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怎不見王老禦史的身影,這滎陽之行,可是丞相特別關照的。”閻義隔著隘牆,探出半個身子,衝著底下的陳棣質詢問道。


    閻義心頭疑雲漸重,這些天來,他也曾聽東邊來的人傳言,王明老禦史在滎陽被殺了,據說還死得很是讓人回味,現在,若是陳棣的話裏露出一些破綻的話,閻義立馬就會讓弩手架起機弩,阻攔這一隊可疑人馬。


    朝中爭權奪利,內部派係之間的紛爭閻義是知道的,對於閻氏來說,依附趙高一係的閻義沒有必要去迎合陳棣一個無權無勢的王族,他要做的,就是完完全全的遵照趙高的意思,辦好鹹陽交待下來的每一件事。


    “王明死了,屍身就要後麵車上,閻都尉可是要親自察驗一下。”陳棣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說道。


    閻義的話裏行間,透著對陳棣的不信任,區區一個守關老卒,也敢借著趙高的名頭打壓自己,陳棣不由得感到一陣氣悶,看這樣子,鹹陽王族的勢力已經越發的式微了。


    “什麽,王老禦史死了,你們怎麽遲遲不上報丞相,要是怪罪下來,你們可擔負得起。”閻義急急喝問道。


    王明是趙高的心腹,這一層閻樂曾經和閻義說過,現在,王明死訊得到證實,陳棣卻沒有及時上報,這要是丞相趙高核查下來,他閻義也要擔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閻都尉不會是想著和王明去做伴吧。”陳棣臉色鬱鬱,不屑的在心裏暗想。


    王明做下荒唐之事,死了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要讓別人為他歌功頌德不成。這閻義也是老朽一個,怎麽這麽不開竅。


    “宗正怎麽不回答,要是沒有玄符的話,有丞相府的命令也是可以,但要是兩者都沒有的話,這關隘——!”閻義見陳棣久不回話,也有些不耐起來。在上任之初,族侄閻樂就告誡過他,除了丞相趙高一係的人馬之外,其它勢力的請求可以一概不予理會,陳棣不過是沒落的王族的一介說客,說話也沒有什麽份量。


    “閻都尉且慢,我趙賁保薦,這車隊裏麵,除了長公主一行,還有護衛的隨從外,沒有其他人等。”


    未等閻義話說完,在停滯不前的車隊後列,一個矮矮壯壯、腳步有些踉蹌的中年男子從一輛車乘中探出身子。


    “是趙郡尉,不趙郡守,你也在這裏。”閻義大吃一驚,麵前的這個男子不是別人,居然是三川郡的前郡守趙賁。相比郡尉職務,趙賁擔任郡守的時間不足二個月,也怪不得閻義會叫錯稱呼。


    麵對陳棣,閻義可以毫不客氣的拒絕,因為本就不是同一派係的人,而麵對趙賁,閻義就硬不起來了,趙賁是丞相趙高的族侄,是趙係布置在關東一帶的關健人物,又掌握著三川郡的兵權,這和閻義似乎有同樣的背景,都是派係家族的外支重要力量,但實際上,趙係與閻係根本不是一樣等同,相提並論。


    閻氏,隻不過因為閻樂娶了趙高的女兒而得勢,與趙賁相比,閻家也隻有閻樂還能與趙賁平起平坐,至於閻義,則完全不在一個層麵。


    “閻都尉,此次赴行,趙某奉皇帝陛下和丞相大人秘令,送長公主殿下回都,請行個方便吧!”趙賁赤紅著眼睛,瞪著關隘上的閻義,一字一句的恨恨說道。這些天來,被軟禁起來的趙賁倒也沒有受到多少傷害,當然,也沒有被優待多少,李原對待俘虜的態度很簡單,既然放下了武器,那麽再從肉體上去消滅對方就太不人道了。


    李原的這一態度與戰國秦末這個時代的主流觀念相差太大,在秦與六國的征伐中,坑殺俘虜幾乎就是規律,白起在長平之戰中是如此,項羽接下來坑殺二十萬秦國降兵也是同樣的道理。


    趙賁幸運的保全了性命,這讓他感激莫名,而當陳平以拿下函穀關就讓趙賁自由的條件作交換時,趙賁動心了。


    “這——!”閻義左右為難,趙賁的身份讓他感到壓力重重,從本質上來說,閻義就不是一個能擔得起責任、行事果斷的人,這也是他在軍中一直停留在軍侯、都尉一級職務的原因之一。


    “哼,長公主回鹹陽,是皇帝陛下的準許,你們不知道嗎?要是誤了為太後大慶的時辰,你們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一聲嬌喝脆生生的響起,位於最中間的一輛禦車簾子啟處,探出一個粉麵含刹的十五、六嬌俏少女。


    贏玉漱的侍女紅袖神色有些疲憊,又有些興奮,這段時間她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過了二十餘天才剛剛痊愈,所以,脾氣如小辣椒的她對讓她在大門口吹了大半天冷風的李原很是不忿,這一回,她要好好讓那個李木頭看看,長公主府裏,並不是隻有他李原一個有出息的人物。


    紅袖的出現,代表著一直以來都不發一言的贏玉漱開始不滿了,這位秦國的長公主雖然傳聞與皇帝不睦,但皇家畢竟是皇家,一個放下了權力、沒有任何威脅的長公主,對胡亥來說,並不是不能接受的。而一旦贏玉漱得到皇帝的照顧,閻義有理由相信,贏玉漱可能拿趙高沒辦法,但找找他閻都尉的麻煩,那絕對是辦法不少的。


    “開門!”閻義揮了揮手,無可奈何的下達了命令。在趙賁和贏玉漱的雙重重壓之下,閻義終於頂不住了。


    “前進!”李必大戟一揮,催促戰馬前行。在他的身後,由一百五十名精心挑選出來的輕兵死士快速的跟進著。


    陳平悄悄的退向車隊後列,拉過一名擔負傳信的斥候兵吩咐了幾句,然後,又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車隊中間,以他小吏的裝扮,在這個顯赫的皇家隊伍裏麵,實在是不起眼的緊,任誰也無法想到,真正指揮這支車隊的靈魂人物,就是這個身穿藍布吏袍,臉上滿是塵土的人。


    閻義沒有注意到陳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了趙賁和贏玉漱兩個人身上,今天大半天時間都在扯皮過程中,時間已近下午,今天晚上,贏玉漱的這支車隊不得不留宿在函穀關上了,這對閻義來說,是一次難得的表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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