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年前在老幹部局的那段時間,誰知道文入海是誰,可現在不一樣了,中層幹部哪個不知道,看文入海不順眼那就是跟秦牧秦主任過不去,秦牧又是個極其護短的人物,所以在文入海結婚這天,還能看見星星的寒冷大院裏,幾乎堆滿了機關單位的人。有不少人竊竊私語,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或許他們的名字在文入海的心裏根本印象,但那又如何,能走上文入海的關係,總比秦牧容易得多。


    貼紅紙的,準備鞭炮的,還有好幾個單位主動調撥了局長、副局長的專車,那一水的黑色中檔靠上的汽車一排就是二十多輛,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以為是哪裏的領導人巡視呢。


    秦牧這個主婚人也是早早的到了,文入海穿著筆挺,親自幫秦牧倒了杯茶。秦牧笑眯眯的接過來,對文入海說道:“多準備幾個紅包,小心那邊護新娘的丫頭們,她們下手可狠的厲害啊。”


    文入海雖然躊躇滿誌,可在秦牧麵前還是很謙恭的,他恰到好處的對秦牧笑道:“沒關係,張亞把她的存折都給我了。”


    秦牧哈哈大笑,拍拍文入海的肩膀,語帶雙關的說道:“入海啊,大老爺們怎麽能用老婆的錢,你要掙錢給她花啊,別那麽扣扣索索的,自己的錢都藏成私房錢了?”


    這是兩人一個意見的交換。文入海用輕快的語言和事實來告訴秦牧,他兢兢業業給開發辦,尤其是秦牧辦事,可手頭上到底沒有那麽多的資金。而秦牧聽了文入海的訴苦,跟著自己的人他自然不會太為難,便給文入海放開了個口子,某些工作設計到一些商人,意思的孝敬可以收下,不用再給秦牧報備了。


    文入海手掌四個開發區的外事,若當真大開口子,那可是財源廣進。單是一塊地的審批,文入海出麵將會省了多少麻煩多少步驟,單是那時間就能賺不少錢。前幾天不少人想走文入海的門路,文入海雖然心裏癢癢的厲害,想要伸伸手,可一想到秦牧那冷若冰霜的雙眼,那心裏就什麽念想都沒有。張亞也是好樣的,或許在機關單位看多了,所以明白文入海正值事業上升期,沒有為文入海那一個月四五百塊錢的工資而別扭,反而自掏腰包,把所有的存款都給了文入海,讓文入海去操辦婚事。如此一來,文入海本來有些浮躁的心思便沉澱下來,把心裏的某個女人的影子徹底抹殺,抱著張亞狠狠的痛哭了一場,終於在結婚的這天當著秦牧的麵問了句是否可以伸伸手拿點意思。


    秦牧護犢子是出名的,別人跟著他,若是沒有利益,終歸不會太長久。看著文入海眼中閃過的欣喜,秦牧歎口氣,又囑咐一句:“安全第一,莫要為工作累壞了身體。”


    作為領導,有些話不能說透,秦牧能夠說到這種程度已經很過火了。他是讓文入海別那麽獅子大開口,意思過去就行了,細水長流才是王道。


    樓下的鞭炮開始劈裏啪啦的響了起來,是管事兒看到時辰差不多了,催新郎上門接親呢。文入海便和秦牧並排而走,身後跟著接親的人。


    早上迎親,本來就是為了搶早。南方習慣是晚上宴請賓客,但文入海是北方人,所以就約定早早的把新娘接過來。可是,當車隊浩浩蕩蕩的準備離開小區,前往張亞居住的地方時,在小區門口,七八個人正穿著一身白,蹲在那裏燒著紙。


    秦牧跟文入海坐在一輛車上,低聲的交換著關於開發辦的意見,卻不料車子停了下來。秦牧疑惑的問道:“這麽快就到了?”


    文入海連忙透過車窗往外望去,臉色頓時就變得煞白。他嘴裏咒罵一聲,就要推門出去,秦牧冷哼道:“出去做什麽,坐好。今天你是新郎,別給我丟人。”說著,秦牧慢慢的把門推開,鎮定的走了出去。


    大早上燒白紙,這是擺明的給文入海添堵,就算是瞎子,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那七八個家夥心思來得不正。跟在車隊後麵的人們都停下了腳步,大都在交頭接耳。文入海進入開發辦,可是為秦牧推行政策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氣憤不過,出了這麽個餿著來膈應文入海。正在他們翹首以待,看看文入海該怎麽處理的時候,秦牧器宇軒昂的下了車,走向了那七八個麻布漢子。


    秦牧一邊走,一邊觀察著這幾個人。他們雖然蹲在地上悲悲切切,可有那麽兩三個一直用眼睛瞄著車隊。當他們看到秦牧單槍匹馬走向他們的時候,臉上倒是充滿了得意的表情,其中一人手裏還拿著照相機,在那裏連按快門。


    這絕對是有人指使的。秦牧的臉色慢慢的變了,陰沉中帶著和煦,深思中帶著慈善,從懷裏掏出中華煙,笑眯眯的走了過去。


    等到秦牧越發近了,那幾個人的哭聲就故意放得大了一些,有個人甚至從旁邊的軍用兜裏掏出幾管開天雷往那裏一豎,擺明了不挪窩。他們堵在大門口,車隊怎麽繞也是繞不過去,絕對是早就設計好的。


    秦牧拿著香煙走到那幾個人麵前,絲毫不動氣,笑眯眯的說道:“幾位,祭祀祖先或者親人,還是晚上的好,這天越來越明,就算是鬼,也不會在白天回來吧。”一句話,秦牧就帶著些鋒銳,若是這幾個家夥聽得出來,那就趕緊走人,秦牧今天不跟他們計較,若是擺明了油鹽不進,秦牧也有自己的辦法。


    人家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聽秦牧說上兩句好話就走。其中一人說道:“這裏是我們先來的,拜祖先哪能半路停下?等我們拜完了,你們再走吧。”


    那人也沒有帶多大火氣,但就是不讓路。秦牧聽他們的意思,恨不得自己在這裏跟他們吵起來,那樣才遂了他們心願。秦牧現在是什麽身份的人,有時間跟這種人嚼舌根子?就憑這車隊,長眼睛的人都知道讓讓,除非是那專門找茬的。


    於是,秦牧的臉色馬上從和藹微笑轉為陰冷肅殺,冷冰冰的哼了聲,再也不肯廢話,馬上轉身向回走。那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得逞的笑容,但這笑容秦牧根本沒有興趣,他隻是一邊走一邊掏出電話,撥打了個號碼,然後貼在耳邊回到了車上。


    文入海也不怕,他已經在打電話找小痞子來拉人了。秦牧的電話正處於撥打狀態,聽文入海在那裏喊道:“毛四,你少給我說那些沒用的,你做了什麽自己知道,趕緊叫人把我大門口的那幾個家夥弄走,要不然我送你去監獄裏麵吃幹飯!”


    秦牧笑道:“入海啊,別那麽大火氣,讓他們今天別來了。明天讓毛四來我辦公室。”說著,電話已經通了,秦牧喂了一聲,然後問道:“是青山精神病院的廖院長嗎?我是開發辦秦牧啊。嗯,是啊,你們在開發區申請的坐班門診處已經批下來了。嗬嗬,不用謝不用謝,關心社會,關心大眾嘛。好的好的,有時間一定聚一聚……廖院長,我這邊有點事,朋友結婚,大門口堵著幾個人正在燒紙,對,就是祭祀的那種燒紙,我懷疑他們精神受到了刺激,是否可以到您的精神病院去檢查檢查?好的好的,就在我們開發辦臨時家屬樓的大門口。十分鍾?哎呀,太感謝您了,社會上還是要多一些您這樣關愛群眾健康的標兵啊。”


    隨後,秦牧掛上了電話,將眼睛微微一閉,微笑道:“入海,要講究方式方法啊,你可是要犯錯誤啦。”


    今天開婚車的是張正,加上文入海,都是秦牧的班底。秦牧的做法讓兩人登時佩服異常,文入海心中如同狂風席卷,當真對秦牧又佩服又害怕,這樣的手段拿出來,誰敢說半個不字,精神病院那是什麽地方,就算正常人被弄進去,都有可能給整出精神病來。秦牧這一手兵不刃血,僅僅付出了一個小門診的代價,就跟青山精神病院那邊掛上鉤了。文入海和張正的心裏都閃過某個念頭,秦牧這輕車熟路的,是不是以前幹過這事?


    根本沒有用十分鍾,四五輛帶著紅十字的白色救護車打著閃燈,但是卻沒開聲音,在寬闊的馬路上嗖嗖而來。到了小區門口,幾輛車子發出尖銳的刹車聲,緊跟著從上麵跳出來一堆身強體壯膀大腰圓的白大褂,個個帶著白口罩,其中幾個人手裏還拿著針管。


    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那群白大褂二話不說就撲向了門口燒紙的那七八個人,幾乎三個對付一個,抱胳膊抱腿,緊接著就是一管子藥劑上去,不多時七八個人基本放翻,隻有一個最瘦小的機警,早早的跳起來跑遠,這才沒有被拉上救護車。


    那白大褂們把幾個昏迷的人往車上一扔,隨後又敬業的拿著掃帚簸箕,把門口的那堆燒紙打掃幹淨,還從車上拿來噴桶,將大門那裏打掃了個幹淨,隨後駕車呼嘯而去。這一來一去,時間根本沒有花費五分鍾,當真是輕車熟路。


    “走吧。”秦牧笑眯眯的嘀咕著:“今天的天氣,很好啊。”


    (明天6章,剛上班,一大堆工作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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