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離趁著馬車行了一條街後,就走下馬車,向管家道:“你先回去向府內匯報一聲,我還有些事,今晚就不回去了。”說完之後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此時彎月如鉤,普灑大地,魏離如一尾遊魚,在月光中自由遊動,對麵而來的行人,他都自行避開。此時若有人細心觀察,當能發現魏離瞳孔擴散,早已神遊天外,全憑冥冥中的那一點本能在自動避開行人。


    是的,此時魏離已經將全部心神融入到那一鉤明月之上,細細體味明月中陰陽變幻。此時正是下玄月,明月日虧一線,月中陰氣逐漸增加,陽氣逐漸減少。魏離隨著月中陰陽變幻,逐步調整心神意誌,讓活潑的意誌逐漸沉寂下去,變得清冷。身體細細感受月光照耀在身上,一絲一絲變涼,心靈漸漸變得沉靜如水潭。


    這正是月煉之法,魏離這些天一直在琢磨,如何將這種方法融入到行走坐臥日常生活之中,今晚竟然一試而成,若是白天也能感應到月亮的運轉,就能形成日煉,如此日煉月煉循環往複,雖然不能增加多少真氣,但心神卻可無限壯大下去,直至心神圓融無礙,無形無相。


    一旦突破先天境,真氣內外勾連,近乎無窮無盡,這樣再交手就不單單是比拚真氣強弱,還有招式以及運勁技巧,最重要的是比拚心神堅韌程度。所以兩個先天高手交手,往往幾天幾夜不分勝負,最終雙雙耗盡心神,同時油盡燈枯而亡。魏離若能如此將心神不斷壯大下去,就在先天境積累下雄厚的本錢,再將真氣凝練精純,戰力自能再次翻倍。


    就這樣魏離漫無目的遊蕩在壽春各個街道之上,若從上向下鳥瞰,不難看出他的行動還是有跡可循的,在大體上是追著明月行走,隨著明月西斜,他逐漸由西側街道向東側街道遊動。


    魏離沉浸在這種與明月同在的感覺之中,心神清涼如水,心中那株荷葉不住壯大。這時若有心思敏銳之人看向他,很可能就能看到他身上散發著無量毫光,如一輪小一號明月,與天空中的明月遙相輝映。


    忽然,魏離心神一動,在他心神中竟然出現另一輪明月,頓成三月爭輝之勢,而且新出現那一輪明月幾可與天空那輪皓月爭輝,比他更是高明萬倍不止。


    魏離渾身一震睜開眼睛,正看到前方一個身材高大,滿臉疙瘩的醜漢,站在前方不遠處,一雙眼睛不露鋒芒,溫和的看著他。魏離心神一震,立刻猜出眼前之人的身份,正要說話,那醜漢笑道:“獨酌無友,甚為遺憾,小友願意同浪某小酌一杯嗎?”


    魏離雙手抱拳,恭敬道:“敢不從命?”


    那醜漢瀟灑轉身,漫步向前而去,魏離心中激動,他終於見到心中偶像,覆雨劍浪翻雲。天下十大高手之中,他獨獨佩服這位浪大俠,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劍,獨坐洞庭十年,劍出天下驚。


    浪翻雲帶著魏離行到街頭,進入一處酒樓之內。此時酒樓大都已經打烊,這家酒樓似乎專為二人而開。魏離跟浪翻雲沿樓梯而上,這樓內竟然沒有點燈,直到浪翻雲推開二樓一扇窗,月光灑下來,屋內才算有些光線,雖然仍看不清楚,但意境卻很美。


    浪翻雲在靠窗處坐下,然後示意魏離坐在他對麵。片刻後,有夥計端上一盤蒸魚,還有一壇梅子酒。


    浪翻雲打開酒壇,給魏離倒上一碗,示意魏離品嚐蒸魚。


    魏離不明其意,但絲毫不會懷疑浪翻雲害他,就伸筷夾一塊魚肉放入口中,魚肉入口即化,頓覺香滑細膩,美味無比,緩緩將魚肉咽下,口中這才擴散開一股清香。


    浪翻雲緩緩道:“這是壽安湖的鰣魚,也是壽春城絕頂美味。此時正是秋季,此魚在壽安湖中撈出後,必須以壽安湖水圈養,而且不能過夜,否則就會失去原有的滋味。取城外桂花林中的帶露桂花蒸之,不放任何佐料,才能製成如此美味。既然是鰣魚,當然要因時而吃,若是在冬天,則需要以梅花蒸之,春天則以桃花蒸之,夏天則以荷花蒸之。”


    魏離歎道:“如此美味,吃下去,其他魚再難下肚了。”


    浪翻雲也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嚐,然後端起酒碗,繼續道:“所謂大成若缺,這鰣魚雖是美味,卻有一大不便,長久食之,其他食物再難入口,會得厭食之症,需以這梅子酒佐之,中和口中之味。若是在冬天當以苦藤酒佐之,春天以燒刀子佐之,夏天以桂花酒佐之。”


    魏離端起席前梅子酒,細細品味,果然口中那股清香漸漸淡去。讚道:“不知是何等心思玲瓏的人物,才能發現如此曠絕天下的吃法,真想見一見。”


    浪翻雲黯然道:“這道菜正是內子發明的,我每年都會來壽春城一次,品味鰣魚。”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魏離頓時記起,他妻子紀惜惜曾是壽春城一代音樂大家,沒想到還是一個美食家,可惜芳華早逝,留下浪翻雲形單影支,忙歉然道:“對不住,晚輩不該提到浪大俠的傷心事。”


    浪翻雲笑道:“我哪有那麽脆弱,有些人雖然已經不在,但她卻永遠活在心中,一如昨日。我與小友也算有緣,剛才見小友心神遙寄明月,卻可發不可收,就引小友至此。小友萬要謹記,這種遙煉心神之法,需要循序漸進,否則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魏離心中一凜,這才明白浪翻雲是救了他一次,起身感激道:“多謝浪大俠救命之恩。”


    浪翻雲擺擺手道:“一切都是緣法,不必在意,往年我都是中秋來壽春城,今年因為一些事,推測了一個多月,卻恰好能救下小友,這豈不是緣分嗎?”


    魏離正容道:“前輩如此想,晚輩卻不能如此想,受人點滴之恩,不能不思報,不知前輩來壽春城有無他事,晚輩能否略盡綿薄之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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