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每個兵一個月領銀1.4兩米一斛,五鬥為一斛,十鬥為一石,也就是六十來斤的糧。


    那個時候副食品缺乏,肚裏沒油水,光吃糧食的話,飯量都很大。六十斤米糧,對一個壯漢來說,勉強夠一個月吃的。


    剩下的一兩多銀子,就是養家糊口了。萬曆三十六年,每石米1.6兩銀子;之後有所下降,但大災害期間不斷上漲;到了崇禎十五年,一石米已經漲至3.6兩。


    也就是說,每個士兵用來養家糊口的,差不多就是一石糧,約為一百二十斤左右。


    除了吃,還有穿和用吧?衣服、柴禾、油鹽醬醋等等,可都是要花錢的。


    你要碰上黑心的將領,米糧摻沙土,餉銀不全發,那可就慘了。而且,這種事情在明末,也並不鮮見。


    而廣鹿島的官兵,真應該慶幸有郭大靖這樣的主官。不僅糧餉足額,他還要倒貼不少給官兵們改善夥食。


    況且,針對百姓又增加了很多活計兒,勤快點也能掙到不少米糧。


    所以,廣鹿島上不管是官兵,還是百姓,生活水平都略有提高。士兵能安心打仗,軍屬能不愁衣食,百姓能自食其力,發展勢頭良好。


    不僅如此,郭大靖還定下了撫恤製度。陣亡者的家屬,除了一次性領取五十兩銀子外,每月還能領糧一斛,發放十年。


    也就是說,等於給了十年的糧餉。


    在郭大靖看來,一條人命,甚至是家裏的頂梁柱,換這些錢糧並不算豐厚。但對於官兵來說,卻基本上免除了後顧之憂。


    當然,這筆錢不是郭大靖一個人出,而是從賞功銀中劃拔。


    按照郭大靖製定的章程,賞功銀先發撫恤,剩下的一半存起來作為養恤基金,另一半才賞給有功將士。


    比如這次作戰,六百多首級,差不多是三萬多銀子,撫恤就要花出將近五千兩。一萬多兩是養恤基金,剩下的才會按功勞大小,分給出征的將士們。


    即便如此,出征的官兵最少也能分上四五兩,多的則有二三十兩。


    作戰是依靠集體的力量,個人再勇猛,也不能打贏一場戰爭,甚至是一場戰鬥。


    首功製的弊端就是爭搶人頭,導致作戰的混亂,甚至有可能反勝為敗。郭大靖製定的軍功製未必盡善盡美,但卻在最大程度上杜絕了這種現象。


    如果沒有戰友的協助,哪怕是牽製和影響,你也未必能夠斬獲首級。脫離集體的存在,哪怕是勇冠三軍,郭大靖也不會重用。


    所以,在戰場上,廣鹿島的官兵不準私割人頭,割了也沒用。他們隻管結陣廝殺,戰勝敵人。


    而特別悍勇的官兵會在戰後多加賞賜,這需要本隊長官或戰友的提議和作證。


    絕對的公平,哪裏都不會有。但相對的,郭大靖還是盡量在製度上加以完善。


    當然,孤膽英雄可以有,但卻不是能經常湧現,最可能的是出在夜不收中。那沒啥說的,一半還是養恤基金,另一半你全得就是。


    能調動起大部分官兵的積極性,讓大多數人覺得公平滿意,郭大靖認為就達到了目的。


    其實,按照這個章程,他是最虧的。如果他不是一島主官,他可以成為獵頭人,用建虜的人頭來成就大富翁的傳奇。


    現在呢,郭大靖在賞功銀中分文不取,隻領自己的俸祿米糧。而賞功銀的收支,則要公開,讓大家都看得明白,心中清楚。


    胸懷天下者,豈是金錢可以惑其心?對此,郭大靖相當地驕傲,相當地自豪。


    艙外又傳來了喧囂和歡呼,郭大靖知道,這是看到廣鹿島,馬上就要到家了。他還想睡一會兒,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起來。


    碼頭上很快就會聚起歡迎的人群,郭大靖作為主官,還是要做出威武的樣子,帶領凱旋的軍隊,以昂然的姿態登島歸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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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來啦,回來啦!”蓉兒大呼小叫地跑進院子,衝著屋內喊道:“秀姐,靖哥哥回來啦!”


    屋內傳來了椅子被碰倒的聲音,秀姐很快就推開門,滿臉的驚喜,急著問道:“到家了嗎?在哪呢?”


    蓉兒滿臉是笑,說道:“到碼頭了,大家都去迎接啦!”


    阿秀邁出幾步,又停了下來,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在家做好飯等他。”


    蓉兒眨巴眨巴眼睛,大概猜到了原因,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去碼頭,把靖哥哥快點帶回家。”


    阿秀說道:“他得把事情都安頓好才能回來,不如你拿錢去買些肉菜,回來一起做飯等他。”


    “那好吧!”蓉兒想了一下,痛快地答應下來,挎了個籃子,拿了碎銀,連蹦帶跳地跑了出去。


    阿秀匆匆進屋,從枕下取出小鏡子,把頭發梳得更齊,臉麵收拾得更幹淨,才出屋來到院中,摘下幾個辣椒,又去灶房洗米下鍋。


    此時,郭大靖已經率領部隊回到了軍營。


    盡管有很多百姓趕來歡迎,也有很多將士的家屬在眺首以盼。但軍隊就是軍隊,沒有放散羊的道理。


    各部軍官很快便來到郭大靖的辦公所在,一一將部隊的情況進行匯報。


    藤野英做著記錄,郭大靖不時詢問,了解具體的傷亡,以及物資的消耗等數據。


    軍官們匯報完畢,郭大靖便命他們可以回去讓士兵們放假休息,可他還有很多收尾工作需要做完。


    帶著親兵,還有藤野英陪同,郭大靖去了傷兵營,查看完安置情況,又去安排陣亡者遺體的裝殮等工作,直忙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算完事。


    “走吧,家裏吃了飯再回去休息。”郭大靖招呼著藤野英,說道:“阿秀肯定做好了飯菜,等得著急呢!”


    藤野英也不客氣,騎上馬便隨著郭大靖趕往村中。


    …………………


    在家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覺,與阿秀好一番恩愛,郭大靖第二天又來到了軍營。


    別人可以休息,他卻要繼續工作。劉興祚帶著騎兵還未回來,估計是有了寬綽地方,訓練的甚是方便快意。穀


    在辦公室沒坐多一會兒,陳有善便敲門而入,向郭大靖匯報錢糧的支出和庫存情況。


    郭大靖對陳有善是信任的,聽完匯報,便讓他先把撫恤金支出來,給陣亡者的家屬送去。


    等到朝廷的賞功銀拔下來,還不知道多長時間呢!郭大靖寧肯自己先掏錢,讓烈士的親人能夠得到安慰,不用衣食發愁。


    “大靖。”陳有善對此倒是有些異議,委婉地勸道:“朝廷是斷不會虧了為國捐軀的將士,不過是等上段時間。先給些米糧,等到賞功銀下來,再分發也不遲。”


    朝廷若不虧欠為國征戰的將士,又哪來的鬧餉和嘩變?郭大靖心中一哂,卻是不敢相信朝廷。


    “陳叔是為某著想,某自是心知。”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說道:“此次大捷,某要拖些時日再上報,卻不好讓烈士家屬等得太久。既然還有銀錢,便先支付,等朝廷的賞功銀下來,再補上便是。”


    陳有善點頭應承,也不跟郭大靖多講,已經盡到提醒的責任了。


    賬麵上的銀子是不多了,但郭大靖的空間內還有,這也是他的底氣所在。


    何況,玻璃作坊已經能夠製造出透明玻璃。盡管成功率並不高,製出的透明玻璃也不大。一兩個月的時間,卻也盡夠郭大靖用汞錫齊法造出幾十麵小鏡子了。


    更值錢的還是空間內的鍍銀鏡,郭大靖用硝酸銀、尿素、蜂蜜等混合物,成功地進行了銀鏡反應,品質很高,也很大,足以賣出天價。


    估算著時間,郭大靖覺得林天生應該快運糧過來了。如果林天生守諾,那就把鏡子委托給他銷售,還怕沒銀子花嗎?


    何況,他還有去山東的計劃,不說能偷到多少金銀財物,搞到幾千,甚至上萬石糧食卻是比較把握的。


    天啟七年,大災害來臨,但首先是在陝西發威。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裏,才由西向東席卷,又向南蔓延。山東現在還沒有受到什麽影響,收成基本上是正常水平。


    拿過率軍出征這段時間諜子刺探的情報,郭大靖仔細看著,又精心挑選了幾個山東的富戶大頭。


    偷遍全山東是不可能的,路程太遠,他不能夠擅離職守太久。而且,郭大靖也不是就幹一回,日後還有機會。


    處理完手上的公務,郭大靖出了軍營,趕往島上的最大一片耕地。


    已經是八月中下旬,早熟品種的土豆馬上就到了收獲的時候。來到地頭,望著還泛綠的成片秧苗,郭大靖心中浮起喜悅。


    “小人見過將軍。”巧的是,王老憨正在田中轉悠,見到縱馬而來的郭大靖,趕忙上前施禮。


    郭大靖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微笑著說道:“長勢看起來不錯,高度控製得也好。”


    王老憨陪著笑,說道:“全按將軍的交代吩咐,勤掐尖,多除草,漚的肥料也用了不少。”


    郭大靖把馬韁甩給親兵,和王老憨一起在地頭上走著,問道:“可挖出來看過?”


    王老憨用力點了點頭,曬得黝黑的臉上綻出開心的笑容,說道:“掘開土簡單看過,俺估摸著一棵至少能有個十來斤。一畝的話——”


    用力咽了口唾沫,王老憨之前算過,可還是被這產量又驚到了,不太確定地望著郭大靖,“應該能出個兩三千斤。”


    郭大靖並不奇怪,盡管肥料不是那麽充足,但這早熟高產土豆在後世都是五千斤往上的產量,產出七八千斤,也不算稀奇。


    按照這時代的種植水平,兩三千斤已經能夠讓郭大靖滿意。


    隻不過,為了留下足夠明年全東江鎮種植的種子,今年的收獲隻能讓島上的軍民嚐嚐鮮了。


    郭大靖拿過鏟子,還扒出一棵土豆秧,把一串土豆全挖了出來。在手裏掂了掂,十來斤的樣子,很好。


    “大後天起土豆。”郭大靖把這幾個土豆收起,笑著對王老憨說道:“準備好大秤,畝產量要統計準確。明年,咱們東江鎮要全部種植,秋後就可以敞開吃了。”


    王老憨笑得臉上出現更多的皺紋,連連點頭,心中的喜悅是不加掩飾的。


    回家可以吃土豆嘍!


    郭大靖剛騎上馬,遠處一騎已經疾馳而至。也不用等待,郭大靖催馬迎上,心中生出預感。


    “大人,碼頭上來了兩條大船,報名是林天生,言說與大人有約。”騎手在馬上拱手稟報。


    郭大靖點了點頭,說道:“我現在就去碼頭。”


    隻有林天生,藤野正沒回來?!


    因為島上的兵認識藤野正,郭大靖從稟報中便作出了判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擔心藤野正出什麽意外。


    沙船停靠在碼頭,林天生和林婉兒站在甲板上,眺望著島上的風景。


    “這個島看起來不小呢!”林婉兒口中發出讚歎,“哥,你說有萬八千人住著?”


    林天生笑著點頭,說道:“這是主島,還有其它的小島,加起來有一萬多人。”


    “建虜是在那邊的陸地上?”林婉兒辨別著方向,伸著北方。


    “是啊!”林天生眯了下眼睛,說道:“那裏就是遼東,建虜盤踞。”


    林婉兒很快就轉過目光,建虜雖凶,但與這個島上卻隔著大海,離她嘉興的家更是遙遠,與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再怎麽厲害,也隻是占據一隅之地,大明的天下還穩著呢!


    對於肆虐遼東的建虜,不光是江南的百姓覺得遙遠。就是北方的大明子民,也不覺得會對自家的安全構成什麽威脅,隻不過是賦稅交的多一些而已。


    誰也不會想到,兩年之後,建虜大軍殺入京畿,無數百姓家破人亡,如同牛馬般被掠到遼東,成為建虜的奴隸。


    更不會有人想到,十幾年後,僻處一隅的建虜能夠入寇中原,甚至是席卷天下。


    幾個葡萄牙人也走上甲板,指指點點地議論著,充滿了好奇。


    當然,他們也有些疑慮,不知道這個島上的郭將軍能不能滿意,雇傭的錢會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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