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瀝的小雨連續下了好幾天,下著下著,終於停了。


    久違的太陽揚眉吐氣地露出了笑臉,肆無忌憚似的把一大片一大片燦爛的陽光灑到了大地上。此時的陽光雖不比盛夏時來得毒辣,但仍然是來勢洶洶,有一股不射穿萬物心不甘之勢。


    朱七七忽然想起了鄧佳喻。


    “蝶兒,鄧側妃不是關在王府的冷僻院嗎?”


    “是。”


    “帶我去見見她。”


    冷僻院很冷清,長年失修,看上去破舊不堪。鄧佳喻幽禁在東側小院偏南的一間小配房裏。鄧佳喻受了“一丈紅”的酷刑,她的一雙腳算是廢了,要扶著牆壁,才能慢慢的站起來,慢慢的一步一步蹣跚著走路,她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也瘦得不成樣子,完全落了形,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妙齡女子,也看不出,她曾經的美貌如花,風華絕代。


    朱七七走了近去。


    門口已被封死,隻有一個小小的窗口,每天有太監從窗口把飲食遞進去,鄧佳喻吃喝拉撒全在那小小的隻來十來平米的空間裏,遠遠的,一種難聞的臭氣撲鼻而來。


    朱七七以為鄧佳喻恨她,誰知沒有。


    鄧佳喻的心境,有意想不到的平和。


    隔著打著木條的窗口,她眯著一雙曾經風流嫵媚而此刻卻吊滯無神的眼睛看著朱七七,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輕的道:


    “謝謝王妃還記得我,有心來探望。我以前得罪王妃之處,萬望王妃見諒。”


    鄧佳喻一雙眼睛茫然而空洞。過了半晌,她又再道:


    “王妃,我不怪你,要怪,也怪我的家人,世上這麽多的男子,為什麽偏偏要讓我嫁給王爺?還有,也怪我不知好歹,事事都爭強好勝,想和王妃比個高低,我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妃,我不怪你,但我嫉恨你。王爺的心裏,隻裝著王妃。我老是想著,我有哪裏比不上你的?為什麽我在王爺眼中,連你的一根手指頭也不如?”


    “我落到這個地步,那是我罪有應得。這些日子裏,我靜下心來想想,其實王妃並沒有對我做了些什麽,王爺對我冷淡,是王爺對王妃用情太深,容不下別的女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王妃,還害王妃好不容易有了的孩兒弄沒了。”


    朱七七還是不知說些什麽好。她歎了一口氣:


    “哎——”


    看到鄧佳喻的樣子,朱七七心生憐憫,轉頭對陪在旁邊的大管家道:“把鄧側妃放了出來吧。她受了這些苦,也夠彌補她的過失了。”


    管家為難:“王妃,放鄧側妃奴才可作不了主。”


    朱七七道:“你作不了主,我來作主好了,王爺就是要怪罪,也隻是怪罪我。”


    管家喃喃“這——”


    鄧佳喻輕輕一笑,這笑比哭還要難看。她道:“王妃,不要為難管家了。王爺知道了,會怪罪他的。再說了,王爺恨我,也是因為我害你們的孩子沒了。這可是你們第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才有的。”


    正如鄧佳喻所說的,如果她不是害朱七七流產,元傾落又怎麽如此生氣?她也不會落到如此的地步。


    像王韻琴,早已斷了對元傾落的非分之想。


    元傾落說了,她還年輕,他也不想誤了她,如果她想繼續做他有名無實的側妃,他不反對她繼續留在王府;如果不想做他有名無實的側妃,如果她有了喜歡的人,他可以成全她,或是她願意,他可以在適當的時候,給她找一門好親事。


    王韻琴早有了喜歡的男子。


    他叫何正言,大了她一年。出生於書香人家,自幼喪母。因為家道中落,缺衣少穿,滿腹經綸的父親不得不放下身段,帶著年幼的何正言,投靠到王家做教書先生,教導王韻琴的兄弟們讀書識字。


    何正言是在何府長大的,他和王韻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盡管兩人相愛,可他們的婚姻由不得他們作主。王韻琴說,如果元傾落願意成全她,那她就嫁給何正言,做何正言的妻。


    元傾落同意了。


    但一定要等他回到了京城後。


    沒過多久,鄧佳喻死了,她把她身上的衣服撕成一條繩子,然後上吊自殺。也許,死對鄧佳喻來說,是一種解脫。


    當一個人,活得生不如死的時候,還不如死去,一了百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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