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痛,卻沒有打算否認。


    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卻抵擋不住離開的腳步。


    原本打算一輩子掩埋的秘密,就這樣衝動的脫口而出。


    是成全,還是讓自己死心,她也不知道,前途一片渺茫,未來漆黑一片。


    “你站住!”溫庭遠衝上前,晃動著她的肩膀,憤怒的質問道,“你說什麽?結婚了?你是瘋了才會編出這種荒唐的謊言吧!”


    她麻木的站在原地,眼神恍惚,任由他激動的搖晃著自己的肩膀,好似要把她從夢中搖醒一樣,可是,現實已經成了這樣,她也沒有辦法再把已婚的身份瞞下去。


    “遠遠,你別這樣,”溫庭美急忙上前阻止,“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讓她好好說,別嚇著她了。”


    她抬起下頜,絕望的看著他的眼睛,伸手拂開他的手,成為毫無關聯的兩個個體。


    “我已經結婚了,”她平靜的重複道,這件事一直成為她心裏的梗,原本打算一輩子也不說的她,卻無法控製的說出了口,“四年前,在美國芝加哥登記結婚了。”


    “這不可能!”這回換成溫庭美激動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逼問到,“既然結婚四年了,為什麽就這樣跑了回來,你是騙我們的,是為了撮合遠遠和閔嫻雅的,對吧,你怎麽這麽傻啊,就算要退出也不必編這種借口啊!”


    說完,溫庭美自言自語的笑道,“對,就是開玩笑的,若真的結婚四年還不得生個一男半女的回來,哪有你這樣妻子,撇下老公孩子跑了,真好笑,嘿嘿,真好笑。”


    “姐姐…….”她打斷她的話,溫庭遠和閔嫻雅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的唇。


    她移動視線,望著窗外的月亮,聲音柔和而清涼,卻帶著無比的決絕,“我剛回來的時候,你不是問過我誰負擔我這麽多年的生活嗎?其實這些年一直是我先生負擔的,至於為什麽沒有要小孩,是因為我的身體原因無法生育,所以才想著回來散散心的。”


    “不……….”溫庭美後退兩步,絕望的搖頭,“怎麽會這樣……….”


    “其實我先生對我很好的,”她輕描淡寫的說,臉頰有些許笑意,“是我太任性了,沒想到會給你們造成這麽大的誤會,真的很抱歉,我先走了,對不起,打擾了。”


    “原來你結婚了…….”閔嫻雅語依然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她喃喃的說,“你竟然結婚了…”


    她友好的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到溫庭遠手中,微微的低頭,長睫下的眼眸有一抹轉瞬即逝的淚光,“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在我的心裏,你們真的很般配,不論是七年前還是現在,都一樣。”


    說完,她放手離去,消失茫茫夜色中,帶著成全的釋然,從今天起她解脫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溫庭美追上去,“雅雅,等我送你”


    夜已深沉,該散的散了,該走的也走了,閔嫻雅踩下油門,望著溫家燈火輝煌的客廳,一種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為什麽,趙清雅走了,她還是感到這麽希望渺茫。


    溫庭美送完趙清雅之後,回來看著依然站在原地的溫庭遠,一句一字的說,遠遠,姐姐再也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見他沒有說話,她拿著叮叮當當的鑰匙上樓,一邊走一邊歎氣,也罷,也罷,天使完成了使命,自然而然早該離開了。


    他抬頭望著樓上的姐姐,巨大的水晶吊燈之下,他眼底深處殘存的那些希望,在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她在他看不見的七年時間裏,跟在另一個人後麵亦步亦趨,歡笑生氣,一種無可挽回的壓抑感直直的逼向他,直抵靈魂深處。


    那原本是他的天使,為何會飛到異國他鄉另一個人的身邊。


    那一夜溫庭美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她十分不甘心的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一放手就是一輩子,你就是不聽,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遠遠,別站在這裏了,接受現實吧,我也要接受現實,我再也不會把她硬推給你了,我要好好反思一下我的所作所為,或許閔嫻雅真的更適合你。”


    一直極力把趙清雅推向自己的姐姐,在忽然間也不再是戰略夥伴。


    他一下子怔住了,抬起沉重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視線落在趙清雅的天道酬勤獎上,獎碑多年如一日閃著晶瑩剔透的光,他的眼眸在忽然之間陰寒,伸出手想狠狠砸到地上,打碎吧,碎了,一切都結束了。他再也不會拿著它傾訴著那永遠沒有可能的答案了。


    趙清雅,


    等我不再青春叛逆,


    等我開始成熟懂事,


    等我樂於助人,


    等我遠離自閉和孤僻


    等我懂得付出和收獲,變得夠好夠優秀。


    你會回來嗎?


    七年以來的執念,不過是個笑話,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


    那個原本需要他攙扶的女孩,已經徹底寵壞了他,壞到以為自己沒有她生活也可以一模一樣。


    就在即將動手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雕塑,也是被他親手砸掉,母親第一件雕塑作品,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怎麽過了這麽多年你還不明白,妄圖毀滅記憶的人被困在原地,始作俑者早已放下執著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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