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一晚上沒睡,葉石評又何嚐能閉上眼睛。朝鮮代表前往騰龍市,督查室成員下走基層,這兩天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葉石評的耳朵裏麵。在葉石評的計劃中,督查室下來首先就要拿開發區這邊開刀,故此葉石評便打電話想囑咐一下胡元明。


    誰想到這電話打過去響個不停,就是沒有人接聽電話,讓葉石評的心裏產生一絲不妙的感覺。他又撥打了開發區辦公室的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緩緩的放下電話,葉石評的額頭微微滲出了一點汗水。他很清楚,現在到了生死對決的關頭。葉石磊這步棋他一直壓著,沒有動用,因為他認為自己與秦牧之間到底還沒有到達刺刀見紅的時刻。可秦牧在青滔縣所做的一切,分明是有取而代之的趨勢,他葉石評若不發出自己的聲音,那麽在夜葉係中他必然會成為被放棄的角色。


    秦牧有自己的考慮,葉石評何嚐沒有他的棋局。隻不過,眼看著就到了將軍的時刻,那被他當成一步奇兵的胡元明,竟然銷聲匿跡起來。他不相信秦牧敢如此大膽的動了胡元明,畢竟胡元明在省委還有著不小的關係。不過他卻沒有想到,秦牧和胡元明叔叔胡秋實在去美國的時候就結下了梁子,加上胡元明不懂什麽叫收斂鋒銳,這一步棋已經被秦牧悄然之間破解了。


    葉石評心裏既然有了不安的念頭,這電話就聯係了起來,可別的環節都沒有出錯,隻有胡元明這裏斷了鏈子。他稍稍有些心安,沒準胡元明正在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把手機關了。但他也沒有把寶壓在胡元明的身上,便打電話提醒了葉石磊一聲。


    葉石磊並沒有當回事,而是告訴葉石評,胡元明那邊隻是一個輔助而已,真正的大頭他放在了青滔縣這邊,根據他的消息來源,秦牧好像跟他原來的秘書有些不清不楚,可以在這方麵打出一個生活作風問題的審查。


    葉石評頓時有些發愣,這種事情葉石磊先前根本沒給自己提,如今突然說出來,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做法太草率了一點,揪住別人的私生活來做文章,這手段非常的下作,不是官場中人的手法。想起葉石磊曾經在派出所呆過,葉石評連忙阻止葉石磊的這個手段。


    葉石磊不以為意,唯唯諾諾的答應了幾聲,便掛上了電話。


    葉石評本來有些不順的心情因為葉石磊的話更加的添堵。一晚上就坐在書房裏麵冥思苦想,早上起來的時候,他老婆驚訝的發現葉石評的額頭竟然是平添了幾分皺紋。


    第二天班子會的時候,葉石評發現秦牧沒有到場。他現在不會覺得秦牧不在是病急亂投醫,反而有種發滲的感覺。就在這個班子會上,縣紀委書記常福秋在眾人談話結束的時候,才爆出了一顆炸彈:“瀾寧縣那邊,開發區區長胡元明利用手中職權向外商暗收賄賂,這件事已經捅到上麵去了。葉書記,我覺得我們青滔縣也應該搞一次預防活動,不要步了胡元明的後塵,尤其是外來投資方麵,與之聯係的單位我們一定要重視起來。”


    常福秋後麵的話葉石評並沒有聽清楚,頭一句話露出的消息讓他渾身冰涼。瀾寧縣,那是秦牧曾經呆過的地方,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然向胡元明出手,這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工作問題,而是秦牧的殺招。他定了定神,抑製住狂跳的心髒,慢慢的問道:“這件事我還沒有聽說,是誰負責的?”


    常福秋同樣不動聲色,他已經接到了秦牧的示意,皺了皺眉說道:“是市局的劉副局長。”


    轟!一道炸雷在葉石評的腦海中炸響。劉大有,那是秦牧的鐵杆戰友,他出手自然代表了秦牧的意思。這一手玩的太狠了,直接切斷了葉石評的計劃。葉石評頓覺渾身產生一種無力的感覺,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常書記的考慮是對的,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吧。”


    常福秋點頭,一點沒有露出笑容,好像平日裏匯報工作一樣。


    葉石評看看田福亮,又看看何光遠,發覺他們臉上都閃過一絲錯愕,很顯然這裏麵蘊含的玄機他們看明白了,看樣子秦牧並沒有跟他們商量,而是自己出的手。這讓葉石評感覺到秦牧手腕的可怕,拋卻青滔縣委班子,直接插手瀾寧那邊,秦牧絕對不是年少輕狂,手中必定握著幾張王牌。


    可葉石評想破了腦子也不知道秦牧的王牌究竟在哪裏,便臉色深沉的宣布散會。回到辦公室之後,葉石評連忙給弟弟打了電話,希望葉石磊能夠暫時忍住這口氣,不可輕舉妄動。


    但葉石評沒有想到,現在葉石磊等人已經和朝方一同坐上了前往騰龍市的車子。朝方代表也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竟拉著葉石磊坐在同一輛車內商討事情,葉石磊隻是匆忙的接聽,說了一句“葉書記,我現在正在跟朝方代表談話”就把電話掛上了。


    葉石評有些茫然,隨即又撥打了房中華的電話。同樣,房中華與尹照姬坐的同一輛車子,連電話都沒有接。


    葉石評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雙手輕顫的點上一顆煙。事情如此的湊巧,他不會天真的認為是老天故意捉弄他,那個現在隱身在騰龍市的秦牧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葉石評深深地抽了一口煙,將身後的卷宗拿出來,翻到秦牧的人事檔案,看著秦牧清秀的年輕麵孔,這才發現秦牧從一來青滔縣就不打算走過場的。


    甚至於,秦牧連安心縣長這個職位的打算都沒有,就是準備在青滔縣登頂的。他為什麽這麽執著?葉石評的腦海中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三洋製藥!葉石評陡然明白過來,狠狠的將秦牧的卷宗摔到了地上!秦牧竟然還憋著一口氣想要查三洋製藥!他若想把這蓋子揭起來,不占據青滔縣的主動是不行的。聯合紀委,瓦解副書記,聯盟副縣長,秦牧種種的作為竟然都為了這件事做鋪墊。


    葉石評陡然大笑起來,笑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明白秦牧的誌向,隻是認為秦牧是屬於那種被排擠過來的幹部。原來秦牧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硬是在狼窩中跳出一曲王者之舞。


    這次交鋒,自己是徹底的敗了,雖然現在還沒有表露出端倪,但是葉石評知道,隻要房中華或者葉石磊做出針對秦牧的事情,那秦牧自然會有與之爭鋒相對的舉措,而且葉石評有預感,秦牧是準備把這一群人全部打死。


    他用的是什麽能量?葉石評皺了皺眉,若是依靠派係壓製房中華還能說得過去,但若是與葉石磊較勁,那肯定有人看不過眼去。葉石評又點了一顆煙,慢慢的拿起卷宗,輕輕的在秦牧的照片上點了幾下。


    糟糕!葉石評又想通了一件事,秦牧這一連串的計劃,仿佛都沒有采取主動進攻,而是見招拆招而已。若自己開始的時候不盡力的傾軋,秦牧絕對不會合縱連橫,同樣的,若胡元明老老實實安分守己,秦牧也不會動他。以此推論,房中華和葉石磊不作出針對秦牧的舉措也就罷了,如果做了出來,秦牧采取任何應對方式都沒有錯誤。因為葉石磊屬於省裏幹部,而房中華屬於市委常委,秦牧這個縣級官員在處於被動的局麵下,展現的是無法抗爭的角色,哪怕手段激進一些,看在那些大佬眼裏也是可以容忍的,畢竟是葉係這邊先動的手。


    好深的心機,好周密的計劃,又是好深沉的忍耐力。葉石評發現自己不得不對秦牧發出一聲讚歎,他竟然會將這計劃計算得如此滴水不漏,自己等人好像是專門配合他的計劃而做出來的舉動。


    終於想通了這一點,葉石評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因為他發現,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明顯的失勢,這可能也與他曾經流露出招攬秦牧的意思有關。無論秦牧是如何打算的,他隻要在現在抽身事外,也不會輸的太慘,頂多是放棄青滔縣這一片大好的局麵,讓秦牧來收果實罷了。官場沉浮很常見,他葉石評也不是看不看,換個地方三年之後他還是可以重新來過。


    隻是希望房中華和葉石磊不要太過於急躁,能夠發現一點蹊蹺的地方,能不能救他們葉石磊是不敢再想了,能夠保全自己,已經是萬幸的事情了。


    葉石評的心理產生了一係列的變化,秦牧這邊卻在洗過涼水澡之後,講電話打到了美國翁文華那邊。


    “媽,你在非洲那邊是不是有關係,我跟你說個事兒。”秦老爺子既然出麵了,秦牧不相信翁文華不知道,他懷著萬分之一的僥幸打的這個電話。


    “小牧,老爺子……老爺子都給你說了?”翁文華實在不知道自己改如何麵對兒子。


    秦牧一聽翁文華的口吻,腦袋就有些炸了,不知道該如何詢問。翁文華咬咬牙,幹脆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出來,韓雪菱被綁架,劉丹和周小梅都被她派了出去,準備花大代價營救,可以那邊軟硬不吃,最後隻有出動南非政府軍對之進行剿滅,但卻不敢做的太過火,生怕反武裝力量會惱羞成怒而撕票。


    翁文華這麽一說,秦牧當真憂心似焚。他強令自己冷靜下來,輕聲問道:“他們想要什麽?”


    “外交權。”翁文華歎了口氣,這是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


    秦牧的心思放了下來,對翁文華說道:“那麽,是誰把雪菱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還是早早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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