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的意思很快下達到騰龍市內。雖然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十多天的時間,市裏已經做好放假的準備,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仿佛引發了騰龍市官場的十一級地震,每個人都仿佛上緊了發條的機器般行動起來。出國公幹,而且作為第一座與美國城市達成友好關係的地級市,這榮耀和機遇可是實打實的擺在麵前。一時之間,為了進入考察團,各方人士紛紛使出渾身解數,就連市內一些工廠企業也開始削尖了腦袋往裏麵鑽。


    與這種氣氛格格不入的,隻有市長萬有年。市委書記出國公幹,將市內的工作留給市長暫時代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萬有年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倒是感覺到頭頂籠罩著一團化也化不開的烏雲,讓他遍體生寒戰戰兢兢。


    中國地級市與美國城市結成友好城市!這在中國政壇上還是史無前例的事情,這代表著美國與中國的合作關係向上邁了大大的台階,無論商談的結果如何,這已經是中國外交史上的裏程碑了。作為市委書記的靳滄江必然會在他的政治生涯中獲得進一步的提升,但萬有年的留守卻預示著省委已經把他放在了一邊,想憑借這件事獲得政治上的籌碼的可能性已經悄然落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萬有年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若不是省委那邊消息有誤,他也不至於變得如此被動。人都說謀定而後動,他的心到底是急躁了些。靳滄江是個老狐狸,若不是早就得到消息,絕對不會如坐釣魚台般穩重。他這個薑太公,原來釣的就是萬有年這條大魚。


    不對!萬有年立馬將這種推論給壓了下去。秦牧事件完全是突發性的,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料到事情能夠急轉而下,產生這樣的作用,秦牧在其中肯定擔當著極其重要的位置,甚至於整件事的主導就是秦牧在轉變著方向。萬有年不禁對自己急功利近的書寫那報告感到深深的自責,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要想辦法彌補。人都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政壇混的時間長了,深知其中的彎彎繞繞。像他這種地位,想要更進一步已經很困難,但是要貶下去也不太容易。現在改革開放的摸索階段,總會出現一些小失誤,而且自己的初衷並沒錯,做法也沒錯,誰能否認秦牧當初陷入“偽鈔門”不會影響中美關係?


    想到這裏,萬有年的心情才舒緩了一下,琢磨了一會兒,想著其中的利害關係,便電話打給市公安局常任副局長崔永壽。崔永壽屬於親萬有年的序列,在電話中萬有年強調,年關將近,市內必須做好各類措施,以防不法分子破壞這和諧的氣氛,要求市內召開專項治安會議,他要親自主持。


    崔永壽與萬有年目前的處境相同,局長胡開勇已經被靳滄江點名一起前往美國。這次省裏給了騰龍市五個名額,崔永壽努力了半天,也想搞點感情投資,可是時間上卻已經來不及了。帶著老大一肚子悶氣接到了萬有年的電話,頓時眼前一亮,心道東方不亮西方亮,沒準趁著現在市內空虛,萬有年還真有點別的想法。


    騰龍市緊鑼密鼓的開始著各方的角力,爭取著那幾個有限名額,秦牧倒是得了個空閑,帶著韓雪菱、安娜逛了一下西雅圖的商場。無可否認,秦牧猜想的兩女之間隱秘關係確實讓他糾結,但在表麵上還是盡力做出接受的事情。當兩個女人唧唧喳喳的跑到女士專櫃進行各類試穿的時候,秦牧和售貨員說了一聲,便走到了這層的安全通道內找了個角落抽煙。


    “噔噔噔!”一連串急促的跑步聲從樓下傳了過來。秦牧微微側過頭去,又把頭轉了回來,輕輕地吐出一口煙霧,將心思放在了晚上的宴會之上。早上起床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白人已經守候在他的房門之外,秦牧邀請他進來之後互道姓名,才知道這個人就是駱明輝隱藏的政治對手沃倫休斯。頭一次見麵,沃倫休斯給予秦牧的感覺很不錯,這個男人有著天生的政治**度,能夠從自己的這手一擲千金中體會到背後的用意。沃倫休斯用極其真誠的語言說明了市長休斯敦邀請秦牧去他的家裏共進晚餐的請求,得到了秦牧的肯定回答,並且秦牧用神秘的語氣請沃倫休斯多準備幾張邀請函,到時可能有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


    沃倫休斯眼睛冒光,試探著想去了解秦牧的想法,但卻被中國式的高深莫測忽悠了一番,但他並沒有感到失望,而是覺得秦牧很有誠意和他們交個朋友,否則就不會主動提出增加邀請函了,這說明秦牧背後的人物很有可能會現身到那場宴會當中。


    想到這裏,秦牧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的做法有些功利,直接把翁文華當成了手裏的籌碼。可是,這麽有利的資源不去利用,那就枉為官場中人了。走上這條路,哪怕是僅僅見識過一麵的人,也會充分將他的價值利用出來。從秦牧選擇走上這條路,就很明白其中的道理,否則,以翁文華的身家,他老老實實快快樂樂的做個富二代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嗎?


    但,心懷天下說的有些大,憂國憂民又有些籠統,秦牧隻想憑借自己的優勢和自己離奇的經曆,在中國政壇發出一聲稚嫩的吼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必須穩定的向上走,否則人微言輕得不償失,縱有秦老爺子的庇護,也無濟於事。加上秦老爺子歲數已經大了,自然規律隨時會降臨到老爺子的身上,那時候秦牧若是培養不出屬於自己的嫡係,在政壇上占據幾分江山,他遲早會被排擠出局。


    “呀!”一聲清脆的驚呼,秦牧還沒從幽思中回過神來,就感覺一陣香風撲鼻。一個柔軟的身體紮入秦牧的懷中,將秦牧的身體一扳,頓時縮在了牆角,讓秦牧把她嬌小的身體擋了個嚴實。


    “你……”秦牧根本沒有了解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發現嘴唇被兩片柔軟的香氣包裹。一頭金色燦爛的長發在近距離注視下顯得格外耀眼,秦牧的心中閃過荒唐的感覺,在異國他鄉的商場內,他竟然被一個外國女人強吻了。


    秦牧盡力的推開她,讓她遠離自己的懷抱。這個所謂自由的國度,可是艾滋病相當發達的。看著秦牧臉上明顯的厭惡,那女孩充滿惶恐的叫道:“先生,求求你救救我。”


    秦牧的眉毛深沉的擰在一起,這個女孩看起來非常的眼熟,甚至於還能撥動秦牧深藏的心弦。可以確定,秦牧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與外國女人有過交集,但不知為何,卻對這女孩產生了憐惜的感受,這種感覺悄然而至,讓秦牧有些納悶。


    看到秦牧臉沉如鍋底,那女孩盈盈的碧藍色眼眸中滑出大顆大顆的淚珠,正想解釋一下,一個粗暴的聲音在樓上響起:“抓住她,明天就讓她去站街。”


    秦牧一愣,站街這個詞語他是知道的,在美國就意味著那些站在道邊從事皮肉生意的女人。他的眉頭慢慢的舒緩,衝著一臉倉皇無助充滿恐懼的女孩招招手說道:“站在我背後來,這件事我可以解決。”


    女孩將信將疑的咬緊嘴唇,她已經數次躲避過催債的人,但這次他們是抓不到她誓不罷休,已經在商場周圍布置了好多人手。她可以努力賺錢,也可以承受每個月隻能歸還利息但本金卻越滾越多的高利貸,但是卻不能忍受自己的身體上趴著素不相識的男人。秦牧的話,好像激流中的一根稻草,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也讓她禁不住想要抓住。


    “你想利用我逃過別人的追蹤吧。”秦牧好笑的說道:“沒用的,出了事就要麵對,躲避始終不是辦法。”


    女孩搖搖頭,又點點頭,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錢,那嚇人的利滾利已經壓得她透不過氣來。麵對,如何麵對呢?難道真的要用自己的身體去償還債務?


    “哈哈,小表子,原來找了個男人投靠。黃皮猴子,滾一邊去,這是道格拉斯家的事情!”樓道下層跑上七八個人,為首的絡腮胡子白人臉上帶著猙獰的微笑,衝著秦牧掏出了槍。


    秦牧點點頭,向旁邊閃了一步,露出身後哆哆嗦嗦的女孩。秦牧本來就沒有打算把自己當成擋箭牌的所在,所以絡腮胡子等人剛剛上來就發現了他身後藏著人。


    “跟我走,欠我們老大兩萬美元你以為就算了嗎?”絡腮胡子向前走了幾步,森森的槍口對準了女孩,“現在已經欠了我們老大五萬美金,我們查過你的賬戶,已經沒有能力繼續償還利息了,所以,趁著你年輕可以去酒店多撈點錢。哈哈哈哈哈。”他的話說完,一行人都yin蕩的笑了起來,看向女孩的目光也衝了男人的意思。


    女孩恨恨的瞪了秦牧一眼,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是如此的怯懦和不守信,就這樣把她交了出去,好像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秦牧看著她憤恨的目光,心頭有些好笑,手指在鼻梁旁邊輕輕的擦了一下,笑道:“道格拉斯家,菲尼道格拉斯?”


    菲尼道格拉斯,西雅圖有名的地下組織之王,各種灰色產業他都有涉足。華夏財團在西雅圖的某些生意還與他有過一些交集,在表麵看來,菲尼道格拉斯卻有著無比優雅的紳士風度,甚至和秦牧在昨天一起品嚐咖啡的時候還在讚歎愛情海的風光。


    絡腮胡子的腦袋迅速轉向秦牧,眼中露出懷疑和憤怒的目光,怒道:“道格拉斯先生的名字也是你能輕易說出來的?”


    秦牧聳聳肩,手伸向了口袋。一陣急促拉動保險的聲音傳來,秦牧無辜的說道:“我隻是想給菲尼打個電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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