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伯嚇得魂不附體。


    秦國甲士一身黑衣黑甲,個個麵無表情,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氣,就象是剛從戰場的屍山血海裏跑出來的惡鬼一般。


    “不行,我項伯還要活,還不能死。”項伯在地上一邊哭叫著,一邊轉了個方向,想要朝門口退出去。


    “項伯,汝這膽小之輩,可還認得韓某?”一個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在項伯耳邊轟然響起。


    項伯尋聲看去,卻見一名盔明甲亮、氣度非凡的秦將站在自己跟前,並且正用一雙大腳踩在自己的肚子上。


    “韓信,是你。呃,痛死了,韓大將軍,真是幸會呀。”項伯又驚又怒,他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場合見到韓信,這位曾經在楚軍中鬱鬱不得誌的將領。


    “不是幸會,是武侯特意喚我回來,出一口惡氣的,項伯,說一說吧,這次來秦國,究竟有什麽目的。”韓信戲謔的一笑,道。


    “武侯,對了,是武侯讓我進來麵見的,霸王有口信,要我親口與武侯一說。”項伯掙紮著試圖起身,一邊高聲大喊。


    “霸王,你說的是那個雙重眼瞳,永遠隻有他自己一個,而沒有其他人存在的人嗎?”韓信冷笑道。


    曾幾何時,項羽在韓信的心中,就如同需要仰視的天神一般,不管項羽說什麽,項羽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執行,但在經曆過這些年的風雨變幻之後,已經站在同一平台上的韓信猛一回頭,赫然發現原來的仰視對象也不過如此罷了。


    作為一個統兵打仗的將領,韓信不會去考慮楚國內部發生了什麽變故,他隻會去想秦軍一路東進,其勢凶猛無比。在這個關健的時間段,楚軍卻毫無作為,就如同虎牢關一役的損失讓項羽已經無法承受了一般。


    “韓將軍,我家大王要約武侯在成皋一會,這就是口信。哎呀,痛死我了。”項伯被韓信猛力的一踩腰部,立時痛的大叫起來。


    “成皋會麵,這真是項羽說的?”韓信半信半疑道。


    “千真萬確,要是有半句妄言,你殺了我?”項伯痛呼道。


    “好。我這就帶你去見武侯,到時要是有半句不實之言,小心你的性命,還有你養在彭城的那些美妾。”韓信惡狠狠的威脅道。


    “你怎麽知道?”項伯大驚失色。對於一個好色的男人來說,女人是他致命的地方,項伯很遺憾,自己年過半百了,卻還沒有一個兒子,而家中的那頭母獅又實在凶悍。無奈之下,這位仁兄在外養了好幾個美貌的外室,希望能在牆外開花結一次果實。


    韓信如何知道,當然有軍情司的暗間來提供情報,閻樂在趙國覆滅之後,就開始把軍情司人員的主要力量調整到了兩個方向,其一是楚國,其二就是西域塞外,這樣的一次調整也得到了李原的認同。


    項羽和冒頓,就是未來秦國的兩大敵人。


    項伯被韓信象拖一條死狗一樣,從門口拖進了戒備森嚴的議事廳,在這裏,項伯不僅見到了李原,還意外的見到了幾個老熟人。


    陸賈,這位前漢王劉邦麾下的辯士,現在已是秦國的上卿,剛剛從嶺南回來的陸賈臉上還留有風塵仆仆的跡象,從他略帶著喜氣的神色裏,似乎能看出這位被李原強行俘虜後歸順的名士心情不錯。


    陸賈的出現並不稀奇,項伯也隻是漠然的掃了得意洋洋的陸賈一眼,就將探尋的目光掃向廳中的其他人,這是一次難得的認識秦國重要人物的機會。如果有幸能夠回到彭城的話,這些人的出現就是他項伯吹噓的資本。


    “蕭何,他怎麽在這裏?”當項伯將好奇的目光掃到左前方一人時,他的眼睛立時象被定住了一樣,不能動彈。


    蕭何是誰,劉邦的老兄弟,大漢國的國相,這樣一個對秦國有著切膚之痛的人,怎麽會跑到秦國朝會這樣重要的場合上來,難道說,是蕭何投秦了?


    項伯一想到此,心中立時七上八下,不知所措起來,這人心的變化讓他感到,這世上的事情,沒有什麽不可能發生。


    事實的真相,有時就象迷霧一樣,讓人身在其中,看不清方向,蕭何投秦,至少在目前為說,還隻是一個開始,至於將來會怎麽樣,沒有人能這般明確的知道未來,除非他是一名神棍。


    蕭何、夏侯嬰在被俘之後,原本以為自己活不成了,以秦、漢兩國的仇怨,也確實沒有留下他們兩個性命的必要。


    對於如何處置前漢國的夏侯嬰和蕭何兩個重要人物,李原的意見至關重要,在考慮了多方因素之後,李原隻吩咐了一句,將這兩個劉邦的死忠部下押送到關中最西邊的隴西一帶服役。


    西陲距離關東,足有千裏之遙。


    異邦的風土人情,塞外草原的蒼涼,匈奴人進犯的威脅,這些都能實實在在的看到,李原有一點希望,在開闊了眼界之後,夏侯嬰和蕭何能夠有一個褪變。


    人是會變的。


    這是人區別於動物的根本原因所在。


    同樣的,感情也是會變的。


    就象天上的雲彩一樣,捉摸不定,屬於劉邦的時代終會過去,蕭何、夏侯嬰的下半輩子注定會和曆史上不一樣。


    七個月過去了。


    據隴西駱甲的回報,夏侯嬰沒有什麽改變,依舊是很沉默的在邊郡當一名馬夫,就本職工作來說,夏侯嬰做得相當的出色,就連那些世代居住於此的羌人,也不得不對夏侯嬰的馭馬技術表示讚同。


    蕭何到隴西之後,開始負責記錄秦、匈邊貿的交易記錄,這種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是由當地的牧民自發而形成,秦國隻是在狄道等幾處地方開設了專門的榷場,負責對過往的貨物進行檢查和登記。


    這是一份全新的工作,也是李原特別關照留給蕭何的一個機會。


    劉邦在南陽郡一戰中的恥辱表現,夏侯嬰一直在前頭作戰,並沒有親眼看到,而蕭何卻是實實在在的一直在劉邦跟前,他極力苦勸卻依舊不然改變劉邦放棄全軍將士而獨立逃跑的決定,這讓蕭何感到了萬分的失望。


    在隴西三個月後,早已和家眷失去聯係的蕭何漸漸的接受了這種平凡的生活,他新娶了一個羌人的女子,羌女的熱情和奔放讓蕭何這個胸有萬壑的老家夥重新煥發了第二春,前不久,蕭何的女人懷孕了。


    有了後代的延續,蕭何的心思也漸漸的平靜下來,就這樣平平安安的做一個書吏,安然的渡過後半生,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


    在獲悉了蕭何的現狀後,李原即下令,將蕭何及家眷從隴西帶到長安,然後又命人將蕭何從關中押送到關東的趙地邯鄲。


    就在這一路上,蕭何得悉了前漢王劉邦戰死於漳水的消息,雖然不知道李原讓他一路東來是什麽意思,蕭何在見到李原時,還是提出了要去漳水祭祀一番老友的要求,對此,李原沒有反對,隻命令大將蘇角率一隊騎兵押著蕭何前往。


    這便是項伯看到的蕭何也在朝會上的真實情況,這其中的細節,莫說項伯不清楚,就連秦軍大將韓信也不清楚李原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在蕭何與韓信擦肩而過時,這兩個曾經糾纏在一起的名人彼此隻是冷淡的對視一眼,就背對背的分開了。


    “稟武侯,楚使項伯帶到。”韓信一揖大聲說道。


    “項伯,你方才說,是項羽要邀我在成皋一會,可是這個意思?”李原眼眸盯著誠惶誠恐走近的項伯,問道。


    地位的懸殊差距下,李原輕飄飄看似不著力的一句問話,讓項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這個人,可不是善人,而是一個屠盡諸侯的狠人。連劉邦、陳餘這樣的王侯都死在了他的手裏,他項伯區區一條賤命,更不用說。


    “稟,稟神武侯,霸王,噢,不,項籍是這個意思,伯的貼身衣物內,還有書信一封,要轉交給武侯親呈。”項伯語無輪次的說道。


    在李原的示意下,兩廂甲士一擁上前,將項伯從上到下剝了個精光,這些親卒也是發狠,不僅是外衣,就連內衣也沒給項伯留下多少,在大廳廣眾之下,項伯隻能縮著身子,雙手懷抱,以遮掩身上羞處。


    “天下英雄,唯籍與原弟兩人而己,可惜,虎牢一別,多年未見,今籍有一議,想與原弟共分享之,若是有意,約在五月十五、月圓之夜,在成皋一見,相信以原弟之氣魄,當不會負愚兄的拳拳之心。”


    項羽是個驕傲的人。


    能夠被他稱為兄弟的人,幾乎沒有,就連劉邦,項羽在發怒時,也是一口一個沛縣的老匹夫,這次,他一反常態,將李原視為兄弟,倒是難得之至。


    書信上,項羽說得情深意切,就好象李原和他是多年不見,把酒言歡的兄弟一樣,而實際上,兩個人一起喝酒根本談不上,勉強的一次交集還是在虎牢關關隘上,相互拔劍相向,鬥得一個你死我活。


    去還是不去,項羽將難題出給了李原,在戰場上沒能分出勝負,項羽這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這是想在膽氣上扳回一局。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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