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副書記擺酒請客,這件事本身就透著不尋常。綠朝鄉班子的人每個人都接到了裘小朋的通知,均有些戰戰兢兢。這場酒宴是鴻門宴還是簪花宴,就要看是不是有人觸到秦書記的黴頭了,秦牧當日怒拍綠朝鄉辦公桌的事情,大家可是曆曆在目的。


    中午下班之後,鄉班子成員都懷著惶恐的心理來到了飯店之中,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入了秦牧定下的卡包內。入目之下,秦牧正四平八穩的坐在主坐上,麵前放了兩壇沒貼商標的酒。秦牧雙手交叉,盯著眼前的酒壇入神,見眾人進來,便笑著說道:“都到齊了,大家坐吧。”說完,便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


    每個人心裏都計較著,秦牧看起來心情不錯,否則那臉上就不會掛上笑容,而且他親自招呼大家坐下,看來這場酒是鴻門宴的可能性非常小。不過事無絕對,當初秦牧在綠朝鄉政府辦公室可以說翻臉就翻了,這家夥可是一個典型的翻臉不認人型。眾人把目光全部集中在黨委書記聶利身上,就看他下一步該怎麽做。


    聶利感覺渾身的汗水就有些冒出來了,秦牧這副書記年紀雖輕,但瀾寧縣上官麵上有誰不怕他。別的不說,單是搞那兩個日企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容易幹出來的。聶利擦了一下額頭微滲的汗水,豁出一副上梁山的架勢,往秦牧旁邊一坐,半個臀部擱在椅子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鄉黨委書記既然帶頭坐下了,大家也都小心翼翼的陪著笑坐下了。裘小朋見人都全了,便轉身去叫菜。


    秦牧不說話,每個人都在那裏辛苦的笑著,場麵有些滑稽。秦牧的這杯茶水足足喝了兩分鍾,讓眾人感覺低氣壓又籠罩了下來。裘小朋知道秦牧是有話跟大家說的,要不然喝到半截再說什麽話,秦牧也會顯得太沒有領導水平,所以裘小朋祝福飯店,把菜都準備好,到時一起上去。這酒店也招待了不少機關上的人,也知道有些程序要走,便按裘小朋的吩咐辦事去了。


    秦牧喝完茶,將茶杯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茶杯“嗒”的一聲輕響,惹得每個人的心髒都急劇的跳動了幾下。秦牧微微一笑,對聶利說道:“不錯。”


    這個不錯,究竟是說聶利等人的表現不錯,還是說他們工作不錯,這一點沒有人去追究。領導既然說不錯,那就是不錯了。大家的臉上都少了幾許緊張,多了一分實在的笑容。聶利也笑了,感覺因為秦牧的這句話,身下的椅子也牢固了許多,連聲說謝謝領導誇獎。


    秦牧點點頭,眼神又轉到酒壇上。他現在沒工夫跟這些基層幹部耍官麵上的那些彎彎繞,綠朝鄉必須要拿出朝氣,拿出氣勢來,在最短的時間內表現出不畏艱難用於改革的決心,給即將到來的左平安一個強烈的衝擊,讓他看見家鄉困苦的同時還要讓他心甘情願的為綠朝鄉出點力氣。


    秦牧環顧了一下四周,在座的鄉班子人員歲數最小的也三十七歲了,比秦牧大上一截,這讓秦牧心裏產生了一些感概,國家大力提倡使用年輕幹部,並不是說老幹部的能力不行,而是年輕幹部還有崢嶸棱角,還沒有撞幾次南牆的頭破血流,正是這些敢打敢拚的年輕人,才能讓政策加快實施起來。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看著那酒壇慢慢的說道:“昨天,雙邊集市發生了一些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大家說說吧。”


    秦牧這話說的就太官麵太讓人難受了。季誌剛和裘小嬋都是秦牧的人,又是縣裏麵直接任命的,可偏偏跟朝鮮那邊發生了些小摩擦。這種事情,朝鮮隻要不大張旗鼓的通過外交來向國家抗議,瀾寧縣是不會傻到上報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朝鮮之所以會擺出一副兵戎相見的模樣,無非是看到季誌剛的施工隊將中方這邊的鋪子重新修建,完全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再看看朝鮮那邊可憐的窩棚房,是誰也咽不下這口氣。朝鮮那邊想向瀾寧縣要個態度,瀾寧縣又不想惹事,所以這件事就這麽被壓了下去,沒有驚動上層。如今,秦牧讓大家就這件事情談談自己的看法,這讓他們怎麽說?說好,說壞,這是個動輒掉烏紗的話題啊。


    秦牧的嘴角含著一點高深的笑容,首先點了聶利的名字:“聶書記,你先談談你的看法吧,大家開誠布公,有話就說嘛。”


    聶利一直在觀察著秦牧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秦書記,叫我老聶就行了。我覺得,重建雙邊集市,對於綠朝鄉甚至瀾寧縣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契機。”


    秦牧眼睛一亮,聶利頓時明白秦副書記給了自己一個暗號,鼓勵自己繼續說下去。他能當上鄉黨委書記,倒不是一味鑽營所得,有了秦牧的鼓勵,膽子就大了一些,花極短的時間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秦牧擺出一副認真聽取的模樣,隨著聶利的話微微的點頭。當聽到聶利說了句“我們綠朝鄉有信心也有動力,在縣領導的指揮下,讓綠朝鄉的經濟再踏一個台階”的時候,秦牧的手稍稍的抬了一下,止住了聶利繼續下去的趨勢,身體向前傾了傾,對著眾人說道:“聶書記的發言很有力量,也有很有決心,很不錯。”


    聶利被秦牧有力度的誇獎了一下,心裏就有些熱乎,隻聽秦牧繼續說道:“短時間內要完成這個目標,還是不太現實的。步子不用太大,但一定要穩,口號不用太響,但一定要正。”說完,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前幾天跟市委的左主任談過一次話,他對我們綠朝鄉也很有些看法,值得大家注意啊。”


    左平安!市委姓左的主任隻有辦公室主任左平安,這一點大家都知道。秦牧這話裏肯定還有話,眾人頓時將精神高度提升起來,等著秦牧的下文。


    可秦牧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皺著眉頭說道:“小朋辦事怎麽這麽不利索,大家都坐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不上菜。”


    班子裏麵等級最低的人笑著說道:“我去看看。”按照地位來比,他是最低的,但是現在每個人都有些羨慕他,能夠脫離秦牧的威壓。


    秦牧留下一個謎,每個人心裏都在考量著秦牧的用意。他們知道秦牧屬於實幹派,屬於那種麵善心黑手發狠的改革派,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做事,必須要做到兢兢業業,每天釣魚是肯定不行的。秦牧的啞謎沒有揭開,沒有人知道這個年輕人溫和清秀的麵孔下到底藏著什麽心思。


    裘小朋早在吧台那邊等著了,一見屋子裏出來人,馬上讓飯店開桌。他在那裏掏出錢包就要算錢,被出來的這人看到了,死活拉著要鄉裏解決。裘小朋跟秦牧時間久了,也多少學習了點秦牧的作風,眼睛一瞪說道:“哎呀,你這是讓我犯錯誤,也是讓你犯錯誤呢。”


    那人眨眨眼,覺得裘小朋這話裏有話,連忙掏出煙來遞給裘小朋,客氣的說道:“裘師傅,抽煙抽煙。就是一頓飯,沒有必要那麽認真呀,算我私人請大家吃飯,算我私人的。”


    裘小朋閉著眼睛使勁朝上吐了一口煙,小聲說道:“這是秦書記看大家這些日子忙得辛苦,自己掏腰包的,你要是搶著付賬,領導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啊。”


    那人眼睛一亮,連忙做了自我介紹。裘小朋知道這是他想套套關係,也不以為意。每天他的電話比秦牧都忙,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麽就這麽神通廣大,配上手機沒幾天,每天晚上回家必須充電,要不然鐵定被他們打爆。


    裘小朋拒絕了那人的好意,不過他也要為自己經營,多在下麵有個耳目,有啥好事壞事能讓秦書記第一時間知道。如今出來一個會看事兒的人,裘小朋就笑著說道:“改天,改天要是你有那個心,咱們哥兒倆聚聚。哎呀,要說哥兒倆我可就托大了,您多大歲數了?”


    那人連忙說不托大不托大,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看菜上得差不多了,這才聯袂走進了屋裏。秦牧笑道:“你們兩個躲哪裏去了,這裏三杯開門酒都喝了,現在罰你們三杯。”


    那人連忙說道:“是我的事,不怪裘師傅。他開著車喝酒不安全,我代勞我代勞。”說完,拿起酒杯噌噌噌的喝了六個,當時臉色就紅了起來,眼睛裏麵掛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血絲。


    秦牧點點頭,笑著說道:“看,酒量露出來了吧。我也是在基層呆過的,這酒量放出去,還怎麽做好工作?”


    眾人眼睛一亮,秦牧是從基層調上來的,看來很有和鄉鎮基層打成一片的趨勢。聶利沒有說話,鄉長潘剛端起酒杯,臉皮放光的說道:“秦書記,你是說到咱們心坎裏麵去了。這在鄉鎮辦事,喝不了酒還真的挺難的。”


    秦牧沒有端酒杯,淡淡的說道:“難,是難。基層工作難就難在一個酒上。”


    秦牧這話意味難明,聽在眾人耳中頓時就有些發炸。潘剛更是舉著酒杯滿臉尷尬,不知道是該一飲而盡還是把酒杯放在桌上,身體仿佛定格了一般。


    (今日兩更,本周某一天補上。具體原因如下:


    雖然老瓜不過情人節,但是還是奉勸那些有女朋友或者有老婆的人,離開電腦一段時間,陪一下她們吧。女人是需要溫情嗬護的,不是跟電腦搶奪你的歸屬權的。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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