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弗勒渾身是血。


    驕橫的臉上,再不見平素的趾高氣揚,對麵秦騎的堅韌和勇猛,讓一向自認為是猛士的他也不禁心生懼意。


    駱甲的情形,並不比鐵弗勒強了多少,本就帶傷上陣的他,這一次負氣出戰,麾下將校也是個個奮勇人人爭先,在人數上與鐵弗部落持平的情況下,秦軍漸漸占據了上風。


    “秦人竟然敢正麵交鋒?”


    “奇怪的鞍具,還有腳上的那個套具,是什麽東西,竟然能夠上秦人在馬上坐得如此安穩。”心中存了疑惑之後,鐵弗人的鬥誌越來越低落。


    有著這樣驚訝想法的,不是鐵弗勒一人,一直以來,匈奴將領們雖然對秦軍心存忌憚,但他們主要是恐懼秦軍機弩密集的射擊,對於近戰,特別是馬上近戰,匈奴人一直很有信心,但今天,一切顛覆了。


    “鐵弗部落的勇士們聽著,賢王有令,今日陣斬秦蠻三人者,有厚賞!”就在鐵弗勒決定撤退之時,折蘭雷嘲諷的聲音響起。


    早上。


    還在恥笑折蘭雷不敢上陣的鐵弗勒,終於嚐到了報應的滋味,折蘭部落的加入,讓他徹底的沒了退路,而在秦軍一方,看到對方增兵,秦軍迅速投入了又一波的騎兵參戰。


    李原從頭至尾目送著一隊又一隊秦騎遣上戰場,這是一場毅誌的較量,也是一次秦人與匈奴人士氣漲跌的比拚。李原就是要用匈奴人最引以為豪的方式,來擊敗對手,讓他們徹底的喪失戰場上的優越感。


    蓋藏城下。


    穀水穀地。


    無主的戰馬、伏倒於地的將卒屍體、一杆杆折斷的旗幟,在無言的訴說這場戰事的殘酷,從這一天開始,秦、匈兩軍的對峙局麵相伴著一次次激烈的角逐而開始。


    ——。


    在蓋藏城血戰的同時。秦將曹信奉了李原的將令,率領精心挑選出來了三千名月氏悍卒踏上了孤軍深入敵後的征途。


    這是一條無人行走的路線。從烏鞘嶺的南麓出發,鑽入茫茫的積雪覆蓋的祁連山,然後插向祁連山與焉支山之間的狹穀高山平原,最後以突然姿態出現在匈奴人麵前。


    憑著對河西走廊的熟悉,小月氏人選擇的路線位於深山叢嶺的溝壑之中,平素裏隻有放牧的牧民才會走這種危險萬分的小道。這條道是小月氏人綜合了多個方麵,最終給出的行軍方案,看著部下一個個赤紅了眼睛、握著武器的雙手顫抖的模樣,就連一向粗線條的曹信也不禁動容。


    這一次,小月氏人懷著對故土的無限眷戀,懷著對匈奴人奪去家園的刻骨仇恨,重新鼓起勇氣,拿起刀劍,將胸膛挺了起來。


    積雪漸漸開化的草地,看上去就象一層層鋪著厚厚草毯的鬆軟墊子,這樣的草墊若是缺乏眼力和經驗,一腳踏上去就是一個陷阱,而一旦人陷了下去,就基本上沒有了生還的希望,在自救都不久的草甸上行軍,考驗的就是人的膽量。


    曹信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在祁連山穀之中,透過草墊的縫隙,可以看到有幾根著急著想要搶先一步鑽出來的嫩草悄悄探出了頭,似乎在衝著過往的所有生命唱歌,在秦軍隊伍行進的方向,不時有飛鳥被驚起,撲愣愣的扇動翅膀,想要引開對窩巢產生威脅的這一群敵人。


    “射殺!”軍中的箭矢準確的射出,讓驚飛的鳥兒從半空中直直落下。


    這一次的襲擊行動隱秘,任何一點的疏忽,都有可能帶來滅頂之災,落下的鳥兒直直的陷入爛泥沼澤之中,隻顧著行軍的月氏將卒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偵察敵情上麵,美食的**在複仇的壓力麵前,變得無足輕重。


    “將軍,過了前麵那一片深甸草地,就是焉支山了,我們先在這裏休整一下,待斥候探得匈奴部落位置後,再行進攻!”帶路的月氏校尉一臉〖興〗奮的從草甸上小心翼翼的返回,壓低了聲音說道。


    “記住:我們是大秦的軍人,我們勇敢無畏,我們所向無敵!不要讓羌蠻子、匈奴蠻子小瞧了我們。”曹信銅鈴般的眸子裏**著熾熱的火焰。


    初戰。


    如果能夠首戰劫掠成功,月氏人就能夠以此為跳板,獲得匈奴部落一連串的信息,這對於情況還不明晰的秦軍來說,至關重要,相反,若是失利的話,被匈奴人驅逐入草甸裏麵,那隨身的幹糧快要吃完、又無其它補給的秦軍就會陷入覆滅的危險之中。


    ——。


    一個個白色的穹廬帳篷星星點點的散布在向陽的斜坡上,這裏是焉支山的北麓,昔日月氏人的聖地。


    現在,這裏是匈奴折蘭部落的牧場。


    穹廬的邊上,幾頭健壯的戰馬被係在了木樁上,正在低頭啃著積雪下麵的草根,在它們的旁邊,一個失去了雙腿的匈奴壯漢正在無限留戀的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下半身,在那裏,除了二條正常的腿不見之外,其實就連男人尊嚴的那一條也不複存在。


    一年前,追隨著小月氏人逃亡的腳步,這個匈奴悍兵殺進了長城,殺進了族人夢想中的富庶國度——秦國。


    自從右賢王虜獲了一個美貌動人的秦人女子為二閼氏之後,折蘭部落上上下下都以能將秦女征服於**為光榮。


    “真是可惜呀,就差那麽一點,要是再快一些,說不定老子已經是右大將了。”曾經的匈奴軍官歎著氣,喃喃自語著。


    忽然,他的眼睛裏顯露出驚恐的神情,在不遠處的草地與雪山的盡頭,出現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他們中有的騎在馬上,有的則是步行,還有一些人穿著過去月氏人的牧袍,這樣一支迥異的隊伍讓這個受傷的匈奴老卒感到了危險的接近。


    “有敵!”


    他嘶聲叫喊起來,同時奮力的想從旁邊的草地上抓緊一根木棍,軍人的本能還在,但隻剩了半截的身體卻早已不複往日之靈活。


    “嗖!”


    一枝利箭射來,直直的釘在了匈奴傷卒的咽喉上,讓這個幻想著升官發財的家夥徹底的沒了念想。


    看到匈奴部落就在眼前,小月氏人一邊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冰冷的凍雪,一邊飛快的從箭壺裏麵取出利箭,奔跑中射擊是草原民族的特長,當一枝枝箭矢密集般的射入匈奴人歇息地時,隻剩下老弱的折蘭部落營地一下子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過程與當年匈奴人占領河西,驅逐月氏人時一模一樣,多少年以來,草原民族之間這種你爭我奪的戰事重複的上演著,一個部族消亡了,另一個部落又強盛起來。


    僅僅付出了十餘人受傷、五人戰死的代價,曹信的月氏兵們就收獲了奇襲路上的第一枚沉甸甸的果實。


    有了第一次的收獲,曹信底氣十足。


    在隨後的一個月裏,這支由月氏人組成的秦軍隊伍在兩山一海之間迂回側擊,神出鬼沒,將匈奴各部騷擾得苦不堪言,迫不得已,右賢王折蘭鬆huā隻得從烏鞘嶺一線抽回折蘭雷一部,去保護自己的牧場。


    與此同時,發了狠的折蘭鬆huā受到秦軍襲擊後路的啟發,命令呼衍邪率本部精兵一萬,從北麵的草原繞到秦軍的後方,破壞秦軍的補給線。這兩支力量派出之後,蓋藏城一線的匈奴人由攻轉守,隻憑著有利的地勢進行堅守,幾乎不再主動的對秦軍主力發動什麽進攻,河西戰局隨即由第一階段的遭遇戰轉為相互破壞的持久戰。


    ——。


    金城。


    位於大河以西的這座新興城市,是秦國最年輕的一座城池,現在,它也是秦軍在河西的重要輜重補給地。


    來自晉陽、南鄭、酈山三處兵造的武器、來自巴蜀的糧秣、還有從長安城傳遞過來的關東一帶的軍情變化,都會先在金城進行中轉,然後再送往穀水前線。


    這一次,章邯將親自押送五千石的小麥送到秦軍軍營,為了保證此行的安全,這位久經戰陣的老將選擇了一條穩妥的路線。


    從金城沿著祁連山腳下的大道一直向西,雖然路程上要遠一些,但在安全方麵卻能得到一定的保障,一麵高山使得以步卒為主的秦軍在遭遇匈奴騎兵時,可以選擇爬上半山腰構築臨時戰車陣固守,而匈奴的戰馬在仰攻之時也會失去速度上的優勢。


    馬金披著一件普通秦卒的黑色甲袍,手裏提著一柄青銅劍,指揮著一隊士兵向騾車上搬運糧秣,這是他重新入伍之後的第一次出征。


    昔日的榮耀已經過去。


    新的一切又重新開始,渴望重新證明自己的秦軍老卒,不隻是馬金一個,在他的這一隊裏麵,從彭城而回的昔日戰卒不少於二十個。


    馬金與老上級章邯有過一麵之識,在缺少基層軍官的這支二萬人的後勤新兵部隊中,馬金這樣的有經驗的軍官是極為寶貴的,章邯在考量了一番馬金的能力之後,即將他任命為前軍一部的軍侯。


    軍侯與校尉相比,有著一個級別的差距。


    對於馬金來說,這是他新的起點,所以,在遠遠的瞧見斥候兵急速狂奔而來的身影時,馬金遍是傷疤的臉上,露出了渴望戰鬥的笑容。


    “來吧,匈奴蠻子,嚐嚐馬爺爺的厲害!”馬金鬥誌昂揚,情敵韓四在困境中不屈不撓的形象讓他感到深深的屈辱,現在他要證明自己,證明給自己的女人、女兒看一看,他馬金同樣是一條錚錚鐵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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