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自然不能瞞住夏真,他與聶榮平是戰友,便與聶榮平坐一輛車前來。一路上夏真麵色鐵青一言不發。他在京城受到些排擠,來到地方上竟然還受這麽大的氣,心頭的怒氣是怎麽也不好掩蓋的。


    車隊直接進了青滔縣公安局,夏真、聶榮平和劉大有直奔拘留室。聞風而來的局長袁春柏目瞪口呆的看著拘留室放出來的年輕女孩撲到夏真身上哭訴著喊爸爸,登時全身如剛剛從瀑布鑽出來一般布滿了水珠。


    夏真惡狠狠的瞪了袁春柏一眼,怒氣衝衝的說道:“亂彈琴!”他沒有過多的說話,這三個字已經具有相當大的分量。他來騰龍市不是那種前呼後擁,並且當天就去了聶榮平家,第二天跟萬有年談話的時候,萬有年又突然中風,故此他到騰龍市的消息並沒有宣揚開。正是因為如此,讓他看到了基層上一些灰暗的東西,帶著夏婉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公安局,直奔騰龍市而去。


    其實夏真的到來還是有一些人知道的,萬有年中風那天市委本來打算給夏真接風的。京城的副部級,雖然沒什麽實權,也是地方官員需要鄭重對待的對象,可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故此也讓秦牧的計劃得以延續。


    夏真這一走,無疑是不給任何人說情的機會。聶榮平冷哼了一聲,指著劉大有的鼻子就罵開了。這老頭說話還挺有藝術性,雖然句句像是在罵劉大有,但是無一不指向青滔縣公安局。


    劉大有低著頭不停的認錯,表態一定要肅清警察隊伍。聶榮平沒理會劉大有的保證,直接表態紀委將插手這件事。


    有了京城夏真副部長的授意,市紀委副書記聶榮平的堅持,葉石評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市紀委的同誌已經入駐青滔縣公安局,上到袁春柏下到普通協警開始麵臨一場巨大的風暴。


    劉大有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但他卻沒有離開青滔縣,聯係了一下徐娜。徐娜將昨天晚上秦牧的囑咐小聲告訴劉大有,這時候劉大有才明白,看似一個跟秦牧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情,卻有著秦牧精心的布局。


    這樣一來,就算是拿刀逼著葉石評,葉石評也不會站出來給袁春柏說一句話了,袁春柏這個局長是徹底的做到頭了。然而這件事的起因卻不是那麽好對外界宣揚的,故此一個月之後,袁春柏就因為工作突出的原因上調市委,擔任了一個不起眼的工會主席,直接送去養老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袁春柏一麵臨市紀委的審查,葉石評又少了一根臂膀,雖然每天的班子會袁春柏還照常參加,但精神已經明顯不放在這一塊,對此葉石評也是徒歎奈何。在袁春柏出事的當天,葉石評已經與葉石磊打了招呼,葉石磊告訴他,省督查室將會跟隨朝鮮代表一起下來,讓他做好準備。


    葉石評也聯係了瀾寧縣開發區那邊,區長胡元明也透過消息,隻要督察組到來,他自然會配合葉石評,到時候一定要給秦牧小集團一個沉重的打擊。葉石評這才放下心來,根本沒有將夏真和秦牧聯係到一起。


    秦牧依然平靜如塵,沒有絲毫的顯露,盡管這一手已經算是大手筆,從京城的副部長到縣委書記都被他納入計劃之內,但秦牧沒有絲毫驕縱之心,反而眉頭緊皺,與劉大有通話道:“劉哥,青滔現在已經是眾矢之的,你不該留在這裏。”


    劉大有心裏咯噔一下,他這些日子沒看到徐娜,倒是有些想念了,聽秦牧一警告,登時明白自己留下來是多麽不合時宜,這隨時能落成話柄。這時候劉大棒槌有些不知所措,又不能找張翠商量,便詢問秦牧應該怎麽把這事晃過去。


    秦牧笑道:“既然這樣,咱們可以錯有錯著。市局副局長劉大有同誌走訪基層,善於發現問題,還是一個很好的噱頭嘛。”


    劉大有登時明白了秦牧的意思,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勁的說秦牧的腦筋靈活,比張翠強得多。隨後,劉大有帶著隨行的幾個公安幹警,拐了個彎直衝瀾寧縣而去,他這是要去走訪基層了。


    秦牧微微一笑,事情開始盤活起來,他這一番舉動,必須要把葉石評打軟打服,直接將他逼離青滔縣,這樣秦牧才會擁有真正的話語權,也有時間重新查一下三洋製藥的事情。


    隨後,秦牧又電話通知李中原,告訴他青滔這邊已經動了,劉大有已經前往瀾寧縣,讓他做一下配合。前幾天李中原曾經告訴秦牧,開發區區長胡元明因為省委有重量級靠山,一直做不通工作,看起來是卯了勁要出點幺蛾子。借著夏真副部長發飆的當口,秦牧卻要拔掉這根肉刺,要不然形勢很有可能被動起來。


    李中原雖然不知道秦牧有多大把握去動胡元明,但秦牧的能力確實讓他刮目相看。既然秦牧籌備了這麽長時間才決定發動,那說明秦牧等待良久的時機已經到來。


    李中原和劉大有也曾經一起工作過,配合方麵秦牧自然不去關心,計劃已經做出,就看執行的人是不是給力了。


    下午忙完手頭上的事兒,秦牧便將電話打給了夏婉兒。他要是直接給夏真電話,不被罵個狗血淋頭才怪,也會減低自己在夏真眼裏的印象。


    夏婉兒卻不同,經曆了一晚上拘留室的生活,她太需要一個同齡人的聲音了,雖然夏真是他父親,可女孩子卻無法與其進行溝通,反不如秦牧來得便利。更何況,秦牧是青滔縣的縣長,代表縣政府向夏婉兒表示歉意也是說得過去的理由。


    果然,秦牧的電話一接通,夏婉兒就像一杆機關槍般衝著秦牧席卷而來。這姑娘的嘴皮子絕對是京城裏麵練出來的,讓秦牧尷尬的把電話拿離耳朵兩公分還能聽到裏麵席卷而來的怒氣。


    一直數落了十多分鍾,秦牧連一句話都沒有插上,夏婉兒在那裏自顧自的說著在拘留室的待遇和那幾名便衣的囂張,話裏話外就讓秦牧給她出了這口氣,否則就要聯係京城的焦點訪談欄目,給青滔縣來個全麵大曝光。


    秦牧苦笑不已,這丫頭好像還搞不清出狀況。有了夏真的留話,青滔上下肯定如臨大敵的處理這件事情,連市委都出動了,他秦牧怎麽會站到前台來。


    夏婉兒一頓數落下來,徹底的出了一口氣。想想雖然父親是副部長,但並不怎麽得意,她也是一個在職的大學生,能夠在電話裏衝著體製裏的縣長大吼大叫,也明白這是秦牧賣夏真的麵子。她倒了一杯水,這才正兒八經的問道:“秦縣長啊,我問你,你說的那個網絡遊戲,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實現?”


    秦牧登時有些愣神,夏婉兒的思想跳躍度還挺大,轉眼就轉到這上麵來了。他想了一下,說道:“不如這樣,有時間我聯係一下朋友,給你找一份詳細的介紹怎麽樣?”


    夏婉兒的心情不知道怎麽就開朗了一些,拿著電話盤腿坐在沙發上說道:“我說秦縣長,我在你們青滔縣可受大了委屈了,你說說怎麽補償一下?”


    秦牧感覺自己腦袋有些亂,這丫頭說話怎麽跟不經過大腦一樣,想到哪裏說到哪,完全不給人有招架的準備。秦牧這邊正想著如何答話,那邊已經傳來夏真的聲音:“小秦啊,怎麽,不敢給我打電話,要走我女兒的路線?”


    秦牧連說不敢,夏真便爽朗的笑了起來。夏婉兒受氣,他當父親的自然沒有好臉色,但他對秦牧已經起了興趣,自然跟聶榮華談過秦牧,也略微知道一些秦牧在青滔縣的日子不是那麽好過。借著女兒這事,夏真直接甩臉子,看似針對青滔縣,也不無針對葉石評緩解一下秦牧壓力的意思。


    秦牧聽出夏真心情不錯,眼睛一眨就明白了夏真的意思,這下子承情可就大了,幸虧夏真沒有發覺秦牧在這件事中其實已經下了點歪招。這就裏麵的彎彎繞就大了,聶榮平恐怕也不是那麽好忽悠的,這就要看秦牧如何走下一步,是否能夠化解聶榮平心中的疑惑了。總之,聶榮平沒有把秦牧報信這件事告訴給夏真,秦牧已經是欠下了不小的人情,若聶榮平在秦係幹部中想要再提升一步,秦牧終歸是要站出來支持一下聶榮平的。


    官場之上利益和手段是最終的根本,聶榮平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其實他與秦牧已經達成了一個攻守同盟的陣線,隻是兩人誰也沒說破而已。


    秦牧迅速理清關係,他笑著說道:“夏部長,您沒有指著鼻子罵我,秦牧已經是誠惶誠恐了,這事實在太突兀了一點。”


    夏真哈哈笑道:“不突兀,不突兀,這件事發生在網吧裏麵,也讓我看明白以後網吧發展的一個路線,還是要謝謝你啊。”


    秦牧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說夏真這是真心讚歎有可能,說夏真這話隱含殺機也有可能,秦牧必須要把潛在的危險化解掉,否則很有可能會在上風留下一處敗筆。


    “夏部長,我們騰龍市有處雙邊集市很有些特色,您來一趟騰龍市,不知是否有意去那邊考察一下?”秦牧開始下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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