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的話說的輕描淡寫,仿佛話本來就是這說的,可聽在那幾個人耳朵裏麵就有說不出來的別扭,齊齊臉色一變。慕冰彤噗一聲笑了出來,卻如春花絢爛般靚麗無比。


    男人最喜歡在兩種人麵前出風頭,排在第一位的是女人,第二位的是領導。女人尤其排在領導的前麵,這幾個毛頭小夥子自然不肯在美女麵前弱了風頭。被稱之為郭少的青年一腳踹出,秦牧向後退了一步,堪堪躲過這一腳去,但鞋底卻在秦牧的西裝上留下了一道痕跡,那土渣很是刺眼。


    都說動手打架是最不入流的,可是偏偏也是最讓人無可奈何的,挨打之後就算是當時找回場子,但身體還是挨揍了。秦牧的臉色嘩啦一下沉了下來,這一腳還真是頗帶侮辱性。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郭少的雙眼馬上變成了鬥雞眼,頭頂上留下孱紅孱紅的**。他的身邊,慕冰彤手拿一瓶破掉的紅酒瓶子,惡狠狠地指著郭少叫道:“王八蛋,你是不知道我京城十三妹的厲害是不是?你敢動我朋友,我就敢給你開瓢!”


    每個人都傻了,包括一向淡定自若的秦牧。看慕冰彤的樣子,怎麽也屬於西子捧心的那種,怎麽不但說話彪悍,就連下手也這麽黑?郭少兩眼翻白,猛然將右手平舉起來,伸著出食指衝著慕冰彤暴吼一聲:“你知道我是誰?”


    “噗通!”聲嘶力竭的喊完這句話,郭少立馬成了挺屍的蜉蝣,摔倒在地上蹬了兩下腿,不動了。


    “死人了!”幾個少爺平時打打鬧鬧還行,玩點飛揚跋扈也不含糊,可是誰見過這麽血淋淋的場麵?好吧,就算是見過,但又有誰敢於這麽暴力的對待名滿京城的郭少?


    事情大了。秦牧頭疼的捂了一下額頭。本來按照他的手中已經握住了從美國帶回來,隻能攝像卻不能通話的手機,隻要郭少再動他一下,馬上就能將證據拿在手中,後麵整治他們的手段多得是。可慕冰彤偏偏插了一手,讓秦牧哭笑不得。這一下本來很有利於自己的形式馬上轉了風向,那幾個少爺公子有喊人的,有監視他們的,還有出去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的。


    這時候竇城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一見這場景,馬上臉色煞白,身體向後仰了一下,險險的扶住牆壁。守著秦牧二人的另兩個青年衝竇城幸災樂禍的說道:“竇城,你家的親戚還真的夠牛的啊,連郭少也敢打,這下子你們家在京城的生意別想做了。”


    秦牧冷眼旁觀,按照一般來說,這兩個人現在絕對沒有心情跟竇城玩什麽心機,這有悖於常理。他低下眼眉看著仔細觀察躺在地上的郭少,發現他的眼睫毛在輕輕的打顫。人在平靜睡著和昏迷的時候,眼珠是不會動的,眼睫毛更加不會亂動。他心裏有了計較,從旁邊衝動之後就一直躲在他身後的慕冰彤手裏拿過破損的酒瓶,惡狠狠的說道:“既然死了,那麽我就不介意讓他再死一次。”


    話說的凶狠,手上也不含糊,冒著玻璃碴子的破酒瓶已經作勢向著郭少肚子紮去。郭少本來就是假裝昏迷,正眯著眼裂開一條縫偷偷觀察情況,誰想到秦牧這人如此之狠,人都昏迷的差不多要掛了還想下死手。他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挨著這一酒瓶,連忙翻滾著向一旁躲去。


    秦牧冷冷的將破酒瓶扔到旁邊的小垃圾筐內,衝著竇城不無諷刺的說道:“五哥,你結交的人就這種貨色,挨了女人一下就躺在地上裝死?”


    郭少爬起身來,年輕張揚的麵孔上帶著一蓬一蓬的暗紅色酒汁,臉色變得鐵青一片,指著秦牧罵道:“秦老九,今天我跟你沒完!”


    秦牧還沒有說話,慕冰彤在他身後插嘴道:“這人腦袋真硬,挨了這麽一下子也死不了,他是不是鐵皮疙瘩做的啊?”


    秦牧忍不住好笑,但卻沉著臉說道:“少說話,一邊呆著。”


    情況已經變了。這件事秦牧已經落了下風,沒踹實的一腳和硬生生的一酒瓶比起來,郭少到底是吃了大虧,說起來秦牧這邊就叫持械。秦牧沉靜如水的拽過椅子,大馬金刀的往那裏一坐,冷冰冰的看著郭少,眼睛一眨不眨。


    到底是做官的人,往那裏一坐就有股氣勢勃然而發。郭少也想拽過椅子坐下跟秦牧對視,但發現秦牧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年輕人的傲氣讓他瞬間抹煞了模仿秦牧的念頭,就站在那裏和秦牧四目相交。


    秦牧嘴上的弧度越來越深,兩人對視了足有五分鍾之久,就連剛才離開的幾人也都趕了回來,秦牧才指指旁邊的椅子說道:“郭少庭,那邊有椅子,別傻愣愣的站著了。你家老爺子前幾天還說過你,誇你呢。”


    郭少庭一愣,但想起前幾天自己爺爺確實去了一趟秦家大院,回來之後就一個勁的摔桌子砸椅子的,估計秦牧也不會忽悠自己,恨恨的一別腦袋,走到一邊坐了下來。


    秦牧心裏頓時明白了許多。當天他回到京城匯報稀土事情的時候,那幾個老子恐怕也不是一條心,爺爺將他們全部叫來,固然有關心國家資源的因素存在,也是把自己推到這幾個派係當中,用意很明顯,以後秦牧在京城也算是掛上號了,小輩們的關係交好也罷,交惡也罷,老人是不會插手的。


    很顯然,郭少庭也知道老人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協議,那天晚上郭老回到家裏大發脾氣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看到秦牧說話辦事有條不紊還帶著一股子堅韌,比起郭少庭不知道強上多少倍,自然好好地教訓了一頓郭少庭。這郭少庭在京城也算是名氣不小,自己爺爺的訓斥固然要聽著,但是心裏早就埋下了和秦牧一別苗頭的心思,恰巧今天碰上,幾個損友在一起這麽多年,自然知道郭少庭假裝暈倒的把戲。偏偏竇城又出去打電話,這一套把戲就順理成章的演了下去。最出彩的是,慕冰彤竟然如此的配合,要讓郭少庭確確實實的打上秦牧一頓,他再無法無天,卻也是不敢的。從小被郭老訓練的他,怎麽可能一腳踢不中沒什麽身手的秦牧?這也能解釋為什麽慕冰彤的酒瓶子沒有把他打暈。


    既然身份都已經敞開了,兩個人自然再不用藏著掖著。秦牧讓竇城把慕冰彤送回家去,郭少庭也讓其他幾個公子哥去大廳裏麵等著。郭少庭不可能再對秦牧動粗,秦牧也不會用官場上的手段來與郭少庭玩雲山霧罩,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慕冰彤臨走的時候擔心的看著秦牧,嫣紅的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唇邊的丹紅美人痣頗具風情,將主人的心思暴露的淋漓盡致。秦牧心裏熱乎乎的,隻覺得為了這丫頭和郭少庭為敵倒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情,又想到慕冰彤之所以出手卻是為了自己,心裏更是暖洋洋的。


    他微笑著安慰慕冰彤:“沒事的,回家好好睡一覺,有機會我再去找你。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開開玩笑罷了,回去別對任何人說啊,影響我們之間的夥伴感情。”說完,扭頭對郭少庭說道:“是不是啊,郭少?”


    這一問,讓郭少庭左右為難。要是傳出去,說他被女人一瓶子幹倒,別人笑話不說,就算是老爺子也會把他脫掉一層皮,如果說他是故意耍詐,名聲也不好聽,跟一個女人玩下三濫的手段,也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兒。他悶悶的拍了一下桌子,極其配合的說道:“沒錯,咱們經常這麽玩鬧,哈哈一笑就過去了。”


    慕冰彤看看秦牧,又看看郭少庭,張口結舌了半天,才憤憤的一跺腳,依然是那鋒利的口吻:“兩個神經病,有這麽玩鬧的嗎?”說完,空姐那曼妙的身軀轉身一扭,踩著旅遊鞋噔噔噔的離開了。


    秦牧含笑看著竇城跟在慕冰彤的身後走去,等到房門關閉的那一刻,他的臉上驀然失去了笑容,轉過頭看向郭少庭,靜靜的不說話。他要擺出一個姿態,這件事情他不會輕易妥協,就算是郭少庭被開瓢重傷進了醫院,他也不會軟上半分的。


    郭少庭自然也有與秦牧分庭抗衡的心思,京城少爺圈裏麵,他郭少庭也是玩的不錯的,就這樣竟然還有人敢跟他動手,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這口氣他自然也咽不下去。他掏出一根煙,點上一根便吞雲吐霧起來。


    秦牧心裏一笑,有些緊張的心思就放了下來。官場官場,就是觀察與救場,這裏麵微表情微動作是必須研究的問題。郭少庭的點煙,很顯然是內心裏麵還是有些虛的。這樣的人,最容易把自己逼上死胡同,相反,若是給他些許的勝利感,最終很有可能獲得他的友誼。


    秦牧不是懵懂的小夥子,早就不是那意氣行事的閱曆了。方才跟郭少庭對立,是在眾人麵前必須維護秦係的風骨,如今隻剩下兩個人,郭少庭的弱點也被他看穿,若是不用些手段,他秦牧也枉自在官場混了兩輩子。


    秦牧也從口袋中掏出煙,是中華。雖然郭少庭抽的是中南海專供的特級小熊貓,比中華的檔次高了不少,但是秦牧沒有任何自卑的表情,反而舒服的吐出兩個煙圈,慢悠悠的說道:“自己賺錢買的煙,抽的就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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