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不僅是自己的克星,還是自己的詛咒,他欠的債辜負過的人,上天派她一點點找他討回來,質量是守恒的,他得到過多少,必然會失去多少。


    心中漸漸茫然,從炙熱的憤怒到冰凍的沉默,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說什麽也不能再挽回她的心,那個曾經愛過他的她,救贖過他的她,把他當做信仰一般崇拜的她,在頃刻之間推翻所有,毅然決然的說她要從他身邊離開。


    他別過頭,微微歎息,落寞的看著她,“如果你說的話是真心的,你該有多難過,活得有多辛苦,我都不知道,為什麽這些話不早點告訴我,如果我早一點知道,就算我再不舍,也會放你向著自己想去的地方奔去。”


    趙清雅努力憋回自己的幾欲失控的情緒,“怎麽說,我連自己都不敢正視這樣的自己,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你應該會明白,我是多麽膽小懦弱,不善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意誌,隻能仰仗著那可笑的自尊活著。”


    他看著她,蹙眉的喚道,“雅雅,我想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她一怔,手不覺僵硬。


    “真的沒有愛過嗎,”他就這樣佇立在原地憂傷的看著她,雙眸漸漸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不論在醫院,還是在出租屋,咖啡店,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一起生活的每一個瞬間,從來都沒有過真心,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是這樣麽?”


    她低下頭,嘴唇囁嚅,片刻又抬起臉龐,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


    他怔了片刻,才點點頭,“謝謝你的坦誠,看來一直執迷不悟的人是我。”


    他轉身上樓,拿著她的護照下來,地給她,“這是你的護照,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就算這是我為你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作為交換,希望你也能答應我一件事。”


    她拿著護照,緊緊拽著,眼淚奪眶而出,狠狠的不住的點頭。


    他靠近她,最後一次撫摸她光潔而蒼白的臉容,目光眷戀深沉,仿佛要將她閱盡讀懂,仿佛要將她的容顏深深烙印在心底深處,她以為他會對她極盡刻薄的挖苦和謾罵,畢竟是自己傷他太深,但他隻是細心的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後,聲音淡雅而關切,“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辛苦掩飾自己的不幸,不要再勉強壓抑的生活,不管到了什麽地方,都要開開心心的生活,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快樂起來。”


    她擦了把眼淚,抬起臉龐,很憂傷的看著他,“我不會快樂了,因為我明白,唯一不會失望的方法,就是放棄希望,沒有希望,便永遠不會失望。一個沒有希望的人,怎麽能快樂?”


    說完,她將鑰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他看著那些嶄新的鑰匙,眼睛有些濕潤,趙清雅,很抱歉,沒有在你最難過的時候,做你的戰神提爾,帶領你衝破黑暗和恐懼。


    看著你消失在眼底,卻找不到任何理由挽留你。


    他就這麽一個人呆了一陣,說不清悲喜,窗外的陽光在那一刻失去溫度,照在皮膚上格外冰冷。


    回到醫院,閔嫻雅在外科樓前碰見他,關切的問,“庭遠,你臉色很差,是不是跟趙清雅吵架了。”


    “我們不是吵架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我們今天分手了。”


    “為什麽?”閔嫻雅說不出話來,呆了半響才問,“為什麽放棄這段婚姻?”


    他麻木的說,“婚本來就是我強迫她跟我結的,我以為她會高興的做我的妻子,可是,她說她不想跟我生活在一起,她看見我就想起她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既然兩個人都不開心,就這麽算了吧。”他歎了口氣,失望的離去。


    閔嫻雅呆呆的看著他半響,忽然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底湧出來,所有的隱瞞都敗在如此失望的他麵前,她來不及思考,衝上去拉著他,“別走,庭遠,你聽我說,她說的都不是真的,她之所以離開你是因為腦部腫瘤複發,之前她來找過我,說她頭痛,我給她做了所有檢查,庭遠,快去追她回來,你被她騙了,她隻是不想拖累你。”


    “腫瘤複發?”他頓時一滯,逼近閔嫻雅喝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什麽腫瘤複發,她不是已經痊愈了嗎?”


    “對不起,庭遠,”她垂著頭,沉靜答複,“我忘了告訴你,她是不可能痊愈的,正因為不能痊愈,才會選擇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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