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ng,誰都沒有想到,才一個來月,開發區再爆醜聞,繼秦牧之後,老牌區長言承兵也在位子上重重的跌倒了,而且較之秦牧的處罰來,很顯然言承兵是被一棍子打死,甭想來個平調清水衙門了。


    言承兵這次出了大罪過。擅自動用中央財政撥款,將教育資金挪作他用,並且擅自以黃陽區政府的名義為外來客商貸款。如今,外來客商攜帶資金逃之夭夭,這事情就鬧大發了。市委書記方振邦三令五申,不得調用專項撥款來滿足地方上的其他需要,言承兵頂風作案,把市委書記強調的事情當做耳邊風,簡直視方書記於無物,自然是撞了槍口。


    沒有人認為,言承兵出事是偶然,人們甚至猜測,很早之前方書記就打算把他動了,就怕別人說書記卸磨殺驢,這才一直隱忍著。也不難為別人會這麽想,因為言承兵剛被人帶到紀委,馬上各方麵的調查就入駐黃陽區,完全不像是倉促而來的事情。而作為黃陽區實際二把手的書記安耀國,首先站出來匯報黃陽區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將言承兵大權獨攬、貪汙受賄、違紀辦事等等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好像這些東西他早就準備好,隨時準備向上匯報的。


    按理說,言承兵出事,安耀國也要背上一個監察不力的罪名,但是市委書記親自表彰,安耀國就好像沒事人一般大權轉移,這已經明明白白的說明,安耀國是市委書記放在黃陽區的一顆暗棋,整整兩年多的時間,竟然沒有人能夠發現,唯唯諾諾的安耀國的後台,一直是方振邦在支持著。


    有了安耀國的舉報,黃陽區內重大的黑洞開始浮於人們麵前。緊接著,黃陽區財政科長落馬,黃陽區交通局長落馬,黃陽區公安局長被紀委叫去談話。一係列的變革根本沒有給市長一係反應的時間和機會,黃陽區開始大範圍的洗牌。


    事情的起源,是財政局那邊違規向黃陽區撥了筆教育款子,本來是二百萬的數額,卻被硬生生的提升到了五百萬。作為專項撥款的科長貝海寧,沒有任何征兆的向紀委反應了這個情況,並且指出,該專項撥款是財政局某常務副局長親自打的招呼。該常務副局長根本沒有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直接被解除了職務,而最終獲得罪名,卻跟黃陽區這邊沒沾任何關係。故此,人們都明白過來,市委書記玩了個移禍江東的春秋筆法,就是為了拿掉言承兵而做的大範圍官場博弈。


    作為言承兵的後台,招商辦計鼎盛書記完全沒有任何的表示,而市長國瑞祥表示,不能有任何害群之馬存在於州廣市的體製當中,對紀委查處黃陽區等一係列違紀官員給予了大力支持,但誰都知道,這口氣國瑞祥憋在肚子裏很難受,與市委書記的過招,卻被一場雷厲風行的打貪行動徹底掐滅。


    不僅僅是黃陽區遭受重大的洗牌,銀行係統中州廣銀行的時行長也受到了牽連,商業部門對“港商”貸款的不嚴密與不合理進行了全麵的調查,時行長違規操作,幾年內憑私人關係做出的非正常貸款達到了八千多萬,這個數字讓市委極為震驚,方書記拍著桌子發了火,要求一定要從重從嚴的將銀行係統徹底清查一遍。


    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又是一連串的官員調整,雖然再沒有偶幾人落馬,但是從官員位置調整上來看,方書記進一步把重要部門抓在了自己的手裏。雖然沒有做到大權獨攬,但國市長的話語權明顯減弱了許多,卻不是像以前那樣,能夠和方書記正麵抗衡了。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來得快也去得快。當人們琢磨出其中的味道之後,大局已經落幕。原浦上區黨委書記安耀國提升至工商局擔任局長,原局長病退。原財政局常務副局長下馬,其職務由副局長康世華擔任,康世華的位置則由貝海寧頂上。原浦上區區長方天柔暫代黃陽區黨委書記,而浦上區長則由市裏任命,原浦上區科長秦月山擔任副區長等等。


    一連串的任命下來,人們這才明白,方天柔將浦上招攬香港客商的大功勞攬在懷裏之後,順勢又打了個政績牌,直接成為經濟最發達的黃陽掌舵人,方書記的這步棋下得實在是千回百轉,奇妙萬分。


    而在這次大範圍任命下達之前,原浦上區公安局長劉大有,攜帶兩名有力幹警前往香港,僅僅花費了三天時間,就將“騙子港商”在浦上席卷的千萬資金追回九百萬,已經是出乎市委的意料,從而被市委書記親自提名火了一把,擔任州廣市市局副局長兼刑偵大隊隊長,屬於蹦跳的升級。


    所有的事件,仿佛跟老幹部局副局長秦牧沒有任何關係,當州廣大範圍洗牌的時候,秦副局長正站在局長杜成鵬的辦公室,挨著杜局長的訓斥。


    “秦副局,這是怎麽搞的?副局長辦公室就是讓你們打牌的嗎?無組織無紀律,把老幹部局當成什麽地方了?”杜成鵬從秦牧來的那一天就覺得秦牧不順眼,年紀輕輕的就跑到老幹部局來鍍金,這是他非常妒忌的。他沒幾年就要退了,上麵還在這個時候給他添堵,這不是故意告訴他,他老杜沒有幾年混頭了,趕緊提攜提攜這個年輕人?越是要下去的人,心裏麵越不想離開這個位置,尤其是得到了市長的暗示,自然要借此基調來難為難為秦牧,給秦牧小鞋穿穿。


    秦牧唯唯諾諾,一個勁的道歉。現在風聲緊,雖然方振邦知道秦牧在整個事件中做的貢獻,但萬一國瑞祥惱羞成怒,借題發揮把秦牧扯進去,方振邦為了鞏固自己的戰果而把秦牧給放棄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認錯,認錯就行了嘛?”杜成鵬看著麵前低頭認錯的秦牧,心裏麵非常的舒暢。本來幾個頭頭的遭遇都差不多,屬於政壇上的失敗者,誰也不好意思拉下臉來擺官架子,但是對於秦牧這個年輕人,他還是敢於批評,敢於給小鞋的。


    “局長教育的是,都是我不知輕重。”本來單位上打牌的事情,局頭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真要上綱上線,秦牧卻是做的不太地道。他雖然是為了讓局裏頭頭放下戒心,卻沒有想到杜成鵬當真要大題小做。


    “這件事我會向市委報告的。”杜成鵬非常嚴厲的說道,心裏打算著,若是秦牧明白事兒,就明白該怎麽做,破財是必須的。二十七歲的副局長啊,誰看著不眼紅?


    秦牧一聽這話就想笑,這分明是要讓自己給他點好處。其實秦牧這些天對局裏的這幾個頭頭也不是沒孝敬,煙酒還是送了些的。本來就是清水衙門,秦牧按照規矩辦事也就算了,可杜成鵬這麽做,分明就是想獅子大開口。秦牧估計,就算是他在給杜成鵬意思意思,恐怕杜成鵬也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他,一點打牌的小事,在老幹部局乃至整個係統都心知肚明的,被他拿出來攪風攪雨,若不是背後有人指使,打死秦牧也不相信。


    “杜局,杜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已經認識了錯誤,要不明天晚上,敦煌道九十四號四樓雅座,我請客。”秦牧的嘴角掛著意味難明的笑容,遞給杜成鵬一根煙。


    杜成鵬剛剛伸出的手陡然凝固下來,秦牧說的這個地址怎麽聽怎麽熟悉,一個星期有三四天的晚上他都在那裏度過,從老幹部局這邊昧下的一些錢財也都投到那裏麵去了。秦牧的笑容真誠中帶著詭異,他在提醒杜成鵬,他秦牧也是很有能量的人,別人不知道你杜成鵬金屋藏嬌,他秦牧其實早就摸清楚了。


    杜成鵬的鬢角陡然感覺到潮乎乎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那個年輕女人他非常迷戀,而且也非常聽話,這十來年根本沒有人知道原來他還在外麵金屋藏嬌。而秦牧這個讓他捉摸不透的家夥,竟然會突然說出這樣的暗示來,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心中靈光突閃,杜成鵬想到國瑞祥的暗示,又想到如今州廣的政壇變化,這一係列的事情串聯在一起,讓這個過氣的老局長感到胸口好像壓了塊重石,緩緩的接過秦牧遞過來的香煙,秦牧非常合時宜的幫杜成鵬點上。


    幾乎將一根煙抽完,杜成鵬的腦門細密密的鋪了層汗水,他焦躁的扇了兩下胖乎乎的手,隨後定了調子:“知錯能改就是好同誌嘛,作為咱們局裏非常有前途的副局長,終歸要注意些影響。”說著,他疲憊的靠在領導椅上,低聲說道:“老咯,以後還是要看你們年輕人了。”


    下午的時候,杜成鵬就接到金絲雀的電話,說有個叫文入海的送到金屋一些東西,裏麵夾雜了兩萬塊錢,問杜成鵬是怎麽回事。


    杜成鵬拿著電話琢磨了半天味道,最終歎口氣,叮囑金絲雀這事兒就憋在肚子裏麵,什麽都別說。


    掛上電話之後,杜成鵬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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