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這種感覺讓駱明輝非常的難受。本來他認為,中國官員來到美國之後,肯定要貫徹儒家思想的中庸之道。幾百萬的款子對於中國政府來說不是什麽大數字,一旦王海濤申請政治庇護,那就不是中國地方上的事情了,而會牽扯到國家的外交政策上麵。中美關係破冰不久,多方麵的接觸和洽談預示著其蜜月時期的到來。這個時候如果出現什麽負麵的影響,肯定會讓中美合作腳步緩上一緩,這對於一直堅持“中國是美國巨大市場”觀念的駱明輝來說,是不能容忍的。為此,他也勸說了王海濤,希望王海濤能夠沉住氣,等待中國有分量的人員來他這裏商議這次的事件。


    王海濤這次出逃,也有其自己的打算。縣長何長明的借調,公安局長袁解放的落馬對於王海濤來說不是什麽好消息,他們之間有著很不為人知的灰色鏈條。而陳東升被捧上縣長位置,究竟是誰在背後出的力,不是陳東升圈子內的人物恐怕沒有人能夠得知,但王海濤幾次邀請陳東升出來聚聚,都被陳東升以剛剛升職有許多工作要熟悉而時間太忙給婉拒了。這不能不讓王海濤往深處想,往不好的地方想。他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夜壺,縣裏要稅收要工程的時候他一直被推在了最前麵,好像所有的尿都要往他這裏撒,而等他陷入困境的時候每個人恨不得都把他給踢走了。


    王海濤灰色地帶的事情不少,他自己的屁股不幹淨,一旦他有什麽蛛絲馬跡被上麵人覺察了,他挨槍子是絕對夠味的。可是就算他進去了,也不敢把某些人要出來,他還有老婆孩子,為了他們王海濤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他也算是心智狡詐之類,這些日子一直給別人一種打通關係得意洋洋的樣子,甚至還出席了幾次重要的會議和工作報告會,其實早已經把財產悄悄的轉移,等財產轉移得差不多了,悄然以出國考察的名義帶著兒子離開了中國。


    他來到這異國他鄉,到底如無根的浮萍般惶惶不可終日,最終想起以往出國的時候,聽說過西雅圖的一名市議員屬於華裔,這在美國政壇是了不得的事情,故此,他懷著誠惶誠恐的心情求助駱明輝,希望得到一定的庇護。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每個人也有從本身出發的利益點。


    後來,王海濤在瀾寧縣的朋友通知王海濤,市委派遣了秦牧前往美國。對於秦牧,王海濤是又愛又恨。說恨秦牧,那是因為在醫院的一幕讓他知道,秦牧來瀾寧絕對屬於強勢出擊雖然沒有太大的動作,但誰也不知道他正在悄悄的算計誰;說喜歡秦牧,那是因為秦牧這人比較講道理,沒有嚴重的官僚主意作風,與某些人的思想不同。這個人考慮得多,也很周全,況且還有軍方護航。無論怎麽說,秦牧這個年輕人王海濤不熟悉,正因為不熟悉,他才不用去揣摩秦牧的性子,有些事情就能夠攤開了談。


    其實,從秦牧來洛杉磯,駱明輝和王海濤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行蹤,也知道秦牧等人被抓進了警局。但是,無論駱明輝這樣的老狐狸,還是王海濤這種商油子,誰也沒有想到秦牧把這件事化解得如此不著痕跡無關煙火,又如此的完美和諧充滿了戲劇性。當在新聞報道中長篇累牘的對秦牧的翩翩風度給予相當高的肯定時,駱明輝和王海濤的戰略關係,已經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痕,盡管這道裂痕還沒有人發覺。


    對秦牧進行試探,是王海濤的主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性格,你可以去模仿別人處理問題的方式和方法,但是在麵對未知的東西,往往自己的性格會暴露得一覽無遺。


    這隻烤ru豬,駱明輝的意思非常明確,讓秦牧知道年紀輕不是理由,越是年輕越容易成為別人盤中的美味佳肴。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他自認為很古典風的借物喻事的手法被秦牧輕易看透,反而將了他一軍。


    尾巴,這地方的沒有肉,隻有一根筋骨。秦牧將這尾巴直接切給駱明輝,是告訴他,自己別的沒有,隻有一顆紅心,這次來美國,自然是不達目的誓不回的決心。但是,秦牧沒有就這樣等著駱明輝做決定,那樣就顯得太過於咄咄逼人。他又用另外一個手法,向駱明輝表明了自己這次是來交朋友,而不是交仇人的。


    豬奔跑的時候,都是後腿用力,兩塊豬後腿的肉放在安娜和韓雪菱的麵前,無疑是秦牧的一個態度。隻要駱明輝的選擇正確,美國華夏財團和中國某些軍方勢力,必定會成為駱明輝政壇生涯的隱形助力,他駱明輝就會擁有兩股不可小覷的助力。


    難題,真的是難題。駱明輝緩緩的放下刀叉,雙手交叉支在下巴下麵,目光炯炯的看著秦牧。秦牧悄然而笑,拉了一下椅子坐下。恰在此刻,黑人管家手裏拿著潔白的餐巾雙手托著一瓶紅酒剛剛幫眾人滿上酒。秦牧端起杯子,向著駱明輝微微示意。


    駱明輝放下了心裏的一塊石頭。中國俗話有雲,酒後好辦事。秦牧明確的給予駱明輝一個信息,他的初衷不會變,但凡事都可以談,可以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隻要大家有誠意有誠心,沒有什麽事情談不攏。


    駱明輝三根手指捏起杯子,對秦牧笑道:“秦先生,英雄出少年。北遼省抗戰時期有秦老先生,現在和平時期又有了小秦先生,遙遠的曆史又有強大的秦國,果然是……哈哈。”


    駱明輝沒有說完,而是將紅酒放在嘴邊淺淺的一口。秦牧臉上掛著笑,心裏麵就有些翻騰。駱明輝縱然不知道自己和秦老爺子的關係,但多少也猜測了一些,否則也不會如此篤定的在這個場景說出來。但他多少還帶著些忌諱,又把秦始皇那裏的事牽強附會的掛了出來,是想得到秦牧的一個確定。


    秦牧心頭電閃而動,急切的考慮著說與不說的利害關係,最後,他還是搖著頭說道:“秦老爺子那是國際上聲名顯赫的軍事家、政治家,能夠與他老人家同一姓氏,可是我的福氣了。”說完,將紅酒一飲而盡。


    兩人來來回回的試探著,都把自己的底線露了出來,又沒有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掀開。秦牧知道駱明輝想要保住王海濤的這個人,駱明輝也明白秦牧是想追回國家的財產,而王海濤冒著生命危險逃出國來,同樣也不可能放棄那些財產。兩人隱語連連,都在觸碰著對方可以接受最大極限,一瓶紅酒竟然被秦牧和駱明輝喝了個大概,那條豬尾巴依然靜靜的橫在駱明輝麵前的盤子中。


    形式過後,秦牧便告訴駱明輝,自己幾個人要在美國呆上幾日,體會一下美國的民族風貌和地理美景,駱明輝就知道這是秦牧給他一個擇決的機會。他也考慮過斷然拒絕秦牧的建議,將他轟出門外,但是卻舍不得將華夏財團如此龐大的金融帝國伸向自己的橄欖枝折斷。看著秦牧和安娜互相說話的語氣,隻要有點智慧的人都知道秦牧占據主導地位,這就由不得他不深思了。


    等到秦牧三人走後,看著桌子上的那條豬尾巴和烤ru豬後腿上缺少的那兩塊肉,駱明輝陡然發現,在這次的談話中,秦牧竟是從一開始就占據著主導地位,自己一直跟著秦牧的思路在走。秦牧先給了他一個選擇,又扔給了他一個大餡餅,緊跟著就表露在美國要停留幾日,整個談話,都是秦牧先說,而自己隻是跟著秦牧回答是與否,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出過自己的意見,也沒有一次占到談話的上風。


    他的額頭慢慢的滲出冷汗,中國什麽時候出現了如此厲害的人物?看秦牧年紀輕輕,說話辦事老辣異常,仿佛他已經混跡政壇官場兩輩子。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僅僅是中國一個發達縣的縣委副書記,如果級別再提高一些,能夠與西雅圖市長直接對話的時候,那麽他駱明輝是否還能跨越自己政治生涯的極限?


    這時候,臉色平靜的王海濤慢慢的走進了餐廳,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駱明輝,歎口氣說道:“我早說過,秦牧這個人很老練,也很有實力。”


    駱明輝搖搖頭,又點點頭,慢慢的說道:“是人就有弱點,我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麽弱點。主要被我們抓住,籌碼就能拿得多一些。王,你要知道,他給出的**很大。”


    王海濤無奈的苦笑道:“我知道。現在我隻是希望,他的要求不要太狠,否則的話,恐怕你就會……”他自然沒有全部說出來,他在美國就寄望於駱明輝,秦牧的**他已經在監視器中看到了,也知道駱明輝正處於相當矛盾的心理中。他若是露出一點點要離開的樣子,恐怕駱明輝會不惜一切手段軟禁自己,然後去與秦牧談條件。


    “王,無論怎樣,我是不會讓你回到那裏的。”駱明輝認真的說道,好像美國的政客從來不說謊一般。


    王海濤聳聳肩,兒子王平已經被他送往了瑞士,他一個糟老頭,還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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