾,兩人終於完成了合同的敲定,分別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隻不過秦牧加蓋了西平縣政府公章而已。


    一切皆大歡喜,市政府這邊的人員們一下午都保持著呆滯驚訝的表情,這時候才舒緩下來。市政府早已經在市裏最大的酒店那邊準備了正式的合作簽字儀式,那卻沒有秦牧什麽事了,那邊也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劉功成是必須到會的人員,他代表著西平縣的權利。秦牧跟吳菊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點飯,秦牧突發奇想,要跟吳菊去看場電影。


    吳菊心下感動,但也知道這是秦牧的補償。說不定什麽時候,一紙調令就讓兩人分離數年,趁著這個機會,吳菊也小鳥依人的跑回招待處,換了一身輕便而亮麗的衣服,看得秦牧眼睛一亮。


    晚上的這部片子,名字卻非常的纏綿,叫做《絕代佳人》。秦牧是有印象的,隻是沒想到吳菊會哭得稀裏嘩啦,在黑暗的電影院中躺在秦牧的臂彎一個勁的問道:“秦牧,若是我死了,你會想著我嗎?”


    秦牧深深的歎息,吳菊這個女孩子真的是經曆了太多的波折,脆弱得如同風雨中的小花。他將吳菊的肩膀輕輕攬住,湊到她的耳邊柔聲安慰。這一刻,什麽官場上的紛爭,什麽為民做主,都在秦牧的腦海中消失無蹤。他隻想盡情的嗬護懷裏的女人,讓她不再受任何的委屈。


    夜裏,秦牧和吳菊在市裏一家很高檔的酒店住下了,並沒有回招待處。吳菊極盡溫柔的承受著來自秦牧火熱的進攻,如哭如泣的用自己的柔情包裹著秦牧,兩人在曖昧的燈光下一次又一次的熟悉著彼此的身體,直到精疲力竭的相擁而眠。


    第二天一早,劉功成心照不宣的拿著合同,和小本回了西平縣,並在招待處的前台留了消息,囑咐吳副縣長和秦主任要跟韓方代表再溝通一下,爭取將開發區的建設以最快的速度開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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