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幹城管的都不是人,也有人說三千城管可平夷,這都有些誇大其詞。秦牧承認,城管隊伍中是有不少暴戾之徒,但當初城管單位成立的時候,初衷卻是好的。好好的一座城市,被亂擺亂放給糟蹋了。隻不過,上行下效,這就要看帶兵的是什麽將軍了。


    郭少庭一看秦牧西裝革履的露麵了,馬上揪住身邊城管的脖領子,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歪著嘴吊著眼,好像每個人都欠他八百萬似的:“看見沒,看見沒,這小子是不是叫秦牧,是不是你們州廣開發辦的主任?”


    被他揪住的小城管哪裏認識秦牧,但城管大隊的隊長正在秦牧身邊點頭哈腰,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這城管也挺倔,梗著脖子說道:“那一片是禁止亂擺小攤的,老大的牌子在上麵掛著,你看不到嗎?你們如果不吃,他們自然就不會過來擺了,說到底就是你們縱容了這種現象。”


    “喲嗬,你還真有詞啊。”郭少庭瞪著熊貓眼叫道:“照你這麽說,要是沒有嫖、客,那妓、女的腰帶就鬆不開了是不是?”


    秦牧差點笑出聲來,郭少庭這小子起碼也是混過官場的,怎麽說話這麽粗俗。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也不該當著自己的麵說出來吧。很顯然,郭少庭這句話引起一些人的共鳴,嗤嗤的悶笑聲就竄到了秦牧的耳中。


    “行了,別胡鬧了,這裏是單位,不是你家的後花園。”秦牧沉聲嗬斥了郭少庭一句,伸手從口袋裏麵拿出錢包,對城管大隊隊長說道:“市裏的規定必須要遵守,不能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就搞特殊。說說,該罰多少。”


    大隊長登時冒出汗來,一個勁的衝那個小城管使眼色。其實他們把郭少庭弄回來本來就是很模糊的概念,想早點完成罰款任務罷了。可以說罰也可以,不罰也沒規定可遵守。隊長的意思,就是讓那個小城管趕緊服軟道歉,秦牧那是什麽人物,心狠手辣的笑麵虎,別被整死了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郭少庭笑眯眯的得瑟:“他敢給,你敢收嗎?”說著,手上的動作就緊了緊。


    也算是邪了門了,這小城管平日裏對隊長是百依百順的,也不知道怎的,今天就腦筋犯抽,他反手拽著郭少庭的脖領子,扯著嗓子喊道:“你毆打城管還有理了還,今天別管是誰,不交罰款就別想走。”


    郭少庭轉頭把目光掃向秦牧,秦牧的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的說道:“這位小同誌,我是招商辦的秦牧,你也不要這麽衝動,認真工作是值得提倡的,但工作也要注意情緒嘛。”


    隊長連忙去掰小城管的手,著急的吼道:“小河,趕緊鬆手,你腦袋進水了?”也有幾個城管圍了上來,總算把兩個人分開了。


    郭少庭高高的昂起頭來,把西裝整理平整,隨後又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小瓶頭油往腦袋上噴了噴。這番做作讓秦牧啼笑皆非,郭少庭就是擺明了把自己喊過來的。要不然,憑他的身份,隨便找點有分量的人就把他弄出去了,他家裏的名頭可比秦牧響亮多了。


    郭少庭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秦牧用眼神製止住了。他怏怏的往桌子上一坐,說道:“還有我妹子呢,趕緊放出來。”


    秦牧跟隊長低聲說了幾句,到底還是拿出了一千塊錢放在桌子上,隨後滿帶深意的看了眼那小城管。隊長說什麽也不敢收,秦牧便拿出條文出來不搞特殊。


    那妹子不一會兒就出來了,瑟瑟的表情很有點受驚的樣子。郭少庭連忙拉著她的小手著意的安慰,秦牧淡淡的說道:“行了,郭大少,別玩郎情妾意了,該幹嘛幹嘛去。”


    三個人出來之後上了車,秦牧將車子開出城管大院,隨後便在邊上熄了火,目光炯炯的看著郭少庭。郭少庭被他瞅得有些不自在,喃喃的說道:“秦大少,你別這麽看著我啊,我心虛。”


    “你還知道心虛是不是!我問你,人家城管執法有條條框框管著,你憑什麽不交罰款,還跟人家動手?真當你郭家到哪裏都是平趟?”


    秦牧說話的語氣有些嘲諷,郭少庭在官場上曆練過,馬上明白秦牧話裏有話。他連忙讓小妹子在一邊安靜的坐著,過了老半天才恍然大悟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本來一開始沒動手,就是他們讓我交罰款,我報上你的名字之後,那小城管好像發瘋一般就竄了上來,他奶奶,比惡狗搶骨頭的動作還快。”


    秦牧點點頭,了然的說道:“我說那隊長怎麽鎮不住手下呢,原來人家是有別的意思啊。哼,一個小城管也敢跳出來讓我注意他,還以為自己是天才轉世了?”


    郭少庭愣了下,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秦牧擺擺手,重新發動車子,顧左右而言他:“不說那個,不說那個,咱們好久沒有見麵了,來州廣也沒好好接待你,不如把劉大哥和張姐叫來,咱們晚上吃吃飯打打牌。”


    “得,你這人太能藏事兒,我也不多問了。”郭少庭轉頭繼續跟小妹子膩乎。


    秦牧深深的看了眼城管大院,驅車而去。


    郭少庭自從來了州廣,就好像撒開了籠子的家雀,可了勁的玩,變了花樣的玩。秦牧偶然用眼角瞄了下後視鏡,卻發現那個妹子正偷偷的用眼往前掃,焦點恰巧就是秦牧。


    秦牧心裏就留了意,間或一段時間就掃掃後視鏡,果然如同他猜想的那樣,那妹子在後麵每根郭少庭說一句話,就用眼看一下秦牧。


    秦牧趁郭少庭說到個節骨眼上,開玩笑似的說道:“我說郭大少,你整天這麽玩也不是辦法,有沒有重整旗鼓再戰河山的意思?”


    “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沒辦法,楊家大姑娘正在氣頭上呢,我的人事檔案又被江北那邊扣著,唉,我老爺子出麵都沒用,人家死活讓我上門賠禮道歉。你說,咱是那樣的人嗎?要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我也就忍忍算了,哪怕是半老徐娘我也拚著舍身奉獻一次。唉!你知道她那個霜打茄子的臉啊,哎呦我的媽,就跟從小倒著長大似的,比玻璃還平。”


    秦牧哈哈大笑起來,撩了下眼皮,裝作很隨意的說道:“正好,玩過了官路,也可以走走商業嘛。我們開發辦最近準備新上個業務,吸引外資過來與國企重組資產,注入活力資金把一些在破產邊緣的國營企業挽救過來。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做中間人,我一個朋友在澳大利亞和美國那邊有一些人脈,也跟洛克菲勒等豪門實權人物喝過茶。”


    郭少庭吧唧吧唧嘴,開玩笑的問道:“你秦書記屬於那種死捂腰包的人物,這麽好心給我送蛋糕吃?”


    秦牧笑罵了幾句,果然在後視鏡中看到那妹子眼睛閃過精光,走了一下神,隨後又假裝撒嬌的捶著郭少庭。


    很不錯啊,這仙人跳玩的,還真有些味道。秦牧琢磨出今天這事的味道來了,某些人果然神通廣大,竟然摸到了郭少庭和自己的關係,下了這麽一手。若是不設個套給某些人,那還真對不起他們的心思。


    秦牧帶著郭少庭去了酒店,說是要請客為他去去黴氣。在走向包房的時候,郭少庭嘻嘻哈哈的問道:“秦大少,要不要去解決解決私人問題?”


    郭少庭就算是再嘻哈,也不會把上廁所的事掛在嘴上。秦牧點點頭,郭少庭就讓那妹子跟著服務員去包房。


    兩人剛剛走進廁所,郭少庭看著門外沒人,就把門關緊,後背靠在門上,嘻哈的表情蕩然無存,壓低聲音問道:“秦大少,你不是這麽不謹慎的人啊,今天這事,有貓膩,你怎麽會守著那丫頭說什麽融資的事兒?”


    郭少庭果然不是簡單貨色,能在督查室那地方混了好幾年的家夥,加上本身又是大家出身,也看出了問題。秦牧臉色不變,疑惑的問道:“你郭少庭可是我秦牧的朋友,守著朋友有什麽話不能說?”他的嘴角向上翹了翹,被郭少庭抓了個正著。


    “行啊秦大少,跟我也開始玩心眼了對吧?”


    兩人心照不宣,用極短的速度在廁所內商議起來。郭少庭告訴秦牧,今天這事他從一開始就感覺不對,那妹子無端端的過來親近他,還沒事跟他去什麽路邊攤,最可恨的是剛坐上沒一會兒就有城管檢查,而且還跟人打架,就算是再傻的人,也感覺這一連串的巧合很是不可思議。


    “秦大少,你到哪裏都是不安分的主,在州廣有帽子?”帽子是京城的官方黑話,意思就是跟其作對的人。


    秦牧笑嗬嗬的說道:“習慣了,習慣了,咱們這些人啊,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經過十分鍾的交談,兩人交換意見。到底都是見過世麵的人,幾乎沒有什麽太細節的商討,就為那妹子設下了局。至於誰會進局吃虧,那可就聽天由命了。


    回到包房內,精致的菜肴已經備好。兩人觥籌交錯,那妹子俏笑著幫二人滿酒,關於開發辦即將上馬的項目就在席間說了出來,秦牧還提出了不少細節上的問題征求郭少庭的意見,他那迫切的態度,好像明天開發辦就要進行國企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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