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看著火,你出去吧!”李秀姐往外推著郭大靖,“一會兒藤野英來了,看你在灶房,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郭大靖也不客氣,轉身出去,又拿出了點林天生送的好茶葉,準備泡上壺茶,招待藤野英。


    當飯香和肉香從灶房飄出來的時候,藤野英和蓉兒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後麵跟著李秀成。不是碰巧遇到的,而是藤野英會處事兒,特意去學堂找的蓉兒。


    “好香啊!”蓉兒進了後院,便抽著小鼻子,象小狗似的在空中左聞右聞,眼睛也亮了起來。撇下藤野英,和李秀成跑進灶房幫著燒火去了。


    藤野英走到院中的桌前,拱了拱手,便坐下來,似笑非笑地說道:“大人言而無信哪,說好的親自操持呢?”


    郭大靖給她倒了杯茶,說道:“都是在我的指導下做的,與我親自動手是一樣的。”


    藤野英擺了下手,表示自己很大度,不計較這個了,端起茶杯喝著茶水,點了點頭,說道:“茶葉呢,送我點唄!”


    好,答應過照顧好你的,一點茶葉算什麽?郭大靖進屋,不一會兒就拿出一包。


    “嗯!”藤野英在鼻下聞了聞,微笑著說道:“再加點茉莉花,味道就更好了。”


    “你想怎麽喝就怎麽喝。”郭大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等林天生回來,會帶來更好的茶葉。”


    藤野英突然有些黯然,垂下眼簾,低沉地說道:“最快也得半年吧?”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說道:“可能用不了那麽長的時間。林天生不是說過,分春夏兩運,五月回帆運夏糧,八月重返本港。”


    那隻是正常的海運漕糧的時間,老爹和林天生要辦的事情不少,哪能那麽快?


    藤野英擠出笑容,輕輕點了點頭,並不願因此而與郭大靖抬杠。


    其實,郭大靖也是寬慰,他自然知道藤野英估計的時間比較準確,或者說是隻少不多。


    按照正常的航速,自浙西至京師,風向順利的話,隻需要十餘天。


    但藤野正要去的是澳門,還要與洋鬼子談妥生意,甚至等待澳門炮廠製造出足夠數量的火槍,這個時間是真不好估計。


    說不好,要等到明年二月才能趁著季風返回呢!郭大靖不敢確定,卻也不好說出,徒增煩惱。


    “自己一個人住挺悶的,我準備把新近到島上的一個孤女叫來相陪。”藤野英喝著茶水,說著打算,“她叫阿巧,看著倒挺乖巧。”


    郭大靖點了點頭,說道:“和你做個伴兒,挺好。既是孤女,你好好培養,成為你的幫手更好。”


    “我也是這麽想的。”藤野英說道:“正教她識字算數呢,要是象蓉兒那樣聰明就好了。”


    正說著,蓉兒拿著碗筷出來,擺在桌子上,又笑嗬嗬地回了灶房。


    “沒有酒?”藤野英看著桌上的碗筷,調侃道:“真的隻是請我吃白米飯?”


    郭大靖知道她有點酒量,既然說出來了,也不好拒絕,便又進屋,拿了壺酒出來。


    李秀成和蓉兒端著菜和湯出來,擺在桌子上,誘人的香味立刻鑽入鼻中,真的是老香老香了。


    特別是用熊肉罐頭做的湯,作料都不用多加,特有的那種香味,令人口中生津,饞涎欲滴。


    一盆熱騰騰的米飯端了上來,飯粒晶瑩透亮,香味襲人。


    “果然與眾不同。”藤野英聞著香味,看著飯粒,雖然還沒品嚐,卻已經對郭大靖說過的話,相信了大半。


    李秀姐又涼拌了個馬齒莧端上來,才笑著招呼大家吃飯。


    “先吃碗飯墊個底兒,再喝酒。”郭大靖好意地提醒著藤野英,並親手盛了飯,遞給眾人。


    藤野英笑著說道:“正要嚐嚐大人讚不絕口的白米飯呢,不是說連皇帝都吃不到嗎?”


    “他倒是想吃,可惜沒有。”郭大靖對皇帝沒有什麽尊重之意,不管是木匠皇帝,還是崇禎。


    寧錦大捷的封賞,已經見諸於邸報,郭大靖等人已經知曉,盡管還沒領到賞賜。


    魏老太監一人獨攬大功,其弟侄中有兩人加升,一人升二級一人升三級。


    老魏的孫子魏鵬翼加少師封安平伯世襲,他的侄子良棟為東安侯,他的另一個侄子魏良卿也從太子太保一步升到太師,一步升了十級到頂。


    而鵬翼、良棟當時都還在繈褓之中,還不會說話走路呢,就已經封伯封侯。


    你讓征戰沙場幾十年、立下功勞無數,才封寧遠伯的李成梁,還有正為封爵而苦苦奮鬥的毛文龍和眾多武將,情何以堪?


    而在寧錦大戰和牽製作戰中的有功將領,得到的賞賜就十分地寒酸了。


    滿桂加太子太師,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賞銀四十兩,紵絲二表裏;趙率教加太子少傅,蔭一子錦衣衛正千戶世襲,賞銀四十兩,紵絲二表裏……


    幾十兩銀子,幾匹綢帛,再加上虛銜,這就是出生入死、浴血奮戰的賞賜。難道不令人寒心,反正郭大靖的心是窪涼窪涼的。


    木匠皇帝難道不是昏君,隻會耍些帝王心術,卻也一樣的刻薄寡恩,任人唯親,賞罰不明。


    郭大靖狠狠地嚼著嘴裏的米飯,口感綿軟柔糯,有彈性,飯味清香適口。嗯,真香。


    “好吃,真好吃。”蓉兒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挾起湯裏的熊肉塞進嘴裏,酥爛噴香,不禁連連點頭。


    藤野英吃得還比較溫文而雅,可也讚不絕口,最好吃的還是湯和米飯。


    “大人果不虛言,這白米飯是我平生吃過的最香、口感最好的。”藤野英用筷子拔著米粒,還有心思仔細欣賞,“看,還晶瑩透亮呢!”


    李秀姐仔細看著,笑著點頭道:“藤野姑娘觀察得細,說得這詞兒也好。”


    停頓了一下,她又給藤野英挾著菜,“這些都是夫君親自指導做出來的,吃起來都很美味呢!”


    嗯,嗯!藤野英連連點頭,看了郭大靖一眼,嚼著燜羊肉,又稱讚了幾句。


    郭大靖隻是含笑不語,吃得不快也不慢。


    久違的米飯滋味,喚起了他的回憶,可也很快甩開,又回到了現實。


    桌前的幾個親人才是他應該關心愛護,應該時刻放在心上,回憶隻能使人傷感,不如就埋在心底吧!穀


    蓉兒吃得最香,又盛了一碗飯,得提醒她別撐著;秀成還算斯文,男孩子倒顯得老成了許多;阿秀也吃得香甜,還給自己挾肉盛湯;藤野英,蹭了頓好飯,應該能消停一陣兒了吧?


    郭大靖輕輕放下飯碗,端起了酒杯。


    唔,唔!藤野英嘴裏的肉還沒咽下,趕忙也拿起酒杯,向郭大靖示意。


    “為——”郭大靖一笑,說道:“為大家吃得高興,賀!”


    賀,嗬!藤野英點頭附和著,仰脖就幹了,倒讓郭大靖愣怔了一下。


    蓉兒和李秀成最先吃飽,無比滿足地撫著肚子,聽了郭大靖的話,到前院蹓躂消食兒。


    李秀姐也下了桌,隻留下淺酌慢飲邊喝邊聊的郭大靖和藤野英。


    “月亮又快圓了。”藤野英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神有些迷離,望著升上半空的月亮,發出了不明意味的感慨。


    喝高了,要吟詩?


    郭大靖不敢輕易接話,大口喝著酒,把這一壺趕緊幹完,別給藤野英喝多發酒瘋的機會。嗯,涼拌馬齒莧不錯,清淡爽口。


    藤野英的目光又移到院中種的辣椒上,半眯著眼睛仔細瞅,說道:“長得挺快,辣辣的東西,能摘的時候給我點。”


    “沒問題。”郭大靖趕忙說道:“留下籽兒,你也可以種一些。”


    “不,就吃你種的。”藤野英咧著嘴,傻笑著,“還看你編的故事,那個大玉兒和多爾袞的。嗯,最近怎麽不編了?”


    郭大靖翻了翻眼睛,把酒杯裏的酒一口悶掉,趕忙把壺裏剩下的全倒上,不給藤野英留一點。


    “編得太快就假了。”郭大靖摸著下巴說道:“就象這酒,得讓它在建虜那邊醞釀發酵,時間越長,越是淳厚夠味兒。”


    藤野英撇了撇嘴,說道:“繼續編唄,我想看。”


    “自己編多好,想怎麽編就怎麽編,想要什麽樣的結局,就是什麽樣的結局。”郭大靖往椅子裏一靠,眯著眼睛說道:“朝廷要往諸島派太監和錦衣衛,編造謠言的事情,可不能讓他們知道。”


    “太監?!”藤野英眨巴眨巴眼睛,嘿嘿壞笑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姑娘家家的,提到太監,怎麽這個表情,很,很不好啊!


    “來,幹了這一杯,再吃碗飯,我送你回去。”郭大靖端起了酒杯,準備把這個家夥打發走。


    “我沒喝多。”藤野英撇著嘴,斜睨著郭大靖,“把酒都倒光,那點小動作,都看著呢,懶得說你。”


    我是為你好,女人喝醉會被撿走的。郭大靖訕訕一笑,有些難堪,但臉皮厚,也不太在乎。


    終於是酒足飯飽,大家吃得都很過癮。藤野英又喝了杯茶水,和郭大靖夫婦聊了會兒天,才告辭而去。


    …………………


    沈陽,皇太極的汗宮。


    雖然是看著同樣將圓的月色,卻沒有輕紗輕披的美感,倒象是陰霧籠罩的沉鬱。


    香茶喝在口中,也顯得甚是苦澀,如同皇太極的心緒。


    “啟稟汗王,範文程前來拜見。”侍衛在書房外躬身稟報。


    皇太極心中暗歎了口氣,沉聲道:“請範先生進來。”


    奴酋四王子,號稱“聰明伶俐,耳目所經,一聽不忘,一見即識”。


    說白了,皇太極是個愛學習、有文化的建虜。在老奴的諸將中,據說也惟有他識字。


    特別是他繼位為汗王後,逐漸改變了老奴鄙視文人,以及濫殺的臭毛病。如範文程、寧完我、羅繡錦等漢奸,慢慢得到了重用。


    依郭大靖的分析判斷,皇太極確實很厲害,把那幫兄弟都耍了,成功地實現了剪除異己、麵南稱尊的計劃。


    但皇太極也沒有那麽厲害,在很多方麵,都是運氣好,或是被對手的愚蠢所襯托出來的。


    當然,郭大靖可以目空一切,小視天下英雄。是因為他知道曆史走向,從而得出準確地預判。


    時間不大,範文程來到麵前,跪倒施禮,口稱“拜見汗王”。


    “範先生請起。”


    皇太極露出微笑,在人前他基本上都不會情緒外露,不輕易讓人知道他是憤怒還是高興。這就是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成府深才會如此。


    範文程謝過之後,取出文件雙手呈上,然後才在侍衛拿來的小杌子上斜簽著坐下。


    謠言肯定是有,但皇太極也知道沒幾個人敢向他說。告密事小,別人也怕皇太極暴怒之下,以傳謠挑拔的罪名加以處罰。


    所以,皇太極特意交代了幾個親信,把外麵傳播的謠言記錄下來,呈給他看,範文程便是其中之一。


    皇太極拿過記錄的紙,翻開看了半晌,不由得苦笑一聲,說道:“都說謠言止於智者,現在看,大金的智者還是太少啊!”


    謠言在傳播的過程中,並不是原封不變的。


    郭大靖所說的發酵,也就是篤定地認為,經過口口相傳的謠言會產生更多的版本,會起到更大的效果和影響。


    現在,經過很多人的自行腦補,謠言已經分不清是對手散布,還是建虜在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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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皇太極還是能夠確定其中關於父汗遺詔,由多爾袞繼位的謠言,應該是敵人所為。


    有沒有遺詔,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代善、阿敏、莽古爾泰應該清楚,他們當時可是一夥,聯合起來逼阿巴亥殉葬。


    至於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在目前的情況下,腦子壞掉才會編造這樣的謠言。這不等著被皇太極收拾,免得他們心中不滿,日後生事嗎?


    但皇太極也心裏清楚,對於這種謠言,解釋是沒用的,哪怕賭咒發誓,反倒是越描越黑。


    同樣,多爾袞也不能因為這個謠言而向皇太極表示什麽忠心。難道不是做賊心虛,隻是謠言,你跑來表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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