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秦牧沒有繼續要求白若涵敲門,盡管這扇破門隻要隨便使點力氣就能打開。他站在院子當中凝望風雨飄搖的小屋子老長時間,這才麵色陰沉的轉過身來,在白若涵有些愧疚的眼神中,向著院子外麵走去。


    從背後看過去,秦牧的背影有些蒼涼。白若涵咬了咬嘴唇,眼神中帶著幾分愧疚。


    秦牧走了幾步,腰杆猛然挺了挺,就在這一個動作之間,白若涵發現,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被打敗過,無論是在那個貧瘠的西山村,還是在如今風雲變幻的威平市。白若涵一直在想,倒是是什麽樣子的環境讓秦牧一直這麽鬥誌昂揚,當她看到秦牧回過神來,衝著她微笑著擺擺手,這才明白過來,這些年,支持秦牧的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為老百姓說話。白若涵甚至在秦牧的微笑中,可以看到她的心中早已經勝券在握,隻是時機還沒有成熟罷了。


    所以,白若涵還給秦牧一個甜甜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已經距離她很遠很遠,直到今天才重新出現在她的臉上。而在這一刻,白若涵才終於知道,為什麽這些年身邊一直出現這樣那樣男人,卻沒有一個能走到她的心裏,卻原來,秦牧早已經在她的內心深處刻下了烙印,再也沒有人任何一個人能夠取代秦牧的位置。


    看著白若涵笑著走了過來,秦牧也微笑著問道:“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今天這個事情對我的打擊很大?”


    白若涵搖搖頭說道:“如果那麽輕易被打擊,我看你也不叫秦牧了。我覺得,這件事好像是因為我而引起來的,我是不是應該請你吃頓飯?”


    秦牧有些頑皮的眨了眨眼睛,今天他和白若涵好像都做了不屬於自己身份和年齡的動作。白若涵露出錯愕的表情,秦牧才咳嗽一聲,重新恢複至官員本色:“這頓飯啊,還是等以後有時間再吃吧,我還想多走一走。看起來你對這個村子還是非常的熟悉,不介意做我的向導吧?”


    白若涵皺了皺鼻子,仿佛十多年之前秦牧初見她時的樣子,如今看來,似曾相識的感覺透著滄桑別離。秦牧故作姿態的轉過頭去,淡淡的說道:“看起來,這個村子還有不少的事情呢。”


    兩人一邊走一邊交談,從白若涵的口中,秦牧得知這個村子本來是個小康村,村裏麵的人雖然說不上多麽富有,但是吃飽之後還有節餘,也曾經是省裏的生態模範村。但是自從換屆之後,慕天閣的手段非常激進,揚言因為威平已經走向了國際,吸引了眾多外國友人的到訪,所以硬件條件必須跟上,這個村子便成了第一個改革村。用慕天閣的話說,中國要擺脫農業大國的帽子,變成多方麵共同行進的高端國家,就要有人敢於走在前列試水,不怕失敗隻怕不做。這種論調若是放在五年前,還是非常與時俱進的,但是現在中國人的價值觀和經濟觀已經有了改變,社會的形態也與前些年有些不同,這樣說就未免偏頗一點了。於是,順著他的這種言語,生態模範村變成了第一個需要改革的村莊,而目的就是要把這一片區域變成一個具有高檔氣息的別墅群,用來租用或者賣給外國人或者富人們。


    秦牧心裏明白怎麽回事,慕天閣的意思分明有跟秦牧遙遙叫板的意思。秦牧在南方搞了個開發試驗基地,他在這裏就弄高檔旅遊區,分明是分庭抗拒的意思。不過,他的手段越是淩厲,秦牧越是高興,這說明慕天閣已經把他當成了敵人,秦牧在不知布局中已經和秦老爺子親手培育的二代人物有了相提並論的資格。同時,秦牧也稍稍有些擔心,慕天閣這麽搞,是不是早就摸到了自己的一些底細,那後麵的手段就要小心的使用出來。本來打算雷霆萬鈞之後再來個和風細雨,看起來慕天閣急劇展現政績的手法已經不給秦牧任何一點時間。


    本來在班子會上,秦牧和孟凡慶碰了碰,慕天閣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但是秦牧深知,走到慕天閣這種地位,又有了他那種經曆,斷斷不會這麽被動,現在看來,慕天閣是準備扮豬吃老虎,故意給自己示弱的表現,其實是在等自己得意忘形,然後王牌盡出。


    果真是步步凶險。秦牧的嘴角慢慢的上揚起來,白若涵在他的旁邊看得仔細,伸手捅了他的胳膊一下,小聲說道:“別這麽笑成不成,這麽一笑,你肯定沒有好事。”


    秦牧非常無辜的苦笑起來,說道:“沒見過你這麽說話的,我怎麽就一笑沒有好事了?”他不由想起後世的一句名言:某某一發笑,上帝就胡鬧。連上帝都胡鬧了,看來威平的大戲馬上就要開幕了。


    究竟誰笑道最後,恐怕沒有人會知道。秦牧隻是在用所有的力氣在跟慕天閣下一盤棋,一生一死,誰都沒有做好和棋的打算。


    在村子裏麵盤亙了一下午,到了五點多鍾的時候兩人才回到市裏。本來白若涵打算請秦牧吃頓飯的,但秦牧卻婉拒了。


    “你把這麽大的試卷放在了我的麵前,我還是要小心應付得好。這都多少年了,重回考場的感覺真好。”秦牧笑著解釋道:“有個朋友晚上已經約好了,不如一起過去?”


    白若涵翻翻白眼,直接將秦牧趕下車,笑道:“佳人有約,我可不敢去當電燈泡。再說了,這車子我還要趕著送回去呢,誰跟你一樣,走到哪裏哪裏有車。”


    秦牧不禁撓頭,他知道,周小梅肯定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新車,隻是還沒有送過來而已。


    坐上出租車,秦牧到了跟慕冰彤約好的地方。美麗的空姐早已經等在了靠窗的地方,看到走進來,不禁高興的站起身來,衝著秦牧不停的擺手。


    “丫頭,矜持點,雖然你已經二十九歲了,但是美麗的女人是沒有年齡限製的。做好你的淑女,讓別人猴急去吧。”跟她背靠背的大姐,正是班機上的乘務長,她是廝磨硬泡過來給慕冰彤出主意的。


    “姐,你就小聲點吧,別讓他聽到了。”慕冰彤滿臉緋紅的說道。


    秦牧自然沒有看到這一幕,他帶著非常儒雅的笑容走到了慕冰彤的身邊,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個小小的首飾盒,笑道:“這麽多次見麵,都沒有送給你禮物,今天正好帶在身上。”


    慕冰彤隻是想請秦牧吃頓飯,如果時間合適的話,還可以隱晦的把自己這幾年的心思向秦牧吐露一下,可從來沒有想到秦牧竟然還會有禮物給自己。她猶猶豫豫的拿著首飾盒,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乘務長聽得仔細,連忙從口袋裏麵掏出手機,快速的向她發了條消息。


    慕冰彤正在猶豫的時候,聽到手機響,對秦牧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低頭翻閱著手機。秦牧笑著坐了下來,旁邊的服務生來詢問秦牧需要什麽。秦牧隻要了杯咖啡,隨後眼睛便看向了慕冰彤的丹紅美人痣。


    每次遇到的時候,秦牧都好像回到了前生,但每次分開的時候,秦牧又覺得先前的相遇隻不過是一個夢境而已。


    “傻瓜,讓他給你戴上啊,這麽好的機會,男人送女人首飾不就是為了討好她嗎?人家對你有意思,是好是壞自己把握。”乘務長發過來的消息讓慕冰彤更加的羞怯,這話裏的意思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讓她直接投懷送抱了。


    想想這些年偶然的午夜夢回,慕冰彤的心思急切的膨脹起來。她慢慢的將手機合上,然後抬起頭,飛快的掃了一眼秦牧,隨即趕緊把頭低下,小聲說道:“那個,你……”


    “怎麽了?”要說秦牧心裏對慕冰彤沒有意思,那純粹的撒謊騙人,但秦牧卻是沒有想到,慕冰彤到現在還沒有結婚,他的心態卻是把慕冰彤當成了朋友,一個很特別的朋友罷了。


    “你能不能……”慕冰彤鼓足勇氣抬起頭,咬著半片嘴唇,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能不能幫我……幫我帶上?”


    秦牧頓時一愣,這樣的要求被一個女孩子提出來,裏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秦牧頓時有了種犯罪感,調侃道:“這對耳環隻是個紀念品,不是什麽好東西。再說了,就這樣把耳環戴上,不怕老公生氣?”


    “我……我還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慕冰彤小聲的解釋道。


    乘務長在那裏一個勁跳腳,這個慕冰彤,平日裏也是能說會道的,怎麽見了這個男人就這麽奇怪,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難不成這個男人真是她的命中克星不成?


    這個飯店屬於半中半洋,既有中式菜肴,也有西式餐點。乘務長見慕冰彤遲遲不肯衝著秦牧玩點大膽的,忍不住狠狠吃了幾口菜,又悶聲喝了幾口麵前的白酒,打算給秦牧一個出其不意,直接把慕冰彤的心思說出來。誰想到,她鼓足力氣想要拔地而起,轉身對那個木訥的男人一個當頭棒喝,卻突然有種惡心到極點的感覺從胃裏直衝而上,窒息不已的氣喘讓她僅僅說了句“救我”,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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