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俗世征戰,其實大部分戰役,並不是全殲、全滅。


    兩邊先打,打著打著分出高低上下,另一邊就會投降或者逃命。


    秦掃六合時,為何所向披靡?跟秦軍鐵血鎮壓,秦將白起坑殺趙國數百萬降兵有直接關係——華夏曆史是數十萬,洪荒俗世人多,死的也多點。


    凶名在外。


    這時候對戰,講究都是日出而戰、日落鳴金收兵,垓下之圍也是如此。


    可這一夜,楚軍擂了三通鼓,讓四麵八方的漢軍立刻戒備了起來。


    無他,就算他們兵力多了十倍,也不敢小看能征善戰的楚軍,一個霸王,就足以抵擋百萬雄兵!


    隆隆隆!


    有楚軍將士憤聲呼喊:“漢王劉邦!西楚霸王約你一見!”


    “漢王劉邦!西楚霸王約你一見!”


    “漢王劉邦……”


    一聲聲呼喊,伴著鼓聲,傳到了漢軍之中。漢軍數不清的將士都到了營寨邊緣,朝著大盆地內看著。


    盆地中,有一條火把匯起的長龍,蜿蜒而出,少說有數千人。


    而這數千人到了盆地邊緣,分出了百名騎兵,到了盆地的‘半山腰’上。


    “劉邦!出來見我!”


    項羽一聲大喝,無數漢軍將士都在心顫。


    劉邦當然早就得到了稟告,而且項羽去的方向,就在漢軍中軍之前。


    明明,這個距離,大力士用遠弓已經能射到項羽,但卻沒有一個人舉弓,沒有一個人敢向前。


    項羽喊完,就坐在馬背上等待著。


    他雖然地處下方,可那種感覺,仿佛是他在俯瞰大地,俯瞰眾生。


    隆隆隆隆!


    漢軍中起了鼓聲,連過三通。


    有將士呼喊:“陛下出陣!諸軍警備!”


    “陛下出陣!”


    劉邦,應答了。


    項羽似乎一副早知如此的淡定,坐在馬背上靜靜的等待著,等著劉邦到了盆地邊緣,也騎著馬,向下緩緩走著。


    他身旁,跟了數千將士,等離著項羽還有百丈,也變成了百多人擁簇。


    隻是這百多人,無不都是氣息悠長、身段魁梧之人,顯然都有不俗的勢力。


    就算有這些人在,劉邦也隻是停在了幾十丈外,勒住韁繩,讓馬匹橫了過來——這樣方便逃命。


    三國中,劉備擅長逃命不是沒有道理的,老祖宗就有這基因流傳。


    “劉邦!”


    “霸王!”


    兩聲嗬斥,天地間風雲變色,高空中有兩聲龍吟隱隱回蕩。


    項羽麵色反而平靜了,隔著幾十丈,看著人在斜坡上方的劉邦,目光略帶複雜。


    兩軍陣前,他們是兩個王,一言一行都影響軍心,不可亂說什麽,更不能隨便煽情。


    項羽直接道:“劉邦,我大哥如何了!”


    “大哥?”劉邦眉頭一皺,而後恍然想起了什麽,目光中流露思索。


    是那位玉甲天神吧。


    那天神沒有返回項羽軍中嗎?


    劉邦頓時麵帶喜色,是了,天神對自己講了那麽多金玉良言、治國良策,此是必然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才沒有回去吧!


    可隨之一想,劉邦想起了周舟威逼利誘、又各種教導,也要讓他接受的條件,劉邦心中莫名苦澀。


    項羽已經落到了如此地步,還有那樣風采的天神幫項羽度過劫難……若是今日落到這種田地的是自己,那恐怕……


    “劉邦!為何不答!”


    “哈哈,哈哈哈!”劉邦突然大笑,隻是笑容中帶著些無奈,“你大哥我見到了,他已經離去,不再幫你!”


    項羽眉頭一皺:“大哥已經離去?為何不給四妹訊息?休要誆我!”


    劉邦有意打擊項羽,冷笑道:“你那大哥是否乘金龍呼嘯而來?他與我講述了治國三策,囑咐我好好做個君王,說要庇護我漢朝千年!你?哈哈,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你胡說!”項羽眼瞪圓,如遭雷擊!


    這聲音,竟然有些發顫。


    劉邦心中也是有點驚訝,他正要繼續冷嘲熱諷,但惡毒的話語到了嘴邊,他竟然說不出口。


    周舟的‘音容笑貌’,那講述治國策略時的溫和言語,仿佛一股暖流,在劉邦心中劃過。


    劉邦沉默了一會,突然又歎了聲:“我並未騙你,項羽。你大哥確實已經離去,他為我講治國三策、為我提升氣運,也都是真的。”


    “大哥……”


    “但你不必為此傷心,”劉邦看著星空,那翻騰的雲霧已經平息,因為兩人此時暫時滅了互相爭鬥之心。


    項羽是心中震動,劉邦則是有些黯然。


    霸王何許人也?震動也隻是短暫,立刻恢複了狂霸的姿態,喝問一聲:“你把話給我說個明白了!”


    “有何不可?”


    劉邦聲音突然一提,指著項羽鼻子罵道:“你可知我有多麽嫉恨於你!得天眷,得世外仙門相助!若非有那天帝的禁令,你這江山當然能做安穩了!”


    項羽皺眉,不知劉邦為何說這些。


    劉邦再次喝罵:“你就是個武夫!不同變故、不懂識時務!竟然還能聚起氣運,讓天下被你征服!”


    “強秦被滅,我拿下鹹陽,竟然要對你拱手相讓!”


    “你沒有一點為王的氣度,竟然還能劃分天下!項羽!你可知我有多嫉恨你!”


    “莫說無用之話!”


    項羽大喝一聲,和劉邦的喝罵不同,他的喊話聲中氣十足,在盆地中遠遠回蕩。


    “我項羽頂天立地、腰杆挺直,從不做虧心之事!對誰不是推心置腹!哪個跟著我的兄弟不是榮華富貴!”


    劉邦啞然無語。


    項羽怒斥:“劉邦!我視你為手足!何曾想過害你!而你教唆諸王反我!還有理了不成!”


    “哈哈,哈哈哈!”


    劉邦突然仰頭大笑,笑中竟然有兩滴清淚,“要麽說,我嫉妒你。事到如今還能如此單純,走投無路還有這麽多人陪你。項羽啊項羽,你可知道你大哥為何給了我這麽多好處?”


    項羽默然,目光如劍,逼視著劉邦。


    火把的光亮照耀,劉邦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項羽的雄姿隻有背影。


    劉邦聲音平靜了下來,道:“那位神將學究天人,又有真正的人皇氣運,卻又不問世間之事,那才是真正的奇人。”


    “不錯!”項羽目光立刻帶著些關切,想知道失蹤半個月的周舟去了哪。


    “但這位奇人,竟然也會處處為你考慮,給你布置後路……”劉邦冷笑一聲,“你項羽到底何德何能?”


    項羽默然,繼續聽著。


    果然,劉邦開始滔滔不絕的講:“天神先是威懾於我,又以仙法遊說,最後還和我講解為君王之道,所為的,不過是讓我放了你。”


    項羽的拳頭攥住韁繩,虎目瞪圓。


    “大哥決然不會做這種事!”


    “還需我把那日的事,都說給你聽嗎?天神托夢所說的那些,我寫了個冊子,稍後讓人記一份,送你就是了。”劉邦頭一昂,“項羽,霸王,你我曾為兄弟,你說你重義,我也並不比你差多少!”


    他吸了口氣,聲音落入了項羽耳中,顯然也是用了極大的決心。


    “隻要你願意歸降、交出兵權、對我稱臣,我許諾你楚地,封你霸王之位。這也是那天神囑托,雖說這是養虎為患,但我也怕天神一怒之下滅了我。”


    劉邦後半句大概隻是玩笑,劉邦也覺得,他也算是和周舟有點交情的。


    項羽默然,低頭不語。


    劉邦還以為已經說動了項羽,追問:“你可答應?”


    “我項羽,不居人下。”


    說完這句,也不告辭,勒馬轉身,身影漸漸遠去。


    劉邦坐在馬背上,良久沒有言語。


    天空中,有一輪明月,仿佛有一雙潔淨的眼眸,在注視著這片即將血流成河的大地。


    “陛下,敵軍已退。”


    “回營吧。”劉邦突然一笑,縱馬奔馳,意氣風發。


    他知道,當項羽留下那句,背對著離去的時候,他已經贏了。


    隱忍了幾十年之後,贏了。


    忽聽楚軍之中傳來了幾聲呼嘯,那濃烈的霸氣蕩漾開來,在盆地之上四處衝蕩,漢軍個個心驚膽戰。


    隻是這霸氣,還帶著背水一戰的壯烈和訣別。


    項羽,莫非真要走完他的英雄之路?


    ……


    鎮元子的乾坤世界,鎮元子說的地蓮湧現,講了不知多久,話語也再次停頓。


    老神仙也是要稍作休息的。


    “前輩……”周舟剛想問話,鎮元子再次開口。


    “不如,我再給你說說道門的趣事,你可能並未聽過。”


    這聲音暗含道韻,周舟略微愣神,再次不知不覺陷入其中。


    鎮元子看來是有意要將周舟他們拖延在此地了。


    隻是鎮元子擁有如此強大的法力,並不以力壓人,而是和他們和和氣氣的在說,甚至還給好處,在講道……


    周舟就算已經意識到鎮元子在拖延他們,也無法說什麽。


    能說什麽?


    反而心中有些感動,敬佩這位遠古大能的胸襟和氣度。


    這次開講,鎮元子說的是三清還未成聖,讓天蓬和小白龍都是各種眼前發光。


    聖人的八卦,誰不愛聽?也就鎮元子這種級別的大能可講,如今成長生者就算有膽子說,那也是不知道的。


    “我和三清道友相識時,都是差不多剛修行不久,也就百多元會吧……那時道不顯,道祖尚未紫霄宮開講,我等皆已得長生……”


    說著說著,鎮元子就說到了三清分家之事,這也是周舟比較關心的。


    那是,第一批遠古大能差不多都剛修到大羅金仙,天地間還是龍鳳爭霸之時。


    三清老子早已經拜在道祖鴻鈞門下,因為道祖警示,三清他們剛從不周山搬去了昆侖山上居住,和許多大能都是鄰居。


    一起化三清,三清同氣連枝,感情之深厚,在洪荒中那也是十分出名。


    老子清靜無為,一門心思閉關,要參悟玄奧之大道;


    通天教主‘生性好動’,十分重情義,在遠古大能中人緣很不錯,交友很廣泛。


    元始天尊做事中規中矩,對修道生活品質很考究。


    那時候的不周山當然還在,和昆侖山算是兩大‘遠古大能聚集地’;後來不周山成為了龍鳳爭奪的前期戰場,大能們大多選擇遠遠退避,就都遷移去了昆侖山。


    隨著昆侖山上聚集的修道者越來越多,這清淨之地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元始天尊看著別家院子裏,許多門徒、精靈、童子很是熱鬧,三清雖然在洪荒已經名聲斐然,卻因為老子的清靜無為,隻有他們師兄弟三個。


    有一日,元始就動了收徒的念頭,就和三弟通天商量。


    兩兄弟一拍即合,還說要幫老子也物色弟子,就各自下了昆侖山,尋找有緣的徒弟去了。


    鎮元子口中,似乎對元始天尊頗有微詞,覺得元始天尊太過‘講究’了。元始走遍洪荒,也沒找到滿意的弟子,覺得這個品相不行、那個福源太淺。


    元始排行第二,他還沒開始收徒,通天教主就帶了一隻鼠到了昆侖山上。


    元始天尊估計是有潔癖,當時就怒了,不讓一隻尋寶鼠進三清的家門。


    其實那是鴻鈞道祖第一次講道剛結束之後的事,那次講道,鴻鈞道祖講了氣運和福源的重要性。


    鎮元子笑道:“元始天尊向來中規中矩、做事分寸有度,對老師言聽計從。”


    說起這些往事,這位大仙也是帶著些笑意,估計當年看了一場好戲。


    通天教主在外遊玩時,和這隻尋寶鼠也算是有了深厚的感情,還是已經收徒之後才帶上去的。


    哥倆吵起來,差點就大打出手,從天地誕生開始、盤古元神一起化三清開始就積累的深厚感情,漸漸的出現了裂縫。


    自那之後,元始天尊收徒都是挑跟腳正、福源深厚者。


    也自那開始,通天教主收徒奉行有教無類,凡是能夠聽他講道者,皆可入他門牆。


    這就有了闡教十二金仙的精英路線,和截教的數量優勢。


    後來,女媧造人得了無量功德,憑功德成聖,搶了三清的風頭。一心想要憑借自己修行成聖的老子站了出來,立人教成聖,通天和元始紛紛效仿,立了截教和闡教。


    人教清靜無為,隻是老子算定了人族為今後的天地主角,故而借了人族的東風。


    截教和闡教那都和人族沒有太大關係了,不過是憑借立教的功德,讓本來就有鴻蒙紫氣的三清,踏出了成聖這一步。


    西方教二聖脫離道門立教成聖、還有諸多大能比如冥河效仿卻隻是東施效顰這些,鎮元子也都笑著說了。


    周舟含笑問:“前輩為何不立教賺取功德?”


    “我自逍遙,要功德何用?”


    周舟啞口無言,隻能低頭一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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