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而起。


    映紅整個九龍山際。


    戚鰓、薑叢被山野間勁吹的山火圍於穀底,一時脫身不得。


    “李賊,真是狡詐之極,悔不聽曹參所言,這,這當如何是好?”戚鰓心中一陣懊悔,偷雞不成失把米,現在的他,不隻是雞沒偷成,隻怕連性命也將不保。


    羌人以火為神,將火神祝融視為神明供奉,薑叢雖然勇悍,但在瞧見漫山火勢之際,也已嚇得麵色刹白。


    有力氣又怎麽樣,被火燒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及躲閃的戚軍士卒被火燒著,慘叫著四處逃竄,卻不想,風助火勢,更使得身上的火苗越來越旺,更不堪的是,火人不辯路途,見到有同伴在旁,忙不迭的撲上去求救,結果兩人一起燒著,哭喊聲連成一片。


    “快撤!”戚鰓急聲大叫。倉促之中,他也不及收攏人馬,更無暇顧及還在前頭的薑叢的死活,隻帶著身邊的百餘名親兵往後路逃竄。


    九龍山口。


    李原、蒙虎帶著三千精兵從他路繞回,謹守此處,隻待戚鰓的敗兵逃回,遠遠的望見通天的大火、還有戚軍士卒傳來的陣陣慘叫,蒙虎臉上,禁不住露出興奮的神情。


    “李將軍,這火攻之計成了,戚軍這一回,十停人馬能逃出三停,就算逃了性命,也是掉盔卸甲,不堪一戰。”蒙虎又喜又憂,李原用計之精妙讓他大開眼界,而更令蒙虎佩服的是,李原為了勝利,可以說連麵子都不要的那份執著。


    敗給一個蠻將,這事情說出去,對李原的名望影響不小。在以訛傳訛的資訊不發達的時代,李原就是想自辯,也無從談起。


    不知不覺中,蒙虎開始站在李原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這一層改變,也許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


    “莫要輕敵,窮寇困獸,也會作驚人之舉,蒙都尉,你速領本部邊軍堵在隘口,勿使一名敵卒逃脫。”李原沉聲道。


    “多謝將軍提點。”蒙虎點頭應下。


    “李軍侯,你等率本部人馬協同邊軍作戰,且聽從蒙都尉指揮。”李原命令道。


    “諾!”李必領令而去。


    “白軍侯,曹屯將,你等率親兵本部,隨在我後,殺入陳倉外敵營。”李原決定一鼓作氣,不僅要讓戚鰓追擊部隊有來無回,就連他的留守部隊也一並吞下。


    勝利,已經不遠了。


    戚鰓無法與劉邦、項羽相比,這一場勝利不過是李原眾多戰績中墊底的一份罷了,實在當不得有多高興。


    九龍山隘口前頭。


    王尚早已命士卒堵住了道口,方才李原率軍通過的地方,本來就隻留下了一個狹窄的缺口,現在缺口一堵,加上堆薪燃燒的熱量,就算戚軍想要扒開缺口,也是不能。


    薑叢已經棄了戰馬,棄了錦袍,脫了一切讓他感到累贅的東西,隻手裏拿著那把鋒芒畢露的環首刀,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死在他手上的戚軍士卒足有二十餘人。


    “賊子休走,待吃薑爺爺一刀。”


    薑叢口中,還在胡言亂語,用力過度的虛弱漸漸襲上他的心頭,盡管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但眼前卻是直冒金星,看不清楚應往哪個方向逃跑。


    戚鰓先跑了。


    這個無恥小人,不想想方才是誰救了他,也不想著叫喚一聲。


    薑叢氣血上湧,對戚鰓怨恨加倍,手底下就不再留情,而那些被他平白無故砍翻的士卒情急之下,也不再顧及薑叢是何許人也。


    一時間,狹穀之中,在火勢照映下,戚軍在逃命的同時,開始自相殘殺。


    戚鰓逃命的本事,確實有功底。


    就在薑叢還在前軍的時候,他已經飛快的衝過一裏多地,來到了隘口的不遠處,前方,一線天光顯現,讓他有一種死裏逃生的虛脫感。


    “戚侯,前麵有敵兵?”一名親從驚叫起來。


    “衝過去。”戚鰓幾乎是頭也不回,不顧一切的朝著隘口處的秦邊軍防禦陣上衝了過來,好不容易從火場裏逃出生天的戚軍士卒亂哄哄的聚在一起,這個時候,什麽陣型,什麽掩護,都成了一句空話。


    “射殺!”


    蒙虎壓住興奮,沉聲大喝。李原將堵截戚軍逃兵的大功勞交到自己手裏,若是這便宜的事情還辦砸了,那他蒙虎真的就不用在軍中混下去了。


    邊軍四百餘人在前,李必軍一千士卒在後,其中弩兵有五百餘人,聽到蒙虎在前方發出口令,後麵指揮的李必指揮弩兵排成三隊,開始向衝過來的戚軍逃卒射擊。


    “卟!”


    箭入肉體,帶著強勁的力道,讓中箭的戚軍士卒慘吼連連,撲地不起。


    “哎呀!”失去了抵禦的紅襖和軟甲,一眾**著身體的戚軍將校和普通士兵一樣,成為李原軍弩兵的靶子。


    戚鰓披頭散發,在一眾親從的掩護下,終於殺到了蒙虎的邊軍跟前,此時的戚大將軍,身邊隻剩下可憐的三、五人。


    “砍了戚賊首級,獻予李將軍!”蒙虎冷冷的看著戚鰓一眼,就象看一個死人一樣。


    對於軍中的叛徒,蒙虎一向是看不起的,男兒丈夫,就算是兵臨絕境,也要仰首迎著敵人倒下,放下武器投降已是不可原諒,而助紂為虐則更是該殺。


    戚鰓死了!


    幾乎赤身**的他,被四、六個衝上來的邊軍士卒給五馬分屍,各取一塊。功名利祿,一時皆如塵土。


    狹穀之中,羌族勇將薑叢已被燒成一堆焦炭,唯一能夠辯認他的身份的,就剩下身畔的那一柄環首長刀。


    刀芒依舊,鋒芒奪目。


    隻待下一個主人,讓它重放光芒。


    陳倉城外,戚軍營寨,留守的王陵此時正遭到李原、王尚二路人馬的夾擊,九龍山的火勢讓數十裏外的王陵軍士兵看得真切,情知不妙的王陵兵少將弱,不敢出營去救援,而未等他想清楚接下來如何時,李原軍已是殺到。


    獨眼悍將曹信一馬當先,率親兵一隊猛攻營壘,在鹹陽樂遊原一戰中,被樓煩將烏裏雲掃落馬下,曹信足足養傷了有二個月左右,也多虧得年輕力壯,恢複得快,身體無恙,不過,一隻左眼還是不保,這使得曹信本就暴烈的性情更加的暴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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