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係統的震動,隻不過是無心之舉。本來按照秦牧的思想,是打算給計鼎盛來個當頭一擊,但卻因為廖承宗的投誠,走上了另外一條線,直接拿走了國瑞祥的嫡係。如此一來,秦牧後麵的安排就要做小範圍的調整,最起碼針對計鼎盛的一些安排,就要向後延遲了。


    秦牧不著急,政治鬥爭本來就是用時長比耐心的活計。衛生係統的震動,國瑞祥就算是忍了,也會在其他方麵做點動作,保證自己的嫡係不會再出事。如果都像衛生係統那般,別說平穩過渡,哪怕用不了一年,國瑞祥就失去了和方振邦分庭抗拒的資本。


    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政治上的敵人是不停出現的,每個人的心思都不那麽單純。若是沒有國瑞祥的牽製,保不準方振邦又有什麽心思出來。所以秦牧讓德爺等人鬧了幾天之後,所有人都偃旗息鼓,等待時機。


    這樣的情況讓國瑞祥暗自慶幸,方振邦暗惱不已。如果州廣的案件的上升率再維持幾天的增長,方振邦就可以聯合省廳,對公安局進行問責。但時機少瞬即逝,方振邦隻能徒增奈何。


    誰都不敢妄動,也不敢給衛生局長說好話,這都是掛上號的。方振邦故作姿態的在常委會上分析了現在嚴重的情況,衛生係統被央視爆出的醜聞對州廣目前蒸蒸日上的發展趨勢起著很壞的影響。當然,方振邦是用商量的口吻跟國瑞祥討論衛生局長的接替人選,國瑞祥此時隻能吃個啞巴虧,任憑思路順著方振邦走。


    但事情卻出乎國瑞祥的預料,新的衛生局局長的提名,方振邦並沒有把自己的人安排進去,當然也沒有安排國瑞祥的人,而是非常厚道的選擇了一名實幹派加中間派,這樣的選擇讓國瑞祥若有所思。


    會後,方振邦跟國瑞祥在辦公室裏交談了一會兒。方振邦意味深長的對國瑞祥說道:“老國啊,咱們搭班子也有十來年了吧?”


    國瑞祥收斂心思,點頭說道:“是啊,時間過得也真快啊。州廣從無到有,一直成為現在國家的南方明珠,方書記一輩子的心血,恐怕都花在這上麵了。”這是國瑞祥口氣上的鬆軟。先是小金庫被端的大落,緊跟著是方振邦沒有趁勝追擊,這大起大落間是一個市長位置是否穩固的關鍵,國瑞祥心裏的滋味是百味齊聚,他想不透方振邦為什麽沒有趁機鞏固大權。


    “到歲數了,身體不由人啊。”方振邦歎口氣,慢慢的說道:“我要是有你這個歲數,還想在州廣再幹上十年,老了啊。”


    國瑞祥心裏一震,方振邦這話說得太讓人琢磨了。誠然,國瑞祥比方振邦歲數小點,但在國瑞祥的麵前,方振邦稱老也未免有點牽強了。這話裏透著濃濃的離開意味,難道方振邦的意思,是讓自己用接班人的身份來掌管州廣?小金庫被端,國瑞祥在運籌中的資金肯定會受到一定的限製,若是沒有方振邦的推薦,州廣的大好局麵,沒準哪裏的阿貓阿狗就想過來摘桃子,到時候方振邦一走,市委書記的位置保不準是誰的,他國瑞祥也要與各方群雄進行博弈。資金鏈斷掉,國瑞祥鐵定要找新的路徑來籌集走上市委書記寶座的資金,但那樣就容易落到有心人眼裏,成為別人的把柄。但若是方振邦臨走之前向省委推薦國瑞祥,那事情就不一樣了。國瑞祥執掌市政府多年,又有老書記的推薦,省委基本上會接受老書記的提名,哪怕也需要活動,困難就小了許多。


    隻不過,一直以來國瑞祥都與方振邦是對立關係,如果就這樣默認成為方振邦接班人的身份,那國瑞祥的腦門子上就要貼上方氏的名頭了。方振邦這一手非常的厲害,哪怕是人走了,也要在省委遙控州廣市,將州廣變為他的後花園。這是個兩難的選擇題,要麽成功上位,但做事受些掣肘,要麽就要分離拚殺,成為諸路豪傑中的一員,但鹿死誰手還未嚐可知。


    方振邦也沒有那麽著急讓國瑞祥表態,所以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秦牧的能力是有的,聽說最近他要搞一個什麽四區分派分攤的工程,將四個區按照氣特點所在,劃分出極具地方特色的遊覽區。這個思路就很好嘛,我認為政府這邊應該給予一定的支持。”


    秦牧現在身上還背著省檢察院的目光,方振邦讓政府方麵給秦牧一定的支持,就是等著國瑞祥表態,這跟古代的投名狀是一個道理。若是國瑞祥當真給秦牧政策,那就吸引了省裏的視線。方振邦都模棱兩可的不敢說死話,國瑞祥卻在這風ng尖給力挺秦牧,那說明國瑞祥要幫秦牧抗雷;要是不給政策,拿下衛生係統的方振邦,攜此威勢下一步必然還要繼續打擊國瑞祥的勢力,那國瑞祥還沒準真成了被架空的市長,隻有幹熬著。


    同樣的不好受,國瑞祥回到辦公室之後就緊鎖著眉頭,看著天花板發呆。


    市裏的爭鬥,秦牧插不進嘴去。雖然他這次發動是給了方振邦機會,但他知道不能太過火。有了由頭,剩下的方振邦會發揮得很好,他卻不能走得太深。現在已經有人感覺出這一連串的事情未免有些太蹊蹺,開始將目光在整個州廣巡弋,所以秦牧悄然的偃旗息鼓,讓別人有種抓在空處的感覺。


    開發辦依然忙忙碌碌,秦牧自從抓了那嫌疑人之後,開發辦中一些不和諧的聲音都黯淡下去。若是前段時間秦牧是憑借方振邦的青睞而走上了青雲坦途,但現在誰還敢用這樣的眼光來看他?


    被抓的那個嫌疑人,綽號“永哥”,不少官麵上的人都知道,他在省裏有人,而且相當的強硬。別說其他人,就算是市委的某些人想給永哥個難題,也要顧及上麵的眼光。可是秦牧就是敢把他抓回來,就是敢審訊,並且秦牧放出話來,誰來說也不好使,誰來叫板都等著。到底是什麽樣的氣場才能讓秦牧說話底氣如此之足?有些人開始猜測,秦牧的關係其實並不是市委書記,而是另有其人,很有可能是省委那邊手掌大權的人物。眼見換屆來臨,省裏的博弈已經陷入白熱化的程度,秦牧對永哥用兵,沒準就是省裏某些人之間鬥爭的小戰場。


    心思五花八門的人多了去了,秦牧也沒什麽時間去糾正,別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隻要把工作好了,其他的事情秦牧沒那個外國時間跟他們計較。


    時間又悄然向後走了幾天,該來秦牧這裏說情的人也都來過了,秦牧軟軟不著力的態度讓他們很有點出拳打在空氣中的味道。市裏的老大不說話,別人再怎麽說,秦牧的麵子也是相當大的。這段時間,秦牧接到劉大有的電話,說那個叫張永德的家夥根本沒有讓他使用非正常手段,直接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吐露了。劉大有話裏的意思,張永德的態度非常的囂張,不但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甚至還放出狂言,全中國就沒有能治他的地方,隻要他們敢審,張永德就能放得出來。


    “人啊,囂張慣了,總會有摔跟頭的時候。”秦牧淡淡的說道:“我倒是想看看,究竟他靠的是誰,誰能有這麽大的分量,敢把國法踩在腳底下。”


    劉大有也笑了起來,說道:“這件事季書記接下了,不過他倒是跟我說起個事兒來。”


    秦牧喝了口茶,微笑道:“什麽事啊,是不是想讓你在那裏多呆兩天?”


    秦牧隻是隨口一說而已,大家都有工作,就算是私交,也不能這麽誇張。劉大有有些猶豫,說話吞吐起來。秦牧笑罵道:“劉大哥,什麽時候你也學起別人來了,一點都不痛快了?趕緊的,有事說事,沒事掛電話,電話費不用報銷嗎?”


    劉大有這才說起來,原來季秋知道白光亮患了癌症,以前搭檔的日子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這次換屆,代市長恐怕要走一下省委,所以市長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季秋覺得,白光亮這輩子沒有真正的掌控實權,所以在他有生之年,季秋就舍了臉皮想幫白光亮討個市長的位置。


    當初兩個人鬥得死去活來,這轉眼快十年過去了,走勢卻是變成兩條不同的道路。按理說,白光亮是秦牧的領頭人,如今秦牧勢力龐大起來,後台更是穩定,他首先報答的應該是白光亮才對。秦牧的心思劉大有猜不透,所以這話說起來就非常的為難。


    秦牧沉默起來,過了老半天才歎了口氣,說道:“這話不是季秋給你說的吧,誌剛找你了?”


    季秋就算是再不明白事理,也知道他走上市委書記的位置完全是機緣巧合,想幫白光亮要官,還是重市的市長,說句不厚道的話,他季秋還沒有這麽大的臉麵。


    劉大有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秦牧淡淡的說道:“回頭你告訴誌剛,該掙錢的掙錢,別整天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不怕未老先衰?”說完,秦牧就有些惱怒的把電話掛上了。


    他這裏正生悶氣,房門被人輕輕的敲了幾下,秘書嶽海蘭抿著嘴甜笑著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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