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淩書過來!”


    大師慈祥地招了招手,淩書剛走過去就被擋在身前。


    “這小家夥是我新收的學徒,也是唯一一個,隻會一點入門的靈紋我就讓她試試水,你不用介意。”


    布魯斯好奇地彎下腰,望進淩書的漆黑清澈的大眼睛裏,“你是大師新收的徒弟?”


    淩書乖巧地點點頭,


    “他沒有教你什麽絕技吧?”


    淩書眨了眨眼,


    大師小心將淩書拉到一邊,麵對布魯斯的輪番盤問不高興地挑眉,


    “怎麽,不相信我?”


    “還真不相信大師會那麽輕易地放過我呢……”拉長語調,布魯斯手插褲袋挺起身體,狐疑地看著楚山,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盡量打壓我然後告知天下,你新收的小學徒打敗了弗蘭大師的親傳弟子從而讓你的威望一升再升,而我的導師將會第一次落入下風?”


    “不不不,我可不是這種人。”


    楚山閉眼搖搖手指,


    “要說我這人唯一的特點,就是坦蕩、正直!說了讓淩書自己來,我就不會去幫忙,而這個十二歲的孩子還是我在商店門口撿到的,之前一點學習靈紋的經驗都沒有,對吧?”


    楚山低頭一臉憐愛地盯著淩書,而淩書眯著眼睛笑,雙手都搭在了大師的大掌之上,然後乖巧地點了點頭,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可愛模樣。


    這時,布魯斯察覺到有些不對。


    他打量淩書的眼神變得有些怪,“他不能說話?”


    “嗯,撿來就不能說話。”


    “可是幼年不能說話靈繪天賦出眾不是唐家靈紋師的傳承特點嗎?”布魯斯仍舊將信將疑,他十分懷疑這個幼齡的孩紙是楚山請來的救兵,


    “不過,唐家人口稀少,與我同輩的也就隻有唐稚和唐綰。”


    布魯斯摸著下巴越想越覺得可疑,


    而此時楚山哈哈大笑起來,他戲謔地看著布魯斯,摸著大把胡子說:“不是前麵還對別人的蝴蝶冷嘲熱諷的嗎,怎麽一到自己身上就拚命地找退路了?還真怕比不過我小徒兒?”


    “別人我都不怕,可大師您……可信度不高啊。”


    楚山瞪大了眼!


    “我楚山發誓,這小徒兒真是我門口撿來的,如有半點謊話那下半輩子就作不出比弗蘭更優秀的靈紋!”


    這個誓對一名靈紋師來說不可謂不毒,有了這個誓言的保證布魯斯終於放心了一點。他脫下外套,掛到衣架上,挽起袖口,別好袖徽,準備就緒他又看了一眼躲在楚山大師褲腿後眨巴眼懵懂的淩書,


    布魯斯仍覺得怪異,他有點勉強地問道,“大師,您確定讓這樣一個小孩子來和我比試?就算是那邊做壞蝴蝶的人員都比小孩子瞎玩玩贏麵大啊!?”


    “哈哈哈哈哈!”


    大師搖搖手,笑得很是和藹,“我老咯,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願賭服輸!我的小學徒輸了又怎麽樣,她不過十二歲才剛學靈紋一個月,在程度上她肯定贏不了你!我就是讓她玩玩罷了~”


    “這樣啊……好!怎麽比?”


    大師笑得更加和藹,還記得有天晚上他準備睡覺的時候到走廊去解救三急,小淩書的臥室燈光大亮他本不想探究他是怎麽努力的,可看到門縫下夾了一張最基礎的白鴿靈紋,他才知道這個撿回來的小學徒是在作什麽。


    連續幾天都是這種白鴿的形態說明淩書的確為之努力過,楚山想過了,無論輸贏他都立於不敗之地,十二歲能做什麽?剛能讀一些書吧?贏是最好!光宗耀祖他楚山也可以將弗蘭那老頭子踩在腳底下踐踏蹂躪要他撿肥皂五百枚了,就算是輸……嗬嗬,你布魯斯一十八歲小夥還要和未成年的小妹紙計較!?你不摸摸你的良心不捫心自問是不是喪盡天良放棄治療!?


    於是大師的笑容愈發明豔,他趨步走到布魯斯跟前,非常慈祥,非常溫柔地將大手放在布魯斯的肩膀上,


    “魯斯啊,作白鴿圖如何?最簡單,卻也最能體現效果。”


    “白鴿?”


    布魯斯首先被大師的稱呼弄得有些寒栗,接而又對大師提出的要求感到疑惑,他瞅了一眼“叭噔叭噔”朝著他看,笑容可愛的小學徒,心裏也軟了一些,


    “是您的學徒隻會畫白鴿嗎?”


    畢竟一個月時間有些短,掌握基礎知識,上筆,運用靈力,作圖……這些都需要時間,布魯斯正準備答應了,突然聽到大師幽幽了歎了一口氣,


    “一個月的確不能教什麽啊。”


    布魯斯於是答應得更快了。


    對工作室其他的工作人員來說,楚山大師的行為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胡~鬧~”可他們不敢對大師說什麽,隻能夠用惆悵而擔憂的眼神尾隨淩書而去,


    可憐小淩書完全沒有自覺自己已經成為了幾人的怨念,她仍舊樂嗬嗬地理所當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兩隻纖細的小手交纏在一起,百無聊賴地對著大師的後腦勺發呆。


    這是淩書經常性的狀態,發呆有益於身心發育啊騷年們!


    “每人一張承載靈紋的紙頭,一支毛筆,其他用具如果需要可以自取,”大師環視了一眼,“怎麽?還有問題嗎?”


    “沒有。”


    布魯斯回答,妹紙乖巧地搖搖頭。


    “那麽!現在就開始吧!”


    作圖是件需要安靜的事情,不僅對淩書布魯斯來說是這樣,對剛遭受挫折的alex和兩位其他人員來說依然如此。


    尤其是當擔憂的三人看到淩書習慣性地撐起毛筆,然後在半空不過停頓須臾筆尖就亮起,散發出柔和白淨的光芒時,


    “天呐!她竟然能夠用自己的靈力來繪製靈紋( ⊙ o ⊙)啊!”


    耳邊傳來驚歎聲,


    alex也非常驚訝,甚至他在之前還對淩書說你不要碰壞我的蝴蝶,淩書絕對不是無知的人哪裏需要他的提醒。


    想到這裏,之前的動作就顯得非常欠揍,布魯斯本就低落的心情愈發沉重,他那三瓶導師所發的靈液已經報廢了,可他自身靈力稀薄根本撐不起來自己的創作……


    楚山還沒把靈液放到兩人桌上就被其餘人的驚呼給吸引了,他轉過頭去就見到淩書端著筆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稀疏平常的動作卻因為筆尖發出的亮光變得奇妙,


    “還不錯嗎,能夠用自己的靈力灌輸到毛筆當中,大師你還真是用心在教這個學徒。”


    布魯斯挑眉,能夠將自身的靈力通過一個介質傳到紙張之上說明基礎不錯,能夠將靈力控製在鼻尖融成一團光點,說明對靈力的親和力優秀。


    布魯斯原本被輕視的心收了起來,看那個alex的靈力也無法做到這一點,大師的學徒卻能做到說明這根本不是簡單人物。


    不過大師所說的。才十二歲,隻學了一個月。


    ……布魯斯眼神古怪地盯著呆在那裏一動不動放空的少年,如果真是這樣,楚山大師還真是撿到了寶。


    晚餐過後,陸陸續續走進工作室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看到這個情形都小聲了一些,原本就呆在工作室裏的人員告訴其他人現在的狀況,


    於是更多好奇的目光投射在兩個正在做準備工作的人身上。


    因為楚山大師的示意,所以整片工作室鴉雀無聲。


    躲藏在人群中的一人凝神了好久,小聲地說:“我一直以為淩書隻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打雜的,沒想到還真的是大師的學徒啊……”


    此話一出,眾人深有同感紛紛點頭,誰能想到那個好捏的軟柿子是大師他親傳啊摔!誰能想到大師的親傳任勞任怨沒事就傻笑放空啊摔!你長成一個聰明冷淡或者妖豔奪目的模樣那我們至少有點趕腳誰允許你沒事兒就蹲清掃機器人那對著機器人的鼻孔發呆啊蠢貨!


    ……


    總之,眾人現在看到淩書仍舊對著筆頭發呆,不禁紛紛扶額,無力感就是如此吧。


    無力的不僅是群眾。


    還有默默等待淩書回神的布魯斯和楚山。


    大師坐在淩書身前清咳了兩聲,淩書沒反應。


    大師敲了兩下桌子,淩書沒反應。


    大師說“可以開始了!”


    布魯斯幽幽地望著仍舊對著筆頭放空的淩書,為嘛這貨表情還那麽嚴肅,你這嚴肅表情是為了唬弄大眾所以裝出來的吧混蛋!混蛋你根本連眼睛都不眨啊!


    大師抓了兩下褲子,他心裏擔憂,是不是淩書比較害怕比試啊……他側頭俯身,轉到小淩書的身邊,


    “淩書啊……”


    扭頭,小鹿般的眼睛無辜地望著他,


    ——腫麽了?


    由於淩書的動作太過迅速所以眾人訝異了,楚山大師也迷惑了,“你沒有發呆啊?”


    繼續無辜地搖搖腦袋。


    大師一噎,然後他若無其事地挺起腰板來,嚴肅地望著兩人道:“現在,正式開始!”


    靈紋講究快,足,穩,意思分別是製作快速,靈力充沛,放招沉穩。之前alex失敗的蝴蝶敗就敗在最後一步。


    圍在當中的兩張台子外,圍觀群眾都表示安靜,他們也都是靈紋師或者助理明白這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之前還格外輕佻的布魯斯當大事說比賽開始,就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人自誇是要有本錢的。


    相比其他人對淩書的好奇,之前被說得一文不值的alex死死地盯住布魯斯,他想,如果布魯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那麽他也可以冷嘲熱諷。


    可是隨著動作的連貫和布魯斯下定心神後的遊刃有餘,


    之前被抨擊的人都不得不承認,布魯斯不負他弗蘭大師親傳的名頭。


    如果說淩書將這隻白鴿練了一個月,那麽十八歲的布魯斯少說練了一年。見他隻是手指微微一動白鴿的尾端就勾勒出尖利的形狀,根根羽翼豎直迸發,靈紋繪製忌諱斷筆,隻見布魯斯筆杆一鬆,自由地將筆畫移到下一個部位,那一段弧線隱隱約約就散發出晶亮的靈光。


    大師站在一旁,他看著布魯斯的動作微微驚歎,“還真是不錯啊……”


    不愧是那老頭子的徒弟。


    楚山不是輸不起的人,當年那一戰的確是他不敵弗蘭,弗蘭的天賦高於他,努力也不輸於他,花冠自然而然傾向於那一邊。


    隻是同為上城區的人又是兩大勢力家族,他沒辦法在別人的指指點點裏繼續創作所以才搬到這離開上城區非常遠的小城市來,


    他在不斷地努力,同樣,弗蘭也是,他在上城區名聲大噪一有新的靈紋,新聞就會不遠萬裏地傳到他耳朵裏……無論多遠都得在弗蘭的陰影下嗎?


    楚山心裏苦澀,他轉開對著布魯斯的視線到淩書身上,


    乖巧的小學徒正非常認真地一筆一劃,慢悠悠地繪製著白鴿。


    其實他根本沒有教導過淩書,隻是讓妹紙在他工作的時候,要認真在旁邊看著,淩書能走到哪一步完全是靠她自己的天賦,不是他的功勞。


    大師默默地歎了口氣。


    門口圍著的人越來越多,知道布魯斯是上城區第一天才米可的妹妹後,源源不斷的人湧了進來,


    上校先生例行慣例完成工作後來工作室接養女,可他剛走到走廊口就看到原本應該門可羅雀的工作室門口,竟然被一大群人給圍住了。


    這些人都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瞅著,楚昂好奇,


    他走到人群外,


    “你們在看什麽?”


    “是那個米可的弟弟和小淩書的對決誒!”


    淩書?


    上校先生透過窗戶仗著身高優勢,很輕鬆地看到裏麵也圍著一群人,不過一群人當中圍著兩張桌子,楚山正坐在兩張桌子的正前方神情嚴肅。


    上校先生的視線上抬,出乎意料的是,在工作室裏還有另一個人。


    那個穿白色裙子長發及腰的女人不就是米可嗎?


    楚昂走到人群中隻是稍微輕咳了一下,剛想推他離開的群眾一看到是自己的上校先生,連忙恭恭敬敬地讓開一條道,楚昂走進工作室暢通無阻,工作室裏的人一見到上校先生,驚訝著要示意,卻被楚昂食指示意閉上嘴,保持安靜。


    米可抬起頭,一眼就看到楚昂來了,她有點壓抑地挑眉,可楚昂的視線卻沒有落到她的身上,她跟著楚昂的視線而去,看到的是在進行最後一筆的淩書。


    與此同時,布魯斯完成了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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