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條了。


    幾個私營的小包工頭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玩什麽反映問題。秦牧和張翠沒有什麽把柄好抓,這兩個人過來根本就不是抓錢來的,而是奔著政績的。張翠歲數先別說,最起碼有秦牧的扶持,絕對不會讓她止步於此,否則騰龍市長的位置就足夠張翠走完這一輩子政途的。至於秦牧,那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張翠更是不擔心。


    所以,張翠被通知走進檢查組的會議室,沒有三分鍾時間,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因為,十多家小包工頭向檢查組投訴,浦上區黨委書記秦牧,利用職權之便,私自出售浦上區的土地承建工程,並且在包工隊拿到工程之後,還要不時的進行敲詐勒索。


    作為質檢科的王鵬,在秦牧的壓迫下,充當了該事件明麵上的勒索人,並且還主動上繳了所得的灰色資產。


    看著檢查組如臨大敵的表情和計鼎盛眼中偶然閃過興奮的光芒,張翠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精心設局,真是精心設局。在國慶到來,全市大講精神建設,大講民眾之事無小事的時候,民工們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甚至還上了市委書記的案頭。檢查組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抓住這點毛病,肯定要抽絲剝繭的鬧騰一番。


    “我會全力配合組織上的行動。”張翠的聲音很鎮定,也很淡然,隨後便好像述職一般講述來到浦上的所作所為。


    連續兩天,秦牧都沒有露影,這讓浦上人心裏蒙上了層陰影。沒錯,當官就是為財為權,為什麽浦上開發方老首長二話不說就走了,還留下個別墅?為什麽秦牧卡著別人的脖子,就放開了那麽三四家企業在浦上投資?為什麽秦牧拒絕招商辦那邊往浦上投入大力度?這一個個的問題不經意的就出現在人們的腦海中,開始琢磨其中的味道。


    檢查組如同撈到了金元寶一般,迅速將了解到的情況向上匯報。王鵬的供詞,包工頭的申訴,這些放在常委會上,那百多名民工集體出遊的事情瞬間就給拋在了腦後。浦上的發展勢頭驚人,連香港那邊都指名道姓要見識一下鋪上發展的魅力,這叫什麽?這叫沾上浦上的邊就能獲利,誰看著不眼紅,誰看著不心動?這個時候掌控浦上大權的黨委書記被人檢舉有問題,貪贓枉法收受賄賂,市委麵臨著必須要快刀斬亂麻的境界,方振邦的臉色非常的不好。


    “不能冤枉一個好同誌,也不能放過一個蛀蟲。大家都發表發表自己的意見吧。”方振邦沉著聲音說道。他的本心是不想動秦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秦牧在浦上這一折騰,很有看點,若這麽關鍵的時刻動了秦牧的位置,那大好的局麵可能就要出現紕漏,但是若是這種事情屬實,方振邦必須要做出個動作的,最起碼秦牧這個位置就坐不住了。雖然方天柔下放浦上區的目的就是奔著頂替秦牧位置去的,可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風險還沒有過,最起碼也要等到浦上的思路清晰了,方天柔無驚無險的上位才是最安全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都能看到方振邦這踢皮球的無奈。國瑞祥慢慢的端起茶杯,微微的吹了吹。這時候,屬於方振邦係的紀委書記就咳嗽一聲,說道:“這件事還是慎重為好,浦上這兩三個月的勢頭還是很好的。口說無憑,現在檢查組隻是有了證詞,卻沒有什麽證據,我認為還是穩妥為主。”


    他的話音剛落,常務副市長就搖搖頭,低聲說道:“無論從哪個角度講,秦牧再坐在那個位置上並不合適。為什麽會出現集體告狀的情況?這很讓人深思啊。”


    國瑞祥的頭微微點了一下,這句模淩兩可的話說得非常好。大家背後都有說不清的屁股蒼蠅,為什麽秦牧就被人捅上來了?稍微有點智慧的人都能夠想到,這是秦牧把人家逼急了,人家實在承受不住了,才破釜沉舟的集體告狀。有能力的人,是可以壓住下麵不同的聲音,沒有能力才會被人告到檢查組去。任何一種改革政策都有說不好的人,就一個開發區秦牧都壓不住,怎麽能夠擔當大任?現在浦上才那麽一點開發的地方,就出來群體告狀的亂子,那以後呢?以後香港考察團若是在浦上建廠,本地人和香港人還有外國人究竟怎麽相處?他秦牧壓不下去,難道讓那些人天天來煩市委?


    宣傳部長的眼睛低垂了一下,說道:“查,是一定要查的,事情必須要水落石出。可是現在就動秦牧,會讓浦上很不穩的。”


    方振邦撩了一下眼皮,這句話好像是在幫秦牧說話,其實卻是給秦牧來了個落井石,市委怎麽也不可能讓開發區亂起來,必須要想辦法。


    一直以來都屬於牆頭草的宣傳部長頭一次表了態度,說明他開始向國瑞祥靠攏著。方振邦聲色不動,依然看著麵前的材料。


    兩派人物開始相互反駁,方振邦和國瑞祥卻是一言不發,連眼神的交匯都沒有。這件事,無論是不是事實,在風ng尖的浦上必須要穩住,不能有一點點的差池,尤其是香港考察團此刻已經正式給浦上通知,將會在十月三號來華,在他們到來之前,這件事必須要有個結果。無論是清晰的結果還是模糊的結果,必須要給香港考察團一個非常好的印象,一個讓他們安心的印象。


    雙方你來我去,方振邦的臉色更加的陰沉。國瑞祥眉頭一揚,突然感覺哪裏有些不對。按照方振邦的脾氣,若當真有事,他不應該表露於麵上才對,如今這種怒氣壓抑的樣子,實在不像方振邦平素裏的做法。


    陰險!國瑞祥自認是個笑麵虎,但方振邦更是老狐狸。就在這突如其來的靈光閃現中,國瑞祥心裏叫了聲糟糕,宣傳部長靠攏自己的事情已經有些暴露了,這可不是一個很好的現象。本來在十三名常委中,市委書記能夠絕對占其中的六票,而國瑞祥的人則占了四票,其餘的三票屬於中間人或者道理黨,此刻中間票中的一人靠向了國瑞祥,他掌控的票數僅僅比方振邦少一票,那方振邦就很危險了。稍稍出現個差池,市委書記的權威就受到了挑戰。憑方振邦的脾氣,掌控票差兩票他還可以忍受,但若是差一票,方振邦肯定要做些動作了。國瑞祥一直以來都是以穩為本,縱然野心甚大,但也不想在沒有必勝把握的時候跳出了。


    今天在班子會上的發動,國瑞祥原本是靠著香港考察團的這個王牌,讓方振邦左右為難,最終選安定而棄秦牧,可現在看來,方振邦還真有點寧可不要香港考察團,也要保住秦牧的意思,這是為了什麽?


    國瑞祥幾乎不用想,就明白過來。方天柔在浦上,方振邦不會讓方天柔接手一個出亂子的實權位置。今天這個場麵,方振邦恐怕還真有把這件事壓下去的想法。


    國瑞祥想到這裏,微微的側了側頭,恰在此刻,方振邦也傳遞給國瑞祥一個信號。


    就這一眼,國瑞祥看明白了方振邦的心思。秦牧動不動,方振邦不太放在心上,但是秦牧下來的原因必須不能跟浦上掛上聯係。國瑞祥心頭一凜,方振邦的手段這是瞞過了所有人啊。國瑞祥的念頭又轉了一下,頓時明白秦牧在方振邦的眼中並不是什麽紅人,而屬於眼中釘的角色。方遒跟方振邦頂了兩年牛,搞得浦上曆屆的領導人都無法開動工作,這讓方振邦已經很惱火了。但秦牧一來,方遒沒幾天就走了,這讓方書記的臉,這權威往哪裏擺?恐怕從得知方遒離開的消息之後,方振邦就恨不得秦牧消失才好,隻有這樣方振邦的麵子才能挽回一點來。


    若不是秦牧是北來幹部,恐怕方振邦早就給把秦牧拿下來了。有了方遒的重視,和北來的背景,才讓方振邦沒有出手。在考慮影響的前提下,方振邦不能做出明目張膽的卸磨殺驢。如今,浦上蒸蒸日上,方天柔也打下了根子,秦牧這個半路在州廣出家的和尚,敲了幾天木魚,也該扔到一邊去了。


    國瑞祥看明白了這一點,拿下秦牧已經板上釘釘了,他考慮了一下利害關係,咳嗽一下開始發表意見:“這件事發生的很蹊蹺,我覺得應該謹慎對待。我們執法部門、紀檢部門講究的是鐵證,沒有鐵證我們就不能蓋棺定論。不過,這件事的影響我們還是要顧忌一下的,如果香港考察團來了,聽到一些不健康的詳細,他們會怎麽想?”


    這句話雖然是也是拿下秦牧,但卻沒有給秦牧定罪。方振邦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但頭卻點了點,沉聲說道:“秦牧這個同誌,能力還是有的。我看這樣,秦牧先休息一段時間,到老幹部局去體會體會老前輩們的教誨。浦上的行政,先由張翠擔著。”


    說完這話,他看了看國瑞祥,說道:“浦上的發展不僅僅是咱們州廣的事情,還是整個省的關注焦點,以後的工作會更加的沉重。我提議,增設副黨委書記和兩個副區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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