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會上的氣氛很僵,秦牧陰沉著臉把簡農叫道了辦公室裏麵。


    幾乎沒有人都看出秦牧渾身冒著森冷的氣勢,簡農這一下子到底是捅了馬蜂窩還是讓秦書記陷入極其沉悶的低潮,沒有人能夠知道。


    有些喜歡八卦的人物,開始打電話詢問收費站那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想要從中推斷出秦牧和簡農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簡農在秦牧辦公室內呆了半個多小時,出來的時候仿佛老了幾歲,走路也有些蹣跚和無助。這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出這位新上台的公安局長好像沒有摸順路,以為秦牧擔任縣長的時候銳氣盡出,現在他也學習秦牧當初那般捅破天。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縣長和書記到底是沒法比的。


    在不少人同情的眼光中,簡農離開了縣委大院。常福秋坐在屋內皺著眉,起身向著秦牧的辦公室走去。


    隨後,有些耳朵靈通的人聽到秦書記那沒有關好的門內傳來常福秋壓抑了聲音的質問聲。這剛正不阿的老紀委開始向年輕的新縣委書記施加壓力了。


    “秦縣長,上午在班子會上你可是剛剛強調過,要以民為本,要徹查被糖衣炮彈腐蝕的幹部。可今天這事,您可就……”敢於這麽麵對著麵指責秦牧的人,也隻有常福秋了。


    緊跟著就是秦牧的聲音傳出來:“常書記,坐下談,坐下談。這件事呢還是有一定的內幕的。我們不放過一個壞人,但是也不能冤枉好同誌嘛。不能因為收費站暫時沒有什麽盈利,就讓用不一樣的眼光看待那幾個領導幹部嘛,那不公平。”


    看起來秦牧的態度還是要保李建的。有心人都知道,李建在市裏的關係是硬硬的,秦牧不可能因為那麽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


    緊跟著,秦牧邊把門關上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聽不到消息,但卻是猜到了秦牧的意思。果然,不多時常福秋從辦公室出來,怒氣衝衝的回到自己的地方,房間裏緊跟著就是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上午的時間就在這種來回研討的忙碌中過去了。到了下午,常福秋手裏拿著一個信封又去了秦牧的辦公室,過了一會兒秦牧就召開了班子會。


    在班子會上,常福秋將信件的內容公布,上麵有二十多名出租車司機實名檢舉李建巧立名目收取高額的過路費。按照上麵公布的數字,上個月的財政報表,裏麵存在著巨大的黑洞。


    常福秋這下子說的是理直氣壯,並做出提議,要求將李建這件事當做大事來抓,當做第一任務來抓。秦牧麵對常福秋的慷慨陳詞異常的陰沉,最後提出將這個提議上常委會投票。


    誰都知道常委會是秦牧一把抓,青滔縣與其說是共商共討,但實際上秦牧已經指對了大方向,很多事情連田福亮都不跟秦牧對著幹。秦牧如此提議,擺明了要保住李建,給上麵人麵子。


    常福秋衝著田福亮使了個眼色,頓時讓田福亮心頭一震。秦牧雖然強勢,但到底不是本土幹部,論聲望也隻是最近才積累起來的。這時候若是反對秦牧的提議,李建自然會被提上日程,若是真查出來有什麽事,那秦牧自然就會受到上麵的指責,隻要田福亮抓住機會,也未嚐不是一個上位的好時機。他眼睛閃了一下,在考慮風險與平穩哪個更重要一點。


    既然上了常委會,那大家都是要表決的。若是投了棄權票,就好像牆頭草一般,兩邊鬥討不了好去。


    常福秋首先投了懲治李建的同意票,秦牧沒有表態,臉色陰翳的看著大家。秦牧不表態,田福亮自然也不肯表態。這是黨委和政府之間的牽製,很有意思。


    王鵬咳嗽一聲,低聲說道:“新建公路的模式我秦書記提出來的,我來得晚就不發表意見了。隻是,既然道路修好了,就要對得起秦書記的心血,讓廣大老百姓看到其中的希望,不能因為某個人某些事操作的問題而湮沒了其中的巨大功績。我讚成常書記的提議,還是弄明白好。俗話不是說,有則改正無則加勉嗎?”


    兩票!田福亮心裏一抖,感覺這個場麵很熟悉,這好像就是當初鐵三角圍攻葉石評的時候,現在風水輪流轉,秦牧開始品嚐其中的苦果了。


    此刻若是他表一態,那麽九人常委就已經穩穩的三票,就算秦牧手能通天,牆頭草卻是無法把握的。


    於是,田福亮神色不變,點頭說道:“王副書記初來青滔,但是心裏想的都是大眾,這一點還是很有堅持的。那就查一下吧,簡局長那一股子火氣,不查一下也不能讓他心裏平複,影響以後的工作嘛。”


    常委會上充滿了詭異的氣息,這還是秦牧入主青滔以來頭一次大規模的被反對。秦牧臉色鐵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不過何光遠倒是投了秦牧一票,認為這件事還是慎重一點好。秦牧端茶的手微微一凝,晃著頭吹了一下杯子中的熱氣。


    等到八名常委都表態之後,支持秦牧的僅僅占了三票,無論秦牧表不表態,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由不得秦牧了。


    秦牧的黑臉突然展顏一笑,說道:“這麽一點小事,還上什麽常委會。既然大家都堅持,那麽我們就查一查吧。”說著,秦牧挺直的腰杆好像稍稍的彎了一下,惹得田福亮眼神一亮。


    故此,秦牧便作了指示,要求縣紀檢委常福秋、縣公安局長簡農將李建這事徹底查一下,還同誌一個清白。


    常委會作了決定,這件事就這麽敲定了。秦牧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萬有年的電話,詳細詢問秦牧這邊事情發生的趨勢。聽到秦牧似真似假的把常委會的事兒說完,萬有年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小秦啊,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若是真的不想辦李建,那你就不會把自己推到常委會上。年紀輕輕,心思倒是很穩,我這裏已經接到好幾個投訴狀了,告的就是你膽大妄為秦書記。”


    秦牧也笑了起來,說道:“萬書記,青滔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一個交通局長一個公安局長,都紮堆出事,明顯的讓老百姓產生不信任感。”


    萬有年沉沉的同意,說道:“怎麽樣,是不是有壓力?有壓力盡管提。”


    秦牧自然毫不猶豫的立軍令狀,擺明態度要將這件事徹查到底,卻是沒有回答萬有年的問話。萬有年心裏暗歎秦牧是隻小狐狸。無論從哪個方麵說,秦牧現在都要小心應付,他萬有年若是不表個態,也枉費了秦牧向他靠攏的意思。故此,萬有年沉吟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跟聶副書記商量一下,看看市裏紀檢委是不是能下去兩個人。小秦啊,你可要把握好了。”


    秦牧連聲稱是,心裏就落下了一塊石頭。市紀委若是插了話,那就是市委裏麵很重視這件事情,李文龍李文東兄弟就算是心裏有再多的不滿,市委班子卻不是他們能夠抗衡了,隻能掉了牙齒活血吞,卻不敢拿秦牧怎麽楊,頂多把常福秋和簡農恨得死死的,秦牧倒是隱身到了暗處。


    隨後,秦牧又給季誌剛把電話打了過去,囑咐囑咐季誌剛該如何教老司說話。誰想到電話剛剛接通,季誌剛在那邊小聲說道:“秦哥,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秦牧一愣,縱然季誌剛是他手下東奔西走的商人代表,可是兩人之間可從來沒有說過那個“求”字,尤其是現在季誌剛的語氣非常凝重,讓秦牧也認真起來,說道:“你說。”


    季誌剛猶豫了一下,說道:“秦哥,你……您能不能……”說的如此不利索,好像這件事非常的為難。


    這樣的情況非常少見,秦牧笑了起來,說道:“誌剛,咱們之間還有什麽事藏著掖著,說吧,隻要能幫上,我就給你出把子力氣。”


    季誌剛的聲音變得更小了起來,慢騰騰的說道:“秦哥,我想……我想讓你給我做個媒。”


    秦牧頓時有些耳暈目眩,有些不相信的問道:“怎麽,野慣了,想找個人拴住了?”說完這句話,秦牧覺得心裏好像少了點什麽東西,一抹白大褂的端莊身影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又被秦牧使勁的壓了下去。


    季誌剛的聲音充滿了不好意思,無奈的說道:“秦哥,這姑娘人挺好的,雖然長得不是太漂亮,可是知冷知熱,咱們老爺們這輩子,不就是圖的個家裏平安嗎?”


    秦牧笑言了了幾句,問道:“這姑娘是誰家的啊,我這說媒的總要知道人家姓什麽叫什麽吧?”


    季誌剛又支吾了一會兒,這才狠下心,也不怕秦牧笑話的說道:“她叫司明靜,是……是老司的親妹妹。”


    秦牧腦子有些轉不彎來,問道:“老司,哪個老司?”


    “秦哥啊,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好不好?還有那個老司,就是昨天挨了一電棍的司機啊。”季誌剛那邊的聲音好像是在哀號。


    秦牧頓覺好笑,這事,好像是忒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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