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震驚了。


    “你說……什麽?”


    由於衝擊太大,導致她像個白癡一樣沒有瞬間反應過來,而是機械地反問了一句。這不能怪她啊,誰會想到苦苦尋覓的凶手跟一切罪惡的源頭會這麽毫無征兆地出現,甚至不用戰鬥不用逼問,自己就輕描淡寫地說出了真相。


    近距離下能十分清楚的看見中年人的臉孔,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他都不像是一個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他長得不英俊也不難看,五官平凡到了平庸的程度,屬於那種哪怕看了十次還是不會記住究竟長什麽樣子的類型。


    他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既不是特別奢侈也不是特別寒酸,總之一切都那麽符合“普通”的含義。安娜曾經有想過究竟是誰設計出了那麽惡毒的陰謀針對自己,現在這個家夥真的站出來還公然承認了,震驚之餘她居然還產生了一種失望的感覺……


    她居然被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家夥給坑了,天理何在啊!


    短暫的失神後,安娜馬上就聚精會神,隨時準備將眼前這個人製服,她一邊警惕著中年人會不會留有什麽後手,一邊冷漠地質問:“你究竟是誰?有什麽目的!”


    中年人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帶著一絲寬容的微笑,他的表情無非是在說“是的,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很遺憾”。


    “對於之前所做的一切,我覺得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不想傷害您的感情,也不想看著您如此的狼狽……”


    “哈!那我是不是應該客氣的回答一句沒關係才對啊!”


    安娜簡直都要被這家夥給氣瘋了,立刻打斷了他。這算什麽?假惺惺不要臉也得有個限度吧,還是說他根本把自己當成白癡了?


    中年人不以為意,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安娜的精神力攻擊一般人無法用肉眼看見更不能通過常規魔法檢測到,所以他十分淡定還能理解。然而站在安娜身邊的阿克塞爾一看就知道不是吃素的,而中年人自己實在不像是一個戰鬥力驚人的家夥,所以安娜下意識地認為他肯定有什麽有恃無恐的保命法寶,或者是隱藏了逆天實力。


    這也是為什麽安娜沒有輕舉妄動衝上去把他捉拿歸案的原因。她忍不住分神查看了一下在身後的賽門,他的狀態還是很奇怪。要不是確信麵前的中年人沒有動手腳,安娜會以為賽門被催眠了。他顯然正處於一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下。安娜不禁猜想難道賽門認識這個家夥嗎?他為什麽會表現得很害怕?


    “別過來,帶著那個姑娘趕緊離開。”


    感覺到亞瑟似乎想過來,安娜頭也不回地用心靈傳訊的方法命令。比起她和阿克塞爾好歹擁有自保的能力,亞瑟太危險了。她不能讓亞瑟處於危險之中。


    換做平時的話亞瑟一定會不服氣的抗議。搞不好還會說一大堆讓人哭笑不得的瘋話。可此刻也許是感受到了現場那種壓抑沉重的氣氛,又或者是因為安娜那種不容拒絕的態度,亞瑟猶豫一下竟然默默地服從了。安娜一直緊張地關注著中年人的一舉一動,害怕他對亞瑟不利。直到肯定亞瑟已經帶著那個姑娘走遠,才稍稍鬆了口氣。


    “啊呀,別用這麽仇視的表情看著我啊,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麽誤解。”


    中年人笑容可掬地說,拉了拉衣袖。


    “誤解是嗎?我看你腦子是進水了,這樣的事情也能說是誤解。那天底下就沒有戰爭變成幸福樂園了。”


    安娜懶得和他廢話,一揚手就想動手,她心想隻要能抓住這家夥,雖然和龍族的仇恨不能擺平,至少也有個交代轉移一下注意力了吧。但中年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在誤會解開之前,希望您不要輕舉妄動。我今天是抱著誠意而來專門解釋的,但您一定要堅持動用武力的話,我雖然不喜歡做這樣事情,也隻能被迫采取比較粗暴的行動了。”


    安娜還沒來得及說話,忍耐了很久的阿克塞爾一聲怒喝就直接衝了過去,手中的劍泛著純白的光芒,在黑暗裏簡直像是一個正在燃燒的小太陽,耀眼無比。身為神殿排得上名次的聖騎士,而且一路上安娜也見識過他的戰鬥力。可以說阿克塞爾的實力在整個大陸也屬於一流的。然而他隻是前進了幾步,還沒走到中年人麵前,中年人根本就沒動。安娜隻覺得眼前一花,阿克塞爾就消失不見了,一切發生得那麽快,幾乎就像是他瞬間被黑暗吞噬了一樣。


    “別動,我請求您不要動。”


    見安娜表情大變,中年人用誠懇無比的口氣慢吞吞地說。


    “隻要您一動,我就不得不遺憾地殺掉這位可敬的騎士大人,您永遠也別想再見到他啦。”


    安娜不得不停下已經舉起一半的手,狠狠咬著牙:“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可要警告你,如果你敢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死,我也會拉著你墊背的!”


    “嘖嘖嘖。”


    像是看到了一個任性的孩子,中年人嘴裏嘖嘖有聲,搖了搖頭。


    “您對我抱著這樣的誤會,我真的感到十分心疼和惋惜啊,瑟菲娜大師。您為什麽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呢。”


    安娜被他的話氣得手都在哆嗦了,她真沒見過能睜眼說瞎話到如此地步的混賬:“滾蛋!難道你還要告訴我,陷害我,暗殺我,威脅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沒想到中年人竟然還真的認真點點頭,一臉坦然:“這是當然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師您的未來和整個世界的未來啊。”


    安娜要是有心髒病的話,大概現在就已經被氣得猝死了。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有一種馬上就快中風的感覺:“閉嘴!你是個瘋子!我不需要你的好意!要是你真的想幫助我,求求你現在趕緊自殺行不!”


    沒想到中年人卻很淡定:“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要是您堅持要我自殺謝罪的話,我會那麽做的。不過現在不行,因為還有重要的事情等待著我……哦,對了,應該說是等待我們去完成。在達到目的之前,哪怕您再唾棄我,我也不能死,這一點還請您諒解。”


    對於這樣的瘋子,安娜還能說什麽呢,她隻能死死閉上嘴,免得吐血。事到如今她反而想要知道這個神經病打算做什麽了。


    “啊,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您可以叫我戴蒙。”


    自稱戴蒙的中年人像是看不到安娜鐵青的臉色,居然還擺出一副想要長談的架勢,開始做起自我介紹了。


    “至於我是什麽背景,什麽身份,現在哪怕是告訴您,您也不會知道的。啊,是的,我知道,在現在的您看來,我是個無恥的凶手,不知所雲的瘋子,所做的一切都毫無邏輯也沒有理性可言。但是總有一天您會明白的,瑟菲娜大師。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很狂妄,不過真理還有正義通常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人們唾罵他們,仇恨他們,叫他們是罪魁禍首。可是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大家就會歌頌和讚美,稱呼他們為英雄。我覺得此刻的自己,扮演的正是那樣的角色。”


    對於這樣的瘋話,安娜連生氣都沒力氣了,她冷冰冰地回答:“是嗎,那我隻能說你病得不輕。在你偉大的設想裏,我又是什麽角色呢?為什麽你一定要執著的陷害我?”


    中年人啞然失笑:“您?您自然是主角,拯救世界的關鍵。我甘願為了您做一個卑微的小醜。”


    “……”


    安娜深呼吸了好幾次,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有病才會和他廢話那麽久。


    “我知道關於您的一切,在您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認識您了。”


    中年人認真地說。


    “雖然知道這麽做會傷害您,也許會給您帶來暫時的危險還有麻煩,可是請相信我,您現在正身處一個天大的騙局之中。繼續輕信身邊人的謊言,您最後的結局將會十分悲慘。”


    安娜隻是哼哼冷笑,這個人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唉,好吧,我知道您不會相信的。但我還是請您保持警惕,尤其是小心您身邊那個叫做亞瑟的王子。他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狂妄無知,他的心中懷著對您的深深惡意。”


    中年人遺憾地歎了口氣,看樣子好像就打算離開了。安娜急了,大叫道:“幹嘛,你故意把我們引出來就為了說這個?快把阿克塞爾安全的交出來!”


    中年人寬容地笑了。


    “放心好了,我不會傷害他,您可以在不遠處的那個山穀裏找到他。除了暫時的昏迷,他不會有任何損傷。這裏我要奉勸您一句,不要回到那個莊園去。這個城市不是像它的表麵那樣歡樂迷人。”


    “哈,你的意思是說,剛才那些事情都和你無關,半夜弄出個姑娘也隻是單純無聊,至於一直監視我們,更是懷著深深的好意了?”


    安娜嘲諷地說。


    “不管信不信,我和那位城主毫無瓜葛,請不要小看他,他比您想象的更可怕。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就去看看莊園北邊的地下室吧,這是打開大門的鑰匙。”


    戴蒙把一把鑰匙放在了腳下,隨即他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安娜,便冒出一股黑煙,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安娜茫然地愣了一陣,覺得之前的一切像是在做夢。但她隨即想起了阿克塞爾還有一個人帶著伊莎離開的亞瑟,現在確定他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在離開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了地上那些亂七八糟躺著的黑袍人,他們的身體看起來很奇怪,好像凹凸不平的。於是安娜用腳挑開了一個黑袍人的麵罩,頓時被嚇了一跳。


    那下麵的臉根本就不是人類,而是一張怪物的麵孔!長滿了鱗片,類似爬蟲,而且額頭中間還有一隻眼睛!


    安娜不信邪地又翻開了幾具屍體,下麵隱藏的都不是人類,而是怪物。她立刻看向了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賽門,她清楚地記得,賽門曾經因為類似力量暴走的狀態失去人形,雖然略有差別,但那時的樣子和這個黑袍人十分相似!


    “賽門,怎麽回事,為什麽你顯得那麽害怕?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卻沒告訴我?”


    她用最冷硬的聲音問,賽門顫抖了一下,抬頭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主人……我……我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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