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擁著劉丹,感覺眼皮剛剛合上,手機就響了起來,裏麵傳來秦老爺子凝重的聲音:“秦牧,馬上去軍區醫院看看雪菱。”


    秦牧心頭打了個機靈,老爺子這樣說話還是頭一次,很明顯韓雪菱是出了問題。他將熟睡的劉丹輕輕的抱到**,強撐著身體趕往軍區醫院。


    因為秦牧得車子是軍牌,秦牧還掛著一個少尉的軍銜,故此在軍區的加護病房這邊,秦牧出示了證件之後,便被告知千萬不要大聲喧嘩。秦牧輕步跟著大夫繞了幾圈,就看到韓家人幾乎都圍坐在加護病房外麵,連韓老爺子也到了。


    看到秦牧到來,韓老爺子微微點點頭,走到秦牧麵前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隨後便由保健醫生攙扶著向外走去。韓家其他人還傻傻的坐在那裏,老爺子憤怒的一回頭,低聲喝道:“雪菱已經是他們秦家的人了,有人家丈夫在這裏守著,都給我回家去。要是雪菱平安醒來那就算了,要是醒不過來,我直接去找秦老梆子要人,現在都別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


    韓老爺子在韓家是絕對的權威,盡管韓家人滿臉的悲苦和不樂意,但在老太爺的威勢之下,隻有乖乖的跟在他的後麵。秦牧感覺一道道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他,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特殊病房之中,韓雪菱打著深黃色的點滴,身上安裝了各類的機器,監控著她生命的各項特征。秦牧透過特護病房的呃窗戶看過去,卻意外的發現,周小梅正滿臉淚水的在那裏說著什麽,還輕輕的撫摸著韓雪菱的頭發。


    兩個女人的手緊緊的抓在一起,讓秦牧等是心酸不已,連忙轉過身去,尋找韓雪菱的主治大夫。


    隨後,秦牧便了解到,韓雪菱因為多日身體沒有受到足夠的營養,又突然經曆了很強烈的運動,精神上有過太大的起伏,故此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之下陷入了昏迷。這種情況可以歸類於大腦陡然受到刺激,身體營養跟不上造成的腦部皮層活動驟然加快又突然靜止,這樣最容易造成腦死亡,也就是俗話說的植物人。


    醫生的話讓秦牧聽了渾身冰涼,他有些失控的央求醫生一定要盡全力治療韓雪菱。其實在秦牧的心裏也承認,一旦被醫生判決了這類病症,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韓雪菱一直到死,也是一個靠機器生存的睡美人。


    這個結果是秦牧不能接受也無法接受的。他茫然的走到病房前麵,看著裏麵的兩個女人,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讓他頓時坐倒在地上。縱然秦牧以往都是用鬥誌昂揚的心來承擔未知,可是在醫學麵前,他還是無能為力。


    在醫院中呆了半個多月,秦牧每天都好像行屍走肉一般。周小梅也是暗自垂淚,勸說了秦牧好幾次,最後也是無能為力。


    每天,秦牧醒來就坐在韓雪菱的病床前,抓著韓雪菱的手開始說話。兩人之間沒有什麽感情,但是秦牧的義務卻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做到一個丈夫應有的責任。當妻子正在炮火中掙紮的時候,他卻先她一步回城,這無異於一種背叛。


    周小梅在旁邊一邊聽一邊掉淚,最終竟然也有些熬不住,被醫生安排進了另外一間病房修養。


    這個狀態,卻因為歐陽平的出現而改變了。他走進特護病房,先是看了一會兒躺在病**的韓雪菱,中年人的眼睛中流露出疼惜和懊惱,隨後,他二話不說,直接拽著秦牧的脖領子向外拖著走去。


    秦牧的眼神一直放在韓雪菱身上,任憑身體摔倒在地上被歐陽平拖著走,眼神也沒有露出一絲一點的驚異,直到歐陽平將秦牧的視線拉離韓雪菱,秦牧才劇烈的掙紮起來,口中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秦牧突然的大吼惹得護士們衝了出來,可是看到秦牧和鐵青著臉的歐陽平,均是縮縮脖子躲了回去。


    歐陽平將秦牧拽到樓梯口,單臂用力將秦牧從樓梯上推了下去。秦牧跌跌撞撞的翻滾著,身體上不停的傳來劇痛。當他的身體滾到兩處樓梯交界處的地方,歐陽平又是一腳踹了過去,秦牧繼續向著樓下滾去。從四樓到一樓,秦牧根本沒有站起來過。


    等到秦牧滾到一樓之後,他的臉上已經布滿了鮮血。歐陽平感覺到還不解氣,拎著秦牧就到了院子當中,一腳踹在了秦牧的肚皮上。他這一腳極重,秦牧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就好像風箏一般飛出去六七米。


    秦牧的精神仿佛回過神來,咬咬牙又噴出一口鮮血,手臂上青筋直冒,顫抖著身體勉強支撐起來,衝著歐陽平慘然一笑,叫道:“來啊!你再來啊!”


    歐陽平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但更濃厚的是那深深的痛惜,兩步竄到秦牧的身邊,口中叫道:“沒出息的東西。”說完,一巴掌抽在秦牧的胳膊上,一股大力又讓秦牧向側麵跌跌撞撞的奔出去老遠。但這次秦牧沒有睡到,而是努力的轉過頭,臉上充滿了瘋狂的表情,衝著歐陽平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衝著歐陽平就撲了過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秦牧嘶啞的喊道,對準歐陽平的臉就是一拳頭。


    歐陽平不閃不避,任憑秦牧的拳頭砸在他的臉上,一道血痕瞬間出現。歐陽平怒吼道:“跟你有什麽關係,都是我的錯。”說著,一腳踹在了秦牧的胯骨上。


    “是我的錯。”秦牧腦袋撞在了歐陽平的肚子上。


    “是我的錯!”歐陽平的胳膊肘頂在秦牧的後背上。


    “我不該先走的。”秦牧雙手抱著歐陽平的腰,向牆上撞去。


    “我沒有照顧好她。”歐陽平的膝蓋頂在秦牧的下頜上。


    軍區醫院的醫生護士們透過窗戶看著一個少將和一個上尉在軍區醫院的大院中相互撕扯著,均是歎息一聲。


    這一場戰鬥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兩個遍體鱗的家夥才靠在牆角坐了下來。歐陽平從口袋中掏出一盒皺巴巴的香煙,遞給秦牧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


    “我們這群人,從懂事就知道,我們這輩子就是要為國家獻出生命的。”歐陽平抽了一口,悶悶的說道。


    秦牧扯動了一下冒血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口煙。肺部的疼痛讓他一陣咳嗽,渾身仿佛像散了架一般。


    “我們這群老兄弟,一共有三百多人,但是現在,還剩下幾個?”歐陽平的聲音中說不出的寂寞。


    “後悔嗎?”秦牧知道這句話不該問,可是他還是問了出來。,“為什麽要後悔?”歐陽平的嘴角也笑了一下,“正因為我們不後悔,你們這些當官的,才更應該明白,有多少人流血才換來現在的平穩。”


    秦牧點點頭,小聲說道:“下手還真狠。”


    歐陽平笑著說道:“我要是出重手,你第一個回合躺下了。”


    秦牧沒有在說話,抽完這根煙之後,也在自己的身上掏出來一盒。


    歐陽平接過,這才說道:“回青滔縣去吧,那裏還有屬於你的事。男子漢大丈夫,就這麽消沉了?”


    秦牧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我隻是在迷茫而已,不過你這頓打倒是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能不能分享一下?”歐陽平眼睛亮了起來,好像剛才行凶的人並不是他。


    秦牧歎口氣,幽幽的說道:“我在想,你老婆離開你,簡直是太明智的選擇了。”


    歐陽平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們這些人,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她離開我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你依然在等她。”秦牧笑了。


    “你又何嚐不是?”歐陽平也樂了。


    兩個家夥坐在牆角,一直把兩盒煙抽完,這才相互鼓勵道:“歐陽,謝謝你。”


    “秦牧,你不差。”


    然後兩人同時說道:“堅持。”


    這件事過去之後的幾天,秦牧便回了秦家大院見了秦老爺子。秦老爺子什麽都沒說,就是跟秦牧下了一盤象棋。


    這棋局下得異常的微妙,棋風強勁的老爺子大失水準,不多時就被秦牧殺得隻剩下一個小卒和老將。但老爺子沒有推盤認輸,反而將小卒子一鼓作氣的衝到了底線,成了“老兵”。


    下到這裏,秦牧已經勝券在握,但是他沒有下完,而是推枰而起,對秦老爺子深深的鞠了一躬,隨後便離開了秦家大院。


    又過了幾天,秦牧包車前往青滔縣。車上掛著點滴和各種儀器的韓雪菱靜靜地躺著,好像一名美麗的睡美人,隨行的人員除了幾名醫生,還有一人就是答應韓雪菱照顧秦牧的周小梅。


    這件事,是秦牧徹底蛻變的原因,正因為這件事,秦牧徹底的感受到老天讓他重生的真正含義,將自己重生的事實徹底放棄,完全將心思放在了官場之上。


    縱有百般變化,我自固守本心。這句話,從秦牧回到青滔縣之後,一直放在他辦公桌之上。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秦牧就凝視著這句話久久不語。


    (累死老瓜了,明天大概是4更或者5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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