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擺擺手,對何晶正色的說道:“何晶,今天我秦牧就把這句話放在這裏,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哪怕一天,也絕對不可能。你可以懷疑我做過的事,但是不能懷疑我的決心。”秦牧的花花行徑何晶知道的一清二楚,秦牧不會擺出什麽大義凜然的樣式來,而是凝重的為何晶釋懷:“其實,當年你用木棍子把我腦袋打破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樣的女孩肯定不會受欺負,當我的妹妹也能夠讓我放心許多。”秦牧說這話的語氣是真誠的,也是由衷的,雖然心裏有淡淡的遺憾,男人的占有欲稍稍露了點頭,就被秦牧強行壓製下去了。


    何晶的臉色登時變得蒼白起來,她連忙低下頭,又將大衣披在了身上,還特意把扣子係了起來。這一番作為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登時尷尬起來,飯店內其他飯局都杯觥交錯,隻有這邊,兩人的眼神在盡量的躲閃著。


    但事情終究還是要說的,秦牧咳嗽一聲,正想把話題轉移到報紙上的報道,何晶突然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盯著他,低啞著聲音問道:“如果,如果我可以做你妹妹,你是不是能夠接受我?”


    秦牧的腦袋一時沒有轉過彎來,愣愣的看著何晶。何晶撲哧一笑,翻翻眼皮嬌嗔道:“對了,你趕緊去給櫃台說一聲,今天我要個淡湯,別擱鹽。”


    秦牧摸不到頭腦,站起身來向著櫃台走去。何晶趁他離開,連忙從坤包裏麵拿出梳妝用的小鏡子,又往臉上撲了層淡淡的粉,掩飾住臉色的不自然,但若有人正在她的對麵,一定會發現她眼中蘊含的淚水。


    等到秦牧回來,兩人又恢複成好朋友的樣子,說著西山村這些年的變化,逐漸把話題往報道上引。


    兩個精致的小菜擺在了兩人麵前,秦牧拿起筷子夾了一口,一邊品嚐一邊讚歎道:“沒想到這個小飯店的門景不怎麽好,做出來的味道還是挺地道的。所以說啊,有些事不能隻看表麵,要深入才能發覺其中真正的情況。”


    何晶沒有吃菜,倒是自己倒了杯白酒幹了,翻著白眼說道:“秦牧,秦主任,秦大紅人,你就實話實說吧,我寫的那篇報道究竟又礙著你什麽事兒了?人家日報是找我做專欄的,就是想聽聽實話,聽說這也是市委裏麵特批的,你就是真有想法,那也該去市委那邊叫屈,找我可不對路啊。”


    秦牧笑了起來,要說了解,何晶了解他,他也了解何晶。要是直接給精神病院那邊求情,說不準何晶又要說自己官僚主義,他笑著幫何晶倒上酒。微笑道:“你算是說錯了,今天我提這個事,是誇獎你來著。”


    “誇獎我?是不是揭露了州廣的某些陰暗麵,讓你這位秦書記找到攻擊政敵的途徑了?”何晶笑嘻嘻的舉起酒杯,給秦牧走了一個。


    秦牧搖搖頭,沉吟片刻才說道:“說是表揚,也是批評。你這篇報道引起的ng不小,言辭話語確實犀利。不過我對你們媒體記者不是太了解,你們是報道完了就算,還是繼續刨根究底下去?”


    何晶的雙頰呈現出暈紅的色彩,她一聽秦牧這麽說,馬上就不樂意了,蔥白的小手使勁拍了拍桌子,好像隻發怒的母獅子在壓抑著怒火:“我說秦牧,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職業,什麽叫報道完就算了?我告訴你,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央視,上麵對我的報道給予了高度的重視。副台長那邊已經給我發來了傳真,說這件事非常具有代表性,非但我要跟進報道,可能這幾天台裏要專門來個采訪組主攻這件事。我可告訴你,要是有什麽貓膩趕緊藏起來,上了央視沒準就能要人命。”


    秦牧苦笑道:“得得得,我算是服了你們這群無冕之王,筆頭子一轉,當真是遮掩乾坤。”


    何晶扁扁嘴,悠悠的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說秦書記,什麽時候我把你有好幾個小情人的消息捅出去,你看怎麽樣?”


    秦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道:“你要是想你家整天不安寧,你就使了勁的整吧,總有一天有能製住你的人。”說完這句話,秦牧就有些後悔,分明剛才已經四四六六的跟何晶講清楚了,現在又用這種近乎曖昧的話來挑逗何晶,當真是年紀越大,心越花了。


    何晶好像沒有聽出秦牧這話裏的意思,又是喝了一杯。


    秦牧也陪著幹了,這才淡淡的說道:“你那個報道一出來,人家院長也不知道怎麽打聽到咱們之間的關係,把事兒求到我頭上來了。”


    何晶冷哼道:“你不會是來做說客的吧,那不行,咱們交情歸交情,工作的事兒我可不能放水,要不然我直接摘了這頭銜下海算了。”她的語氣異常的堅決,可以看出何晶對記者這門職業的看重。


    秦牧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在工作何晶的認真一如既往,工作起來什麽都不顧。想著前幾次的報道,若不是比較符合事實,恐怕何晶根本不甩自己。他搖搖頭歎息道:“如果我說,人家院長是想通過我透個信息給你,非常歡迎你們這些記者到精神病院參觀采訪,你覺得我這算是走後門嗎?”


    何晶的眼睛登時瞪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也定格在那裏。她的嘴唇抖動了幾下,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不是吧?旁人遇到我們的反麵報道,不是推脫就是威脅,哪裏還有主動要求去采訪的?這個人腦袋秀逗了麽,誰都知道那個精神病院有問題。”


    秦牧搖搖頭說道:“何晶啊,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如果你說的問題,在全市乃至全省的醫院中都有類似的現象發生,你說應該算是行業潛規則呢,還是文定俗?”


    何晶不解,疑惑的看著秦牧。


    秦牧攤開手,非常認真非常緩慢的說道:“這樣,我換個說法吧。你的報道中,精神病院裏麵對某些病人有打罵的情況發生,但是在其他的醫院,或者醫生開藥單很離譜,把一份劑量的藥分成三份,就是為了讓病人多住幾天院,多出點醫藥費,這鈍刀子割肉,跟打罵比起來,哪個更嚴重?再比如說有的醫生,在病人急需搶救的時候,也要聊完電話才過去查看,這算不算罔顧人命?還有的醫生,在治療或者手術之前,暗示病人家屬要送紅包,否則不保證手術成功,這算不算勒索?”說完這些,秦牧的笑容冷峭而諷刺。


    何晶頓時語塞。秦牧說的這些情況,或許普通人知道的並不多,但是作為資深媒體人加上國家最高媒體機關的紅人,何晶也知道有多少類似的稿子被壓了下來,也知道秦牧說得這些事並不是不存在。她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定定的看著秦牧:“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呢?”


    秦牧幫何晶夾了一筷子菜,惹得剛剛冷起麵孔的何晶又是一陣紅暈遍臉。秦牧慢悠悠的說道:“我希望你的追蹤報道能夠做成一個係列,將那個什麽香港人看州廣改成全市的醫療係統大追蹤,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魄力,又有沒有這個膽量。”說完,秦牧目光灼灼的看著何晶。


    何晶頓時有些癡了。心多大,思想就有多大。何晶正為報道了精神病院,獲得上司嘉獎沾沾自喜,而秦牧的想法已經超脫了這些,直接奔向了全市的衛生係統。衛生係統裏麵的貓膩很多,單是進藥售藥就有很大的出入。要想把州廣醫療係統放在媒體眼下用顯微鏡觀察,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甚至是非常為難。但這個課題無疑是非常吸引人的,何晶的整個心思就沉浸了進去。


    秦牧笑著解釋道:“我承認,我說這些是有些利用你的意思在裏麵,但不可否認,這個話題也非常的**,成了你能成為全國排名前三的記者,不成的話,就用你的話來說,幹脆下海算了。”


    何晶擺擺手,止住了秦牧的調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秦牧,輕聲問道:“如果我們真的要接觸這個大幕,你會獲得什麽好處呢?”


    這句話把秦牧問住了,過了老半天,秦牧才歎了口氣,向櫃台那邊要了盒煙,慢慢的點上,隨後深深的吐出了煙圈。


    幾天後,市委召開全體局級以上幹部會議,著重講了關於行政人員的操行問題。其中,在三四個月之前被當成追款標兵的模範劉大有這次成了批評的典型,方振邦敲著桌子對劉大有這種無視規定的行為發表了很嚴厲的訓斥,並且當著全市局級幹部砸了劉大有一棒子,直接送到開發辦那邊擔任開發辦代公安局長去了。方振邦強調,這個代字至少要戴腦袋上半年時間,要是還改正不了,就下放到區裏,區裏不行下放到派出所,派出所不行當片警,什麽時候改過來了,什麽時候再憑能力說話。


    方振邦大力度的把劉大有從高處推到了低穀,很多人就越發看不明白了,方振邦不但對秦牧或壓或打,甚至對秦牧的嫡係劉大有也擺出這樣的態度,實在有點信手而作,摸不到行業痕跡。


    秦牧坐在台下,頭低得很低,手裏的鋼筆在刷刷的寫著。沒有人能夠發現秦牧的眼中閃出興奮地光芒,類似於硬碰硬的戰鬥,終於在這一刻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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