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是什麽?


    淺層來講,就是指運勢。國有國運,人有命運。洪荒中,凡俗普通人的氣運微弱,自然不多顯現。但那些權貴富貴或是日後會有一番作為的凡人,氣運都能顯化成型。


    凡間有觀氣術士,通過觀察氣運,就可推斷一人日後的命途如何。


    相比有些複雜隱晦的氣運,功德就容易理解多了。功德分三六九等,均是對天地做出貢獻,所得到的天地庇護之力。


    原本這兩樣事物,對於修士來說,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修士為天地之竊賊,盜取天地之力以成己身道果,是天地不想承認的存在,如何會輕易得功德庇護。


    除非遠古天地未穩時,那些為天地秩序做出了巨大推動貢獻的大能們,比如造人補天的女媧聖人,或是守護最後人族的玄都*師,才會身懷無量功德。其他修士,就算現在修成金仙,又去哪混功德之力?


    周舟胸前五爪金龍,集合了人族氣運、玄都灑下的部分功德,有護體、辟邪、明心、護道、驅陰、避災、躲劫之功效。有這份氣運在身,一些壞事就容易被周舟自然避開,好運也會經常降臨。


    這不是修士神通,乃是天地輪轉之奧妙。而同時,這份氣運也是周舟在洪荒身為人族的‘憑證’,遮掩了他身上,僅有恭極老人所知道的特異。


    想他降臨洪荒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凡人,還身化作童子。恭極老人若是問他什麽,他故意有所隱瞞,憑恭極老人的神通手段,他下場會如何?


    不難想象。


    周舟一上來就交代了能交代的所有訊息,那並非是愚笨,反而是最明智的選擇。他當時隻能賭,拿自己僅有的、卻不值一提的一切去賭,賭來了恭極老人的關照和傳法。


    當初賭對了一步,才有了今日的光景,不然定又是另一番路途。


    聽北靖王言說氣運之道,周舟也是心有所得,而星夜之下,他扯開了自己胸口注視著那氣運金龍,心中的想法也漸漸大膽。


    他要試試,這氣運金龍能否助他再成一神通!


    這是北靖王大限前一日的正午,城中正舉行新王繼位的大典,熱鬧異常。


    但周舟和米凱爾卻不在場,中午時分溜了出來。


    此時,周舟正敞開胸懷沐浴陽光,坐在北靖王都城北三百裏外的一處青山的懸崖邊上。米凱爾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一身寬鬆的道袍,被她穿的素雅清秀。


    周舟在試著召喚氣運金龍離體,可胸口的金龍圖案安安靜靜,半點動靜也沒。


    “奇怪,”周舟托著下巴開始思索。


    前幾次金龍是如何出現的?並非自己遇到了危險,而是……對了,是外部的氣機勾動!


    他於是調轉了個方向,麵對著天使妹子,喊了聲:“米凱爾,你瞪著我,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樣子,來試試。”


    正看著天空微微出神的米凱爾,明顯對主人的這個命令存在疑惑,她眼睛輕輕眨了下,問:“主人?”


    “你凶狠地瞪著我,給我個眼神,來。”周舟笑著說,“修行需要。”


    “是,主人。”


    米凱爾開始低頭醞釀,主人說,要凶狠……


    但周舟忘記了,米凱爾平常戰鬥的時候,也都是冰冷著麵容,沒有多少情緒的。


    他這麽突然地要求天使妹子對他做出凶狠的表情,實在是有點難為天使妹子。


    主人的意誌不可違抗……然後……


    略微鼓起嘴角、微微皺著鼻尖和小眉頭,那雙美麗的眼睛瞪圓,對著周舟露出了‘凶狠’表情的米凱爾……


    噗!


    周舟一口老血噴出,借著噴血的反作用力整個人朝著背後仰倒,飄在了懸崖上。


    “檢測到主人身體內部能量不穩……”


    “哈……”周舟臉翻潮紅,感慨不已,“真能被萌到吐血啊。”


    “主人?”米凱爾歪著頭看著他,眼中有些疑惑。


    能量不穩導致精神失常……嗎?


    這自然是周舟的玩笑。


    他坐正身體,不多說笑,怕再像昨日那樣,讓她小半天對自己愛答不理。


    周舟指著胸口問正事:“米,我想將這股力量掌握,可以隨時使用,你有什麽建議沒?”


    米凱爾目光流露出思索,走過來,蹲在主人麵前,手指又戳了戳那金龍的所在。


    冰涼涼的小手……


    周舟輕輕哆嗦了下,這荒山野嶺孤男寡女,離這麽近、還戳來戳去,很容易讓他把‘羞恥’這種東西當做‘善屍’,提前幾十個境界直接扔了的!


    “能量分析失敗,能量構造程式解析失敗……”


    “沒辦法嗎?”周舟笑著搖頭,道:“沒事,我自己琢磨。”


    “主人,墊兒。”


    米凱爾小手一伸,第一次‘索要’某種東西。


    她口中那轉出的兒化音,聽的人耳根酥軟,心神蕩漾。


    這些珍貴的瞬間,都被周舟記在了心海深處,刻畫在了靈台妄境,卻是要永遠記得才行。


    將她的軟墊拿出來,順便取出了來之前沏的茶水和一套在王府順來的茶具,讓她去旁邊自己打發時間了。


    靜靜地看著米凱爾跪坐在那,認真煽火燒茶的美景。


    這青山白雲間,當真是置身若仙境。


    心境莫名就進入了悟道時才有的安寧,周舟閉目,將昨夜抓住的那一抹靈光擺開,卻是……


    萬物生生九天十地觀想法。


    此法入門,周舟能變做固定的死物,比如那樹木竹根。咳,還有歸青藥穀後山水潭中,會流鼻血的石頭,還有那狂奔的bra……


    此法突破過一次,周舟就掌握了翻天大印,屢次用來對敵。


    這神通乃是恭極老人傳授,按恭極老人話裏的意思,修到高深處,並不弱於需要依靠強大肉身才能修煉的七十二般變化,而且入門的門檻很低。


    禦敵上,周舟有丹火、丹泉兩大神通,尤其是丹火在五爪金龍的幫助下,化作了蒼龍的模樣,威力大增。


    但神通這種東西,和法寶一樣,誰會嫌多?


    洪荒多凶險,自己修為提升就算再迅速,也不可能一年一境界什麽的。更何況,修為提升並非隻是簡單的積累真元,不然周舟放把丹火燒片山頭,依靠丹火的神通,豈不是直接就金丹後期了?


    修行是要靠領悟的;道、悟道,隻有悟到,才能踏入。


    那最快提升實力、以找灰滕道人報仇的辦法,就隻有依托神通和法寶了。


    法寶不在多,而在精,畢竟能夠同時駕馭的法寶僅兩三樣罷了,分神太多也無法發揮法寶的威力。但神通,卻是多多益善。


    觀想之法,本是修行之法。先天生靈對道的參悟,便是來自於觀想洪荒天地,無盡的歲月中,得道、成道,根由便在‘觀想’二字。


    此神通妙用無窮,周舟此時也隻是將它用作遮掩自身、禦敵罷了,隨著修道日久,必會有其他收獲。


    先觀,後想,再變化。


    周舟眼皮微微跳動,他又想到了一副畫麵,那是在氣運金牆上看到的。


    當玄都被太一、帝俊夾擊時,有兩名闡教之仙站出來相助,其中一人就是那廣成子,用翻天大印阻攔了東皇鍾轉瞬。


    那枚翻天大印……是半截不周山煉製而成的真正大印!


    靈光閃爍,他將那畫麵放大、觀看,體悟著這大印的奧妙……而與此同時,靈識自然在體外凝聚,真元開始在體內鼓動。


    過了有半個時辰,周舟口中突然發出一聲輕喝,轉身躍出懸崖。


    變化!翻天大印!


    一枚三十丈長短的古樸大印,在懸崖之上凝成,四麵壁上刻畫一幕幕爭鬥的畫卷,又蘊含著不周山無盡歲月中的那份蒼涼之意。


    此印一出,這片天地仿佛都變了……


    沒有對著哪邊施展,大印輕輕晃動,又‘蓬’的一聲消失不見。


    周舟不斷思忖著,走回了原本坐著的位置,看了眼在旁邊似乎跪坐著、睡著了的米凱爾——她眼微垂,一旁擺放著已經空了的茶杯,給人感覺便是睡著了一樣,恬靜。


    繼續悟神通。


    剛才凝出大印,就耗費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真元,但此印的威力卻比之前幾次提升了何止十倍。


    又多了一項可以和水火雙蟒攜太極相提並論的大招,倒是可喜可賀。


    然而周舟繼續閉眼參悟觀想之法,他昨夜的靈感,尚未正式使用。


    他到底想做什麽?


    無他,就是想將觀想變化突破到第三個階段:身化活物。


    活物有血有肉,不同於石塊、木頭、水火,那就完全是另一種境界。最為困難的是,活物乃是不斷運動,觀想其靜止的模樣,十分困難,而且周舟也一直摸不到觀想活物的竅門。


    但他昨天靈光一閃,看到了胸前的五爪金龍印記,想起了萬物生生變化之法。


    這氣運金龍是活物?還是算作死物?


    漸漸地,周舟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像是有所得。


    論修行的腦洞之大,估計也沒幾個金丹修士,能夠出周舟的左右了。竟然能想到通過參悟氣運金龍這種非生非死的存在,來助自己神通進步……


    單論修道來說,咱也算是個人才了。


    至於能不能成功,總要試了才知道。


    ……


    歸青山上,秋高氣爽。


    羽兒坐在閣樓邊,癡癡地看著藥穀南側的連綿山峰,屋內床上熟睡的小女孩,嘴角露著甜蜜的微笑。


    幾個仙人婆婆的靈識鎖定在這邊,卻自行進入了修行閉關的境地。


    這午後,安靜的讓羽兒也有些犯困,她聽聞了玫畫說起自己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心中不免更牽掛了幾分……


    周舟他也有了仇家,此時隻身在外,也不知那些仇家會不會為難於他。


    還有,那天使也總算出關,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了嗎?那他……還會不會念著自己,想起自己。


    眼前浮現自己上次告別時的畫麵,他坐在樹巔、嘴邊含笑,兩人彼此印證了心意,他對自己並非無情。


    羽兒目光頓時如那秋水、像那流水蕩起了波痕,輕吟一聲,捂住了臉蛋。


    “怎麽又想去找他了。”


    她喃喃了句。


    青獸峰,那小小的院落,慈新老師伯昨日剛剛閉關,這裏的小獸,交給了一名弟子打理。


    這弟子是青獸峰的金丹親傳,自然知道,為何牆角有被陣法封禁的‘廢人’師弟。這名師兄也心善——修習歸青法,大多有一股木之氣,木又代表生機;不能說修行會改變人本心,但心善心正者,容易修行歸青之法有成卻是真的。


    昨日到現在,兩次傍晚,這師兄都會給那不過道融初期的北譽些許食物,讓他不至於因為饑餓而昏睡。


    “多、多謝。”北譽開口說了聲。


    “嗯,”這師兄笑著點頭,道心也是有少許滿足,轉身去院中忙碌了。


    他剛來,還沒和這些小獸們混熟,可是要抓緊時間獲得這些小家夥的芳心才行。


    北譽眼中,視線漸漸變得有些柔和,或許他現在,再說不出那日教訓周舟的話語了吧。


    一抹血色,突然在他眼前綻放。北譽張口瞪眼,失聲要喊著什麽,卻無法真的喊出聲。


    整個小院都像是被血色包裹,而那名剛來的師兄,上本身突然炸裂,化作了一股股血氣……


    慘不忍睹,難以言說。


    一根細細的絲線,在北譽眉心前停住。


    “喲,你還活著?跟我走吧,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耳旁出現了有些吊兒郎當的聲音,北譽抬頭去看,牆上蹲著一個有些高大的身影,那麵上,卻帶著一張他曾經見過的……鬼麵具!


    等門中仙人、大修士趕到院落中,隻發現了那殘破的屍體。那名弟子的魂魄消失不見,無法推演此地發生過什麽。


    同時消失的,還有牆角已經破損的困人陣法中,那名半死不活的道融廢人……


    “發生了何事?”


    “門中,還有血神道人的棋子,通令各峰嚴加戒備!保護歸鴻閉關之地!”


    一道道流光,開始在歸青之中巡回。


    ……


    俗世,北靖王都北麵青山中,周舟和米凱爾郊遊之地。


    夕陽染紅了周舟的身軀,盤膝打坐的他光著膀子,上半身那精壯的肌肉被汗水沾濕,像是被紅彤彤的鐵水澆築過。他之前所穿的道袍疊好,被十丈外跪坐的米凱爾抱在懷裏……


    突然張口,一聲龍吟在口中發出,長發飛舞。


    觀想變化!


    蓬!周舟長身而起,雙手雙腿張開,一抹金光綻放,軀幹化作龍軀、肢體化作了龍爪龍臂,金光閃閃中,他化身成了一條丈長的小金龍!


    還是龍族王者、人族圖騰的五爪金龍!


    昂——


    小金龍抬頭怒吼,真個活動了起來,但動作很是緩慢。


    突然,又一股金光在小金龍體內湧出,這金龍的身軀迎風便長,霎時間過幾十丈,衝上了雲霄!


    成功了!


    他找到了引動氣運功德之力的竅門!


    嗯,可以忽略掉四肢怎麽變成了五爪的細節……這都不重要!


    米凱爾安靜安靜地坐在那,抱著主人的道袍,悠閑地喝著茶水,任憑主人怎麽鬧騰,沒有危險她就不會挪動。


    頭頂,金龍翻雲騰霧,雖然隻有幾十丈長,但也是有了點威勢。


    此時周舟所發揮出的力量,卻是和他靈識境界相近。


    接近了元神!


    一直身懷的變化神通,終於踏入了門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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