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沒事往這邊跑的。”尹雙雙異常仔細的擦拭著桌子上的花瓶,那堅硬的聲音中充滿了篤定:“按理說,你躲著我還求之不得,怎麽會在你夫人遠在千裏之外的時候跑到我這裏來?”她輕輕的把桌子上的鮮花插進瓶子裏,然後瀟瀟灑灑的甩著頭發,側頭看著秦牧毫無表情的麵龐。在這一回眸間,她散發出一種自信的氣質,好像早就看透了秦牧一樣。


    秦牧沉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能夠設計假死而脫離束縛的女人,無論是演戲還是計謀都是相當厲害的,這一點秦牧絕不否認。如果單從陰謀詭計上來看,秦牧自認不是尹雙雙的對手,而現在,一向喜歡防守中突出奇兵的秦牧也決定先下手為強,這方麵他並不擅長,所以需要一個精於此道的人物主導這件事情。尹雙雙的身份過於**,而且她停留在中國自然有她自己的計劃,雖然秦牧看不透,但秦牧知道,尹雙雙的一些話,是不能當真的。故此,憑秦牧能量,若說在州廣幫尹雙雙達成什麽想法,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高明,很高明。”秦牧慢慢的拍著手,用輕聲的鼓掌對尹雙雙的猜測表示肯定。


    尹雙雙點點頭,又動作輕緩的把花瓶放在窗台上,隨後拍拍手,拿起桌子上的白絹,輕輕的擦拭著玉指。這動作無一不透著高雅,倒是秦牧沒有想到的。


    “我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不知道有什麽能為秦主任效勞的?”尹雙雙低頭,手指全部伸在麵前,非常挑剔的看著手指。


    這女人是故作姿態啊。秦牧擦了擦眉頭。這女人好像看出來點什麽,否則也不會在醫院住這麽長時間,好像她有未卜先知一般,知道秦牧有用到她的地方。如此一來,秦牧就陷入了下乘,會被尹雙雙牽著鼻子走。


    秦牧是這樣的人嗎?一向喜歡站在主導地位的他,從來不認為一個女人可能給自己造成多大的困擾。尹雙雙前段時間說要去澳大利亞,現在卻停在州廣不走,更為有趣的是,還把醫院當家一般住著。秦牧吃不透她的想法,但被尹雙雙左右說話的節奏,這種感受秦牧很是別扭。他的嘴角慢慢上揚,站起身走到窗前,鼻端傳來尹雙雙身上那股帶著崢嶸的味道。


    秦牧伸出手,在剛剛插好的花卉上輕輕的拈下一朵花瓣,然後高深莫測的看著尹雙雙,淡淡而笑:“沒有了足夠的養分,就算是用盡方法來維護鮮花的燦爛,時間也不會很長。如果再加上我這種對花沒有什麽想法的人,將整朵花全部摘下放在茶杯裏麵泡茶,也是很有可能的。真正的愛花之人,那是遠觀而不褻玩,你說呢,尹雙雙小姐?”


    尹雙雙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隨之又變得嬌媚如花。她雙手抱在胸前,品味著秦牧話裏的意思,這種略帶威脅的口吻讓她高傲的揚起了眉毛。自從兩人認識的時候,每每尹雙雙向著秦牧露出高傲的姿態,秦牧總會留有後手來對付尹雙雙,盡管事後尹雙雙利用自己的身份和亡羊補牢讓秦牧吃個小虧,但也是秦牧不想跟她計較,當真論起心機來,尹雙雙和秦牧也是半斤八兩。秦牧喜歡的是堂堂之陣,而尹雙雙劍走偏鋒,兩人屬於不同的行事人物。


    秦牧非常輕鬆的惹起了尹雙雙的怒氣,就知道談話的第一階段試探已經結束了。尹雙雙能有多大的本錢住在這特護病房裏麵,住上一年恐怕夠在州廣買上一套房了。她這麽做無疑也是傳遞給秦牧一個信號,她尹雙雙並不是寄人籬下,也不是流落江湖,她是有本錢的人物。這種姿態,就是為了以後跟秦牧合作有個相同高度的地位,旁人卻是看不出尹雙雙正在死撐。


    有時候麵子問題比裏子問題更重要,千萬不要說什麽“麵子值幾毛錢”這類憤世嫉俗的話語,麵子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有事求著別人的時候。放下麵子和堅持麵子,有著非常本質的區別。


    一揚眉,尹雙雙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向旁邊走了幾步,坐在了病**,雙目慢慢的閉起來,輕聲說道:“謝謝你來看我,我今天有些乏了,就不送客了。”


    秦牧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轉而將花瓣又摘下一片,自顧自的說道:“雲冰一個人在外麵打拚不容易,她的底細怎麽樣,我非常清楚。雖然在日本房產上掙了一些錢,但是她花在哪裏,你比我更加清楚。所以,我不希望你繼續用朋友的名義向她尋求幫助。”說到這裏,秦牧霍然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尹雙雙長長的睫毛劇烈的抖動了幾下,隨後嘴角又翹了起來。在這微翹的嘴角中,秦牧看到了嘲笑、憤怒和顧影自憐。撕去了交際中的虛偽,秦牧這句話單刀直入的插在了尹雙雙的心口。秦牧雖然一直沒過來看尹雙雙,但是自己情人的動態,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前些日子雲冰曾經用生意拓展的名義找秦牧借了一些錢,這在秦牧的心頭是有一些陰影的。按理說,給自己的女人錢財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秦牧大手一揮就撥過去二三百萬,但雲冰的賬戶流向秦牧還是有方法知道的,他發現現在雲冰手頭上的流動資金幾乎處於空白的狀態,而且那筆錢也通過兩次轉賬,落到了尹雙雙的手中。


    這由不得秦牧不憤怒。雲冰死心塌地的跟著秦牧,又給秦牧生了娃,在這點上秦牧是感激的,也是憐惜的,但是雲冰過多的跟尹雙雙這個女人牽扯,加上秦牧心裏早已經對尹雙雙下了定論,這個蕾絲邊跟自己的情人眉來眼去,是個男人也非常的憤怒。


    若要跟人談判,首先要抓住的就是別人的弱點。尹雙雙到底有什麽想法,秦牧暫且不管,也管不著,但是動到自己的頭上,要麽把她整死,要麽她就必須乖乖的配合。這就是秦牧的觀點,尤其是尹雙雙,在秦牧的心目中,脫離了政治範疇的尹雙雙,根本就不存在和秦牧相提並論的資本。


    尹雙雙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秦牧這句話說得辛辣至極,讓她有些不能承受。到底是做過第三夫人的人物,就算是心裏厭惡,也不該說得如此明目張膽。她的眼睛猛然瞪大,目不轉睛的看著秦牧。她在秦牧的臉上看到了焦灼和憤怒,心思陡然一轉,方才那副嬌弱無助的樣子瞬間消失,依然風情萬種的將長發披散在左側肩膀上,聲音幽幽的說道:“秦書記,我的好秦書記,你的心亂了。”


    秦牧冷哼一聲,尹雙雙這個女人,屬於那種吃硬不吃軟的類型。當年在雙邊集市的問題上,秦牧采取的是咄咄逼人的姿態,根本沒有給尹雙雙任何反應的機會,才能夠讓雙邊集市的事情得以進一步發展。如今,秦牧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拿下尹雙雙,讓她可以跟自己配合。


    兩人臉色變來變去,話鋒也是忽強忽弱,但這小小的特護病房中,勾心鬥角的戲碼十足十。兩人都是盡量的給自己的弱點加個保險,期望能盡早的拿下對方。


    “這可就可笑了,我跟雲小姐是很密切的朋友,你既不是她先生,又不是她親人,好像沒有權利過問她的事情該怎麽做吧?”尹雙雙反唇相譏。


    秦牧的眼睛如刀子般從尹雙雙的臉上滑過,轉而看向了房門,聲音清朗但卻殺氣十足的說道:“既然你這麽說,那我現在就找雲冰逼債了。我倒是想看看,你這個好朋友是如何對待她的。幾百萬換看清楚一個人,雖然價格貴了一些,但也簡單有效。”


    秦牧沒有掏電話,他隻是假設一個可能性。尹雙雙不傻,從秦牧心疼雲冰就可以看出來,秦牧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她聳聳肩,攤開雙手說道:“好啊,你隨時可以打電話,錢已經花光了,就算雲冰逼死我,我也是拿不出來的。”


    “這麽說,你是沒有辦法還錢咯?”秦牧抱著胸,一隻手在輕輕的摩挲著下巴。


    秦牧的下巴上有一些軟軟的胡根,這個動作看起來,頗有男人味道。尹雙雙的目光停頓了刹那,隨後發覺有些失態,有些慌亂的將目光轉向別處,聲音略帶沙啞的說道:“沒有就是沒有,難道你還能強迫我?”這兩個字一說出來,尹雙雙的臉色紅了紅。


    秦牧凝神看著尹雙雙,讓她有些尷尬。空氣中逐漸升騰起一股很難形容的氣氛,讓尹雙雙的雙手藏在床單下麵緊緊的攥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你幹什麽還要故作姿態?有什麽想法可以找我談嘛,有時候我覺得,沒有什麽人是不能合作的,關鍵是怎麽合作,又合作到哪種程度。”秦牧的聲音放得很低,但聲調卻越發的低沉磁性。


    尹雙雙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著秦牧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笑容,突然之間醒悟過來,略帶著些氣惱的說道:“原來是你要找我合作,可不是我找你。我早就該看透你了,秦牧秦主任,天生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否則怎麽會巴巴的跑到我這裏來,還破費的帶了禮物?”


    說完,她好像高昂的鬥士一般,對上了秦牧考究的眼神。秦牧自然強勢,絲毫不避諱尹雙雙的目光。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糾纏了好久,突然之間,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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