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秦牧頂著協查組的名頭,將九江市周邊的風景區轉了一遍。韓雪菱也處理完了王五忠的事情,跟在秦牧後麵,儼然是一對正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婦一般,隻是晚上秦牧會開兩間房,惹得韓雪菱每每到了晚上就會生一肚子悶氣,早上也不給秦牧好臉色看,惹得秦牧丈二摸不到頭腦。


    九江市的人也都在看戲,德爺得到秦牧的消息,也暫時偃旗息鼓,等待調查組的人到來。


    這倒是成了個笑話了,協查組本來是到地方上轉轉的,沒想到地方上沒有出事,本身卻是出了問題。秦牧不緊不慢的樣子也被人們誤會成故作鎮定,其實暗地裏的手腳也不少。


    葉玉賓自從上次跟秦牧通過電話之後,也不再聯係秦牧,世家子弟本來就是有傲氣的,他擺出和秦牧和好的姿態被秦牧直接拒絕,那他也不會在舍了自己的臉出來,不過北遼那邊的小動作可不少。


    劉大有給秦牧送來消息,那小秘書追求裘小嬋的手段越發的頻繁起來,不過倒是沒發現裘小嬋跟他單獨相處過,到時讓秦牧放了點心。


    最為忙碌的,恐怕還是付玉萍和王翔,他們手頭上的計劃越來越詳細起來,而這一手必須要打出來,成為撕開九江黑幕的第一炮。


    至於外來的美國高技術公司的考察團,因為付玉萍的一些小手段,幾天來根本沒有機會坐到談判桌上,更不用說別的了。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五六天,在一個陰雲密布的早晨,調查組組長徐鴻聲帶領的調查組便來到了九江市。


    所有人的心馬上就提了起來,因為毫無意外的,秦牧在上午的時候就被叫進了市政府專門分離出來的房間內。


    徐鴻聲五十多歲年紀,頭發卻已經花白了一多半,歲月的侵蝕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斧鑿的痕跡,反而看上去富富態態,頗有些富家翁的味道。隻是他的眼神中間或閃過一絲精光,卻是讓人感到能直達心脾。


    秦牧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富態的身形下麵,曾經曆了不少政治鬥爭,所以把心思放得非常小心。這種人若是較起真來,絕對不會麵上來質問你,反而會在背後偷偷摸摸的出手。


    尤其是那偶然閃過的精光,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戲,恐怕不太容易。


    “秦主任,坐。”秦牧在觀察徐鴻聲的同時,徐鴻聲也在觀察著他。做到徐鴻聲這個位置,一些消息還是能夠聽到的,所以這次下來,他也是揪著心。一旦秦牧協查組內的事情查實,辦還是不辦,他都是很為難的。


    “徐檢察官,您好。”秦牧臉色平靜的坐在了徐鴻聲的對麵。這間屋子裏麵還有一個負責記錄談話內容的書記官,也站起身來和秦牧打了聲招呼。


    “秦主任,這一次我們下來的目的,想必您也是知道的。那現在您是不是可以談一下,在冀北,協查組是不是曾經收受過賄賂?”徐鴻聲直接單刀直入的問道。


    秦牧點點頭,說道:“我承認。”


    徐鴻聲哦了一聲,半撩著眼皮盯著秦牧直看。秦牧麵色平靜,仿佛隻是在敘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般。


    在京城高級檢察官,還帶著調查組組長頭銜的徐鴻聲麵前,秦牧竟然還能保持如此的鎮定,這已經讓徐鴻聲有些刮目相看了,如今秦牧又毫無掩飾的承認了協查組違紀的情況,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是不是還有要說的,我們隻是調查,不是審訊,不要當成階級敵人來看。”能讓徐鴻聲說出這句話來,旁邊的書記官抬了一下頭,沒有掩飾臉上的驚訝。


    秦牧微笑了一下,說道:“在我看來,受賄固然有錯誤,但是追根結底,行賄也是非常讓人痛恨的。”他眉毛一揚,直視著徐鴻聲侃侃而談:“協查組到達冀北,在調查冀北省會勞動部門對務工者一些輕慢的事情時,遭遇到當地一些不良勢力的毆打。其中,黃濤波同誌在保護顧宇寧同誌的時候,遭到對方的毒打,但為了協查組的工作,黃濤波同誌僅僅在醫院裏檢查了一下,不顧身體繼續忙碌。”


    徐鴻聲眉頭皺了一下,他不是來聽歌功頌德的,他是來查事的。秦牧這話裏仿佛是為了手下開脫,難道是為了表現自己領導得好嗎?


    秦牧搖搖頭,繼續說道:“但是,在與冀北勞動部門交涉的時候,有些勞動部門的負責人為了將事情的影響放小……”秦牧笑了一聲,沒有說的那麽明白,而是轉過來說道:“其中吳風河同誌已經主動將某位勞動部門領導行賄的錢財上繳,而王遠楠同誌卻沒有那麽主動。為了不影響此次協查組的行動,所以王遠楠同誌暫時被扣留在冀南軍區。”


    秦牧說這話,並不是沒有漏洞。協查組人受賄,為什麽不當時就上報?王遠楠是政府這邊的人,憑什麽被軍區扣押?這些都是疑點。但秦牧的敘述若是沒有疑點,反而更容易引起徐鴻聲的疑心,如今特意拿出兩個漏洞,就是要讓徐鴻聲順著這兩個點去查,去狠狠的查,然後一係列的大戲就會等著他。


    從風ng尖退到被審查的身份,秦牧悄然完成了地位的轉變。他在九江隻要掌握住足夠的證據就好,至於表麵上的惡人,還是交給徐鴻聲這個大佬吧,他秦牧人言微輕,自己的圈子還沒有穩定下來,天南海北到處都是,他可不想惹惱了某些人。楊玉賓的到來,說明秦牧的行動已經被某些人有些忌憚了,九江的事牽扯絕對不小。現在伏筆有了著落,徐鴻聲頂風下來,秦牧不會傻的自己出來得罪人。


    要說得罪,現在得罪最大的也就是洪文輝和楊玉賓。洪文輝止步九江,垂老的人沒有什麽威脅性,楊玉賓又是商場上的人,隻要秦牧不跟他正麵作對,那就是小家子之間的鬥氣,大佬不會露頭的。


    徐鴻聲的眉頭慢慢的皺在了一起,秦牧話裏的漏洞還是有的。他不知道秦牧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但他既然抓住了,就自然放在心裏等待查證了。


    “秦主任,不如說說九江吧。協查組在九江呆了半個月,並且分成了兩處,這裏麵是不是也有故事?”徐鴻聲看了一下麵前協查組的行程,轉換了話題。


    “最近九江很不太平,先是有政府官員擔任消費場所的法人,敲詐勒索顧客,後有一些小混混突然打砸搶,這些都是很抹黑我們形象的事情,所以為了調查清楚,就在九江停留的時間長了一些。”


    秦牧老老實實的回答,誰也不能從他的話裏找出破綻來。水上皇宮出事沒?出了!負責人投案沒?投了!這幾天九江晚上是不是總有小混混鬧事?有!誰也不能把秦牧的話給推翻了。秦牧心裏有自己的計劃,江防大壩那邊,自己說什麽也不會主動交出證據,要一點一點引著調查組往那邊走。到時候,協查組那兩人是不是受賄,受賄的數目有多大,誰還會關心那些問題,能查出江防隱患,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問話簡短有力,秦牧完全不同於其他接受詢問的官員一樣,有些話會產生稍微的停頓,生怕哪裏處理得不好,這讓徐鴻聲也有了一種想法,秦牧這些話並不是事先準備好的,而是直接在腦海中回顧當時的情況,一口氣說出來的,所以那兩個言語中的漏洞很顯然也沒有經過修飾,這裏麵的事情也不是秦牧能左右的。


    老實忠厚?能力出眾?徐鴻聲的腦海中連續閃過了這兩個詞。第二個評價還可以拿出來用用,但是老實忠厚這四個字,實在不應該出現在秦牧身上,否則他又怎麽能夠坐上協查組主任的位置?


    這裏麵有貓膩。徐鴻聲眼睛又是掠過一絲精芒,伸出手將垂在額頭的頭發向後抿了一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結束談話的先兆,也是他心中有了定論的表示。


    “秦主任,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希望談話的內容你能夠保密,也是出於對工作的負責。”徐鴻聲站了起來,秦牧也連忙站起來伸手。


    兩人的手稍微搭了一下便即鬆開,秦牧笑著說道:“今天可是九江市的大日子,其實我在這裏還是想看一看的。美國一家高新技術公司想要在九江建廠投資,這可是挺有代表性的。”


    徐鴻聲這才想起來,協查組不僅僅是為了查處,最重要的是觀察一些地方上的實際經驗,從中找出是否有可以全國推廣的模式。聽了秦牧的話,徐鴻聲也笑了起來,說道:“秦主任當真是殫精竭慮啊。”


    他越是有想法,口氣中越不漏風聲。秦牧便邀請徐鴻聲去不遠處的會議室旁聽一下,或許通過這個美國公司,還能夠與其他公司產生些交集。


    徐鴻聲點頭答應,現在沒有證據說明秦牧也收受了賄賂,他的職位沒有變動,去參加這樣的談判,也是非常合乎常理的。更或者,徐鴻聲自己也想再觀察一下秦牧,看看這個年輕人到底有什麽出眾的地方。


    就在他們快要走到談判會議室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員急匆匆的從他們身後跑了過去,大力推開了談判會議室的門。他驚慌的樣子讓徐鴻聲看了一眼秦牧,卻在秦牧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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