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白展畫向後退了一步,可這個帶著鬥笠的老僧攔在了他前路;老僧後麵就是他的洞府,有他的妻兒……


    “閣下莫非對我妖族有所偏見?”


    “阿彌陀佛,軍師多慮了。”這老僧緩緩低頭。


    若周舟在這,自然能一眼認出,這不就是當時被天蓬打走的家夥?


    沒想到,老和尚被天蓬打走、被玄都師父揉搓了一番,竟又開始在妖魔之地活躍了起來。


    白展畫站在那,雙目有些空泛,這是他在急速思考……


    不過轉瞬,白袍妖王展顏一笑,自有一番儒雅的魅力。


    “若非與我為難,禪師還請府上坐坐,我道行淺微、神通薄弱,料想禪師應該不放在眼力。”


    對方喊軍師,自己則以‘禪師’報之。


    雖然不知道這個完全看不透、但本能感覺就很危險的老僧找上自己所為何事,可白展畫自然是想避免為其所害。


    換做他人,可能會直接這種來路不明之人拒之門外;可白展畫的想法自然是和常人不一樣的。


    他覺得,若是對方有心害自己,就算引到別處,自己妻兒也逃不出對方的毒手。邀其去府上做客,若對方沒有害他之心,那也可以相交一番。


    鬥笠老僧微微搖頭,右手拄著禪杖,左手在胸前做了個佛禮,口稱佛號:“今日來見軍師,乃是為了共商一事。這麵石碑已經被我設下了陣法,旁人不會聽到我們言談。”


    “哦?”白展畫這才感覺出周圍的不同尋常之處,似乎,他剛才不知不覺就進了某種陣法……


    他神通低微、本事不高這種話,可不是隨便自謙的,是真的不行。


    在這個妖魔之地,他雖貴為一路妖王,但自身實力並不足以匹配妖王之名,純粹是靠頭腦。


    “讓禪師見笑了,”白展畫拱拱手,“商討之前,理應自報家門才是,不然,我心有些不安。”


    “貧僧西方佛門小靈山羅漢,法號破笠。”


    小靈山?破笠?


    白展畫眉頭略為一皺,他倒是聽過這個典故。如今的佛門漸漸勢大,許多情報各方勢力都有關注。


    佛門內部也分為幾個派係,自然還是靈山一脈一家獨大,畢竟那是聖人在支持。


    當年封神之後,太清聖人將截教大弟子多寶道人化作了佛,號佛教,竊取西方教教義,意圖將西方教氣運據為己有。


    老子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是狠茬,玄都的風格明顯就是得自聖人老師。可西方教的兩位聖人也不是易於之輩,西方教直接改名佛教,分了大乘和小乘。


    大乘佛教自然還是接引聖人的化身如來做主,他還特意封了多寶為多寶佛,做了他們西方教的‘財神’。


    小靈山,就是多寶道人如今的道場。


    說來雖然話長,白展畫轉念就知道了麵前這人的來路,笑著道了句:“不知是小靈山的高僧,之前怠慢了。”


    不提佛門、不提道門,隻是說小靈山……白展畫也是會做人。


    但凡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出此時多寶道人夾在四名聖人之中左右為難的局麵。


    多寶入了西方教,算是學藝有成就去了西方教‘入職’,雖然過程並不是自願,而且也算是老子挖了截教的牆角。可多寶道人,身為通天聖人弟子、三霄等一幹截教仙人的身份,自始至終是沒變化的。


    若聖人不出,多寶道人此時也算是和玉帝、如來級別相當的‘執棋者’。


    當然,聖人如果涉足劫難,那聖人之下皆為棋子。


    風竹嶺的石碑旁,多寶道人的手下天仙老僧,攔住了妖族軍師妖王白展畫的去路,並未動手,隻是說有事商討。


    “出家人不打妄語,有些話就直接說了。”


    “禪師言明即可,若是我能做的,我必然會仔細考量。”白展畫麵容有些嚴肅,在等對方說出找自己的目的。


    老僧道:“我小靈山想招納閣下為佛門客卿長老,貧僧身上帶著釀仙丹,可令尊夫人白日飛仙;又有妖族幾位大能的支持,可令你在妖族擁有更多話語權。”


    對方竟然……


    是讓自己給小靈山賣命?


    白展畫眉頭緊緊皺起,那儒雅的麵容上滿是肅穆,站在那長久無語。


    不用問自己不答應會有什麽後果,對方剛才那淩厲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拒絕,就是身死道消。


    他還有不答應的餘地嗎?


    可小靈山為何要招納自己?自己修為不高、資質更不用提,他費了幾千年的勁也沒能突破到真仙,早已經到了瓶頸。


    勢力,或者說影響力。


    對方看重的是自己在此處妖魔之地的影響力!


    小靈山想做什麽?掌握著妖族情報網絡的白展畫,頭腦子瘋狂轉動,立刻就有了大概的猜測。


    自己若是今日答應了他們的邀請,做了小靈山的客卿長老,做了佛門的走狗爪牙;那不知何時,自己必然就會和本地妖族為敵吧……


    “還請容我考慮一番吧。”


    “不可,我此時需要得到答複,並為軍師種下血印。”


    老僧咄咄逼人,提著禪杖向前一步;白展畫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過,可他被老僧的氣機鎖定,完全沒有反手的可能。


    形勢逼人,小靈山不是他可以招惹的。妖族中,他毫無背景,隻是一個‘草根’妖王罷了。


    ‘就算自己死在這,恐怕也就隻有幾個妖王鬧一鬧就過去了吧。’


    白展畫如此想著,嘴角的笑容慘然而自嘲。


    他屈服了。


    “具體需要我做什麽?可否讓我知曉。”


    “服下血印之後,繼續做妖族軍師就可,”老僧右手向前推,一枚血符緩緩飄到了白展畫的麵前。老僧道:“這血符可保你魂魄,就算你魂飛魄散,隻要真靈不昧,可憑此複生一次。”


    白展畫那英俊的麵容,在血光縈繞中有些妖異……他本就是妖。


    張口,血符鑽入,白展畫瞬間如遭雷擊,抱住頭蹲了下去,口中發出壓抑而痛苦的嘶吼,脖頸青筋暴起。


    他這種痛苦,當年白蓮兒一連經曆了三次;而白展畫乃是修道幾千年的妖王,白蓮兒隻是一個普通女子的魂魄罷了。


    老僧麵帶微笑,皺巴巴的臉上再無狠戾,之前凝聚的氣勢也恢複了平靜。甚至,他看白展畫的目光還帶著些慈祥……


    有些違和的慈祥。


    這一幕並非沒有旁觀者,地底深處,那個小老頭躲在屋裏的炕上,裹著被子瑟瑟發抖。


    土地公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看外麵,就算自己乃是本地土地,就算注視外麵也有大地遮掩氣息,一般不會被發現,可土地公還是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看。


    不要看……不要看……


    但土地公公還是看到了白展畫痛苦中化身畫妖的一幕,也聽到了兩人的交談聲。


    那老僧布置的陣法就算再奇異,兩人也是站在地上在說話;土地公雖然沒什麽法術神通,但身為大地之靈,他能聽到這些也沒什麽可驚訝的。


    等那老僧交代了幾句,讓白展畫日後好好為佛門做事,自然就少不了好處。


    賜下靈丹、贈下寶物,並未給白展畫什麽任務。那老和尚拄著禪杖走向遠方,幾步就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白展畫站在那,麵色蒼白。


    等老僧消失不見,白展畫腳步虛浮,走到一旁扶著風竹嶺的石碑,不斷喘著粗氣。


    他低頭看向了大地深處,土地公頓時一個哆嗦。


    還好,白展畫並未動手,捂著胸口,踉蹌的朝著風竹嶺內部走著。他手中,還緊緊握著那個玉瓶,嘴角又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十多年前的那個凡人也已經成家立業,和別的女子生兒育女……沒有漫長時間做支撐的男女之情,也不過是朝花夕拾罷了。


    如今,夫人可以成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地下,土地公開始收拾行裝,打了個小小的包裹,拿根木棍挑著,扛在了肩上。


    挪窩!必須挪窩!這地方沒法呆了!


    於是,在地底深處某根巨大的藥材靈根,以每年三丈的速度,朝著西北方向‘高速’挪動。


    ……


    東方羽兒在那巨大的蚌精海船內呆了有三日,才到了一處海上的孤島。


    這裏是極東之地的東南處,離著那塊極東的大地也隻有十萬裏的距離了。


    他們在此修整,龍族派出去了許多擅長隱秘、曾經在極東之地停駐的高手,去打探他們想要的訊息。


    每日和龍族大公主鯉美探討修道和神通、談談遠古秘聞,羽兒這幾日也算充實。


    雖然鯉美公主實力深不可測,又是東海龍宮的公主殿下,可她也是個女兒家。鯉美的性子雖然被無數歲月的打磨而淡漠了許多,但也保持著那份純粹的性子。


    羽兒和鯉美交流並沒有感覺半點困難,兩人每日說話、下棋,也建立了些許友誼。


    鯉美似乎對東方羽兒的感情生活很感興趣,因為那是她不曾有過的,也是有些好奇的。她得道伊始,龍族就陷入了近乎絕境的地步,每日為了龍族操勞,鯉美未曾有過男女之情的念想。


    可她在東方羽兒眼中,看到了自己沒有見過的神采;那是提到了‘太清弟子’之名時,羽兒害羞的神色。


    站在海盜邊的礁石上,羽兒目光眺望著北麵。


    “鯉美姐,他們多久才能歸還?”


    礁石下麵,正捧著一本書卷靜靜讀著,魚尾化作了白嫩纖細雙腿的龍族大能鯉美,聞言輕笑了幾聲。


    “莫要急,少說也要一兩個月吧。極東之地有諸多勢力,你要追殺的蠻族若要潛藏行蹤,還是要花費些時間尋找的。”


    羽兒點頭應了聲,幾個月的時間,她自然還是能等得起的。


    過了龍族在東海設下的屏障,也就和洪荒隔斷的聯係,她試著發出玉符給周大俠,但玉符並沒能飛出去……


    龍族自然有和洪荒通信的辦法,但羽兒一是知道愛郎可能已經開始閉關修行,二是……男女之間那些羞人的私密話,怎好轉借別人之手發出去?


    甚至,平時那些玉符翻山越嶺,羽兒都會擔心會不會被壞人截下來,看到自己寫給周舟的情話。


    雖然那些情話,沒點文化素養也是讀不懂到底什麽意思的。


    “羽兒?”


    “怎麽了鯉美姐。”


    “男女之情能讓你很開心嗎?”鯉美那雙大長腿微微交錯,輕聲問著。


    羽兒臉蛋微紅,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若是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總歸是很……讓人身心愉悅的……吧。”


    “瞧你這害羞的模樣,還真是惹人憐愛哩。”鯉美抬手,羽兒輕呼一聲,身體飄到了鯉美麵前,被兩根手指捏了捏臉蛋。


    “鯉美姐!”羽兒閃身逃開,跺跺腳,略帶些嗔怪。


    鯉美眨眨眼,問道:“怎麽了?我是女子也不能碰你嗎?”


    “隻能和自己夫君有肌膚之親的!”羽兒很認真的說了句,惹得鯉美拿著書卷掩著小口,一陣輕笑。


    本來,羽兒也算是成熟知性的性子;可她在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鯉美公主麵前,也隻能流露出小女兒家的嬌羞模樣。


    “竟然是這樣,是我少見多怪了,那以後不碰你就是。”鯉美拍拍自己身旁的坐墊,倚著礁石繼續看書,“過來坐一會兒吧,繼續聊聊昨夜你未說完的。”


    羽兒並攏雙腿坐在鯉美身旁,也拿了枚玉符出來,開始琢磨神通法術。“我昨夜……說什麽啦?”


    “不是說那太清弟子用情專一,卻不知怎麽老是招惹些女子嗎?”鯉美輕笑道,“姐姐思考了許久,查閱了諸多古籍,倒是找到了幾個辦法,可以幫你解決這個難題了。”


    東方羽兒頓時來了精神,小聲又急促地問:“什麽辦法?”


    鯉美合上書卷,輕輕梳著柔順的長發,笑道:“這第一個法子,就是別讓他和其他女子碰麵。”


    這和查閱古籍有什麽直接關係嗎?


    羽兒還是很感激鯉美公主幫自己出謀劃策的,雖然沒什麽營養。“我可不敢管他,別把他從我身旁嚇走了呢。”


    “嗯,這第一個法子隻是說說罷了,”鯉美笑了笑,不知怎麽,看到這個笑容,羽兒心裏有點泛涼……


    鯉美道:“我查了古籍,我龍族曾有大能研究過人族和先天道軀,人族體內經脈、穴位、內府,都和天地對應,故而適合修行。”


    羽兒聽著一陣點頭,鯉美公主也終於有點洪荒女學者的風範了。


    “不隻是人族,所有種族都需要繁衍生息,才能在天地間長存,你們人族知禮而開化,所以有了男女之情。”


    羽兒又是一陣點頭,說得好有道理。


    鯉美繼續說:“這男女之情來與陰陽氣息的互相勾連,而男子的陽氣有一根源,隻要將陽氣的根源截斷,男子身上的陽氣不多久就會流散,料想,也就不會沾花惹草了。”


    她旁邊的羽兒滿臉羞紅又額頭黑線,坐在那暫時喪失了思考能力和吐槽能力。


    鯉美,真學識淵博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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