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秦牧認為,自己出了這一張底牌,別人無論如何也要小心的避過這個風頭,就算是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該這個時候出現找事。但可能是方遒離開的時候,實在是太安靜,也可能是對方的動作太快了,根本沒等聽到方遒離開別墅的消息,反正秦牧忙活一天之後,又被紀委喊到了大樓裏麵。


    而這一次,卻不是單純的為區裏的人員擦屁股了。宋美佳給秦牧通了一口氣,昨天早上紀委門崗在大門口撿到一份厚厚的材料,裏麵檢舉揭發了四大開發區之間的貓膩,而且證據確鑿。這個消息讓秦牧非常驚訝,如此明顯的事情,分明是另外三個開發區扔出來的炸彈,否則的話,還有哪方神聖能夠把四個區的事情知道得那麽清楚?證據確鑿,完全不同於捕風捉影。


    宋美佳之所以會給秦牧通這個消息,讓秦牧怎麽想也想不透為了什麽。他跟宋美佳就見過一兩次麵,但是她卻能冒著違反規定的危險把話遞過來,這是非常奇妙而又讓人摸不透的事情。秦牧考慮了好久,宋美佳肯定是某個人物的下屬,但是究竟是誰,秦牧卻是想不透了。方遒一走,浦上區馬上就會變成一顆鮮豔紅嫩的大果子,人人看到這個漏被秦牧撿了,也知道隨著詹姆斯的時裝節,浦上就會一躍成為州廣對外的知名窗口。故此,手裏麵缺少點實力的人物都想拉攏拉攏秦牧,所以宋美佳這一出,當真是亂了秦牧的思緒。


    亂歸亂,秦牧表麵上仍然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被紀委審查的時候也完全照實話而說。至於秦牧夜闖別墅,方遒深夜離開這件事,好像是有人下了禁口令,紀委這邊的人連提都沒提,隻是詢問了秦牧財政上的問題。


    一查財務,秦牧的問題就出來了。原因無他,作為華夏財團的太子爺,他的卡裏還是有那麽五六百萬流動資金的。而在那些檢舉材料中,這個數字也比較貼近某些人囊中的腰包,這就讓秦牧非常被動了。他曾經讓張翠調查過浦上前麵幾個人的背景,都是省裏各副手的家族子弟,州廣紀委竟然敢站出來查,那就肯定離不開方振邦的意見。


    方振邦這是準備鬧大。秦牧坐在屬於自己的紀委小單間裏麵,一邊抽著煙,一邊眉頭緊鎖。現在不讓他回工作單位,很明顯已經將秦牧也算在這貪汙人員裏麵了,方振邦這一手讓人非常難受,完全屬於卸磨殺驢。他自己沒有辦法讓方遒離開浦上,現在秦牧做到了這一點,方振邦攜此威勢,應該對秦牧大加讚賞或者提升才是,可偏偏動用紀委來整他,這裏麵還是有事情的。


    秦牧抽了兩口,便將煙踩滅,從懷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這一拿,秦牧登時明白過來,臉上便掛上了了然的笑容。方振邦這是準備在州廣大樹威勢,他把自己這個有功之臣也弄進紀委,分明有著殺雞給猴看的意思。他若是想辦個人,有人來開後門,他搪塞的也會理直氣壯。作為省常委的他,這下子是準備頂著大壓力往上頂了。


    香港回歸在即,州廣實在不宜大動筋骨,饒是秦牧一個區黨委書記就能看明白這一點,方振邦不應該看不透,這這葫蘆裏麵賣的是什麽藥?秦牧不禁有些懷疑了,總之這一舉動,方振邦所圖者大,絕對不是紀委查案這麽簡單。


    上麵的事,讓他自己忙去吧。秦牧笑了起來,紀委沒有明令他不準打手機,也沒有沒收他的手機,這態度就非常的曖昧了。


    他這邊雖然是把心思放了下來,但是張翠這邊就比較揪心了。昨天忙忙活活的開始將小樓裏麵的東西往別墅搬,今天紀委就開始拉人去審查,這個信號讓張翠非常的擔憂,在開始布置的時候也不忘記提醒劉大有,時刻注意紀委那邊的動向。


    秦牧這一去就是一天,到了快下班的時候,終於走出了紀委。他回頭看了看紀委大樓上掛著的國徽,突然感覺身心俱疲,當真要想做好一些事情,恐怕還是很難的,靠著一股子氣和秦老爺子等人的背後支持是不夠的,在地方上必須要走好關係,不管是比自己職務高,還是比自己地位低,承上啟下才是安身立本的好方法。原來在京城的那一套要稍稍收斂一下,該跑的關係,還是要跑的。這時候秦牧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經西山村當書記的那一段,當時為了幾萬塊錢,差不多把能想的辦法都想遍了,甚至還違反規定用了專款。現在這種情況如何不是這樣,隻不過自己的職位提升了一些,相應的關係層次也提高了不少。


    隻是,他是攜著橄欖枝過來的,卻沒有想到開發三區給他的卻是劍與矛。


    他正在想著,不遠處有車子正在那裏不停的按喇叭。秦牧側過頭去一看,正發現西門雁打開車窗,正衝著他微微點頭。秦牧聳聳肩,微微指了指西門雁,示意她把車窗放上去,然後便漫步向前走去。現在他剛剛在紀委出來,就有專車和專門的女司機在等著,要是被某些見縫插針的人看到了,那就有點讓人糾結了。他是待審查的身份,無論方振邦怎麽想,若是被人抓了個亂搞男女關係的名頭,那後麵的功勞恐怕也撈不到了。更何況,方振邦當真是想捧自己?在秦牧見方振邦之前,他可不敢拍板定論。


    走出了幾百米,秦牧找了個拐角,才停了下來,等車門打開之後,他上了車便批評道:“西門雁同誌,雖然你現在是個臨時工,但是也要注意影響,哪有在紀委門口這麽接人的?”


    西門雁的表情不動,不過秦牧透過她的眼鏡看到了一絲歉意,明白她還有很多規矩不懂,擺擺手說道:“行了,今天就送我去我那個小家吧。”


    西門雁愕然,不禁問道:“不去冰姐那邊了?”


    秦牧苦笑,西門雁需要學的還有很多。現在那麽多盯著自己的人,去雲冰的別墅,別開那種玩笑了,會出事的。他也不解釋,隻是靜靜的閉上眼睛。


    來到這個沒有住過一天的家,秦牧讓西門雁自己回去,在浴室裏麵洗了個澡,這才把手機打開,分別給張翠和方天柔打了電話,詢問了別墅那邊搬遷的情況。


    張翠報告,別墅的布局非常的好,將所有的家具搬走之後,非常適合做辦公用地,就好像某個酒店的布局一樣,這樣的說法讓秦牧啞然失笑,恐怕方遒老人當時在建這個小別墅的時候,已經按照一般辦公地點在布局。這也讓秦牧猜測,方遒並不是真的要阻止鋪上開發,恐怕這與當時浦上區的行政思想有很大關係,或者說,浦上區當時是想建立重工業區,所以方遒才辦出了這樣的事情。


    張翠還說,小樓那邊一時半會兒還搬不完,需要一步一步來,現在區裏主要領導人的辦公地點已經過來了,但是黃陽區那邊傳來消息,要浦上區付兩年的租金。秦牧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冷笑道:“我看,他們不僅僅是想要租金吧,他們還想要咱們浦上。”


    張翠沒有說話,跟秦牧聊了幾句別的便掛上了電話。她的消息讓秦牧非常的明了,黃陽就是奔著撕破臉皮對簿公堂了,要麽秦牧死,要麽他們亡。至於市裏最終會做出怎樣的裁決來,秦牧不會知道,唯一猜想到的便是,他要麽大獲全勝,要麽憋得內傷。


    故此,給方天柔打電話就帶著一點探聽風聲的意思了。其實方天柔到浦上區,秦牧一開始是準備給她一個下馬威的,一個黨委書記,一個副區長,見麵就是冰冷的針鋒相對,這也是秦牧不得已而為之。方天柔是方振邦的女兒不假,但是到了浦上,上下級關係必須要在開始明確好。秦牧不想當個掛著虛職的人,所以他必須在開始的時候就跟方天柔確立一下浦上區的主導權。主導權確立了,後麵就算秦牧讓著方天柔幾分,那也是可以的。不過方天柔的表現卻不是過來鍍金,而是跟秦牧一樣,背後掛著副省級的至親,但卻是風風火火的做實事,直接去了財政那邊拉了款子過來。無論她靠的是方振邦的麵子還是她方天柔的人脈,總之能給浦上帶來利益的,秦牧就歡迎。


    接到秦牧的電話,方天柔有些意外。現在是工作之外的時間,她說話就不是那麽冰冷生硬,帶著南方人的些許柔軟。對方天柔拉來資金的事情,秦牧表示了讚賞,並代表區裏對方天柔表示了感謝,他提出,為了這款子,浦上區必須要慰勞一下方天柔,問方天柔明天是不是有時間出來進行一次聚會。


    方天柔的回答讓秦牧抓住了點根子,她說:“明天你不去紀委了?”雖然這是一句疑問句,但是卻透露出她肯定聽方振邦談論過秦牧。能讓市委書記這麽惦記的,一個小黨委書記應該感到非常的榮幸,這也讓秦牧明白了,方振邦這次的手筆肯定不小,估計是要跟省裏談條件,要得到什麽利益才對。另外三個開發區的這一手,本來是打算保住他們各自的利益,卻沒有想到反而便宜了方振邦,這就不能不說是政治上的機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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