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很特別,布魯斯蒼白修長的手指按在石頭上,逡巡摩挲,淩書見到他時不時手指用力,她想,說不定這裏的某些特殊氣味讓這方麵特別敏感的布魯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


    布魯斯突然手心用力,轟地一下,一股奇怪的味道從洞穴深處傳了出來,本來淺顯的山洞緩緩出現通往地底深處的樓梯,一階一階,靠得非常緊密,


    幽邃的地底通道黑漆漆的一片,布魯斯貪婪地嗅了嗅其中的氣味,本就淺色的眸子裏此時宛若銀色的漩渦,璀璨且詭異,他的虎牙變長,變得尖銳,


    “你知道嗎,這是異形血池的味道。”


    語氣過分的平靜,卻壓抑著一絲說不出的猙獰,布魯斯突然伸手抓起淩書,另一隻手掐住她細白的脖子,那透明肌膚下流動著的血液,宛若通往山穀的溪流,散發著誘人的甜香……他隻要輕輕抓一下,動脈血就會噴湧而出,像巧克力盛宴一樣美味。


    淩書被掐著,但對方根本沒有用力仿佛隻是嚇一嚇她,她想這隻異形的脾氣實在是太古怪了,和養父一比天差地別。


    布魯斯抬起目光,從細嫩的小脖子上,看到淩書的眼睛裏,他俯身,吻了吻她纖長的睫毛和漂亮的眼尾,


    “真可愛。”


    淩書覺得自己就像是布魯斯的玩偶一樣,無聊地翻了翻白眼,對方一愣,又哧哧地笑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腳被什麽抓著,低頭一看,那隻蠢貓被嚇得魂不附體。


    布魯斯放下淩書,牽起她的手,隨後往洞底走去。


    “你們人類同樣很殘忍,你看,將異形抓起來後做實驗分析,分析完就扔到山洞裏算作清理,不過總有人私自做實驗,於是就有了這種沒被銷毀幹淨的地方。”


    越往裏走氣味越濃,甚至是怪異的血腥味一簇一簇地橫衝直撞,布魯斯在淩書臉上摸了一把,因為厭惡氣味而變色的臉一下子放鬆了不少,他屏蔽了淩書對這裏氣味的直接接觸,


    來自光明陸地的人,怎麽會受得了地底產物的汙濁呢?


    他不過是想讓她也受些苦卻還是放棄了,真是可惜。


    淩書跟著布魯斯直走,直到再無道路,隻見到布魯斯戴上白色手套,嘴角掛著殘忍的笑容,他將手掌貼服在石門上,藍色的靈力宛若溪流在門上地圖貫穿而去,“轟”地一聲,灰塵四溢,石門往裏退了一步,再緩緩打開。


    布魯斯拉著淩書麵無表情地往裏走,裏麵場景不亞於人間煉獄。


    她看到無數的器官被浸泡在金黃色的液體裏,瓶瓶罐罐幾乎圍繞了石穴的一圈,這些器官已經腐朽膨脹地見不出最初的光景,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那些不是人類的器官。


    令人毛骨悚然,更不提最中央宛如死水的一片藍色液體。


    “你知道的吧,異形的血液是藍色的,不過你有可能不知道,除了心髒的血液可以保存,其他肢體器官中的血液,隻要一暴露在空氣中就會一點點消散,這裏,整整一池的血液,全是來自心髒,你說,人類多殘忍?”


    淩書眯眼,她並不認同布魯斯所說的,如果沒有進攻怎麽會有這些心髒的被收割。


    “或許你會想,這是異形咎由自取,”


    布魯斯垂下眼瞼,哼出一口劣氣,


    “你們人類,到我們異形的地盤上,為了挖掘礦石與力量的,也不少啊。”他扭頭,看向淩書沒有情緒,


    “因為你們活在地麵上,所以看到的都是光明的東西,看到的是異形殘忍的入侵;而異形,活在地底下,同樣也接受著你們人類凶暴的入侵。”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布魯斯沒有說出這種話,淩書自己卻也知道。


    光明的背後一定有陰影。


    布魯斯走到血池旁,蹲下,蒼白的手指剛碰觸到血池的平麵就有灼燒的熱意攀藤一樣攀附了上來,仿佛要將他焚燒殆盡。


    可他還是很平靜,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來許多許多的瓶子,像是用紙做的,土黃的顏色,毛糙的紙麵,這些瓶子漂浮在半空,布魯斯拂了拂池麵,藍色的血液汩汩地開始冒泡,宛若火山爆發的前兆,


    隨即,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


    這些燥熱的血液爭先恐後地堆積到一起,恍若驚恐又是憤怒,


    淩書不知道布魯斯在做什麽,她被下了禁錮,無能為力,而且從內心底冷漠的一麵來說,她根本不想摻合其中,與她無關。


    藍色血液自動分開,像流星一樣跳入紙做的瓶子裏,


    場麵壯觀宛若流星倒灌,異常絢麗卻也異常悲壯。


    淩書有些被這輝煌卻透著說不出悲涼的場景震住了,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震驚的,她不會因此而對異形產生可憐,隻能說,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誰也都不是善良的。


    布魯斯神情不悲不喜,當他看到血池了最後一滴藍色血液,軟趴趴地卻沒有活力時,親手將那滴血送入紙瓶子裏。


    他伸出手懸在半空,手指動了動,隻見所有半空中漂浮的瓶子如同由絲線控製的木偶,向他的方向安靜湧來,不過一閃,這些瓶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和人類一樣,異形也是想回到故土的。”


    布魯斯擦拭了手,神色複雜地捏了一下淩書的臉,她聞到空氣中的味道已經漸漸飄散。


    他牽起淩書的手,絲毫不帶眷戀地,不曾看過那些金黃色液體中器官一眼,轉身離開石穴。


    後麵的一切隨著石門的重新闔上,又沉浸到睡眠之中,如果實驗的主人不再來,如果沒有意外,或許在一段時間裏,這裏又將成為黑暗裏的過去。


    隆隆的聲音穿過耳膜,


    布魯斯閉了閉眼,他的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沉重和悲涼很快被無所謂所取代,他走了兩步,突然眨了眨眼,


    他看著疑惑望向他的淩書說道:“這裏好像,還有些其他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六月底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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