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易水寒!


    二個月前,秦、楚、常山、魏四國聯軍在此誓師北伐,為了解救一衣帶水的袍澤,為了擊潰敢來搶劫家園的豺狼。六十餘天的撕殺與征戰,帶給聯軍將士的,不止是滿身的征塵、數處的創傷,還有濃濃的化不開的友情。


    弩兵將領甘勇帶著一隊士卒守衛在浮橋邊上,目送著一隊隊聯軍的將士從燕地回歸,魏軍過去了,隻有五百士兵的他們,更多的隻是經曆了一次打醬酒的旅行,但在這些魏卒的臉上,依舊能夠看到濃濃的欽佩之情。


    隨後是常山軍的隊列,鍾離昧已經決定,重新回歸楚國,項羽對於鍾離昧的回歸,表示出了極大的善意,楚國現在將領凋謝,鍾離昧如果回到楚軍之中,不亞於是給連吃敗仗的楚軍將士一針強心劑。


    楚軍在常山軍後麵過河,項羽高昂著頭,將斷了腕子的左手藏在袖子裏麵,他的臉上沉鬱的就如同化不開的一團墨。


    “大楚,大楚!”


    項莊策馬來回,不停的鼓舞著全軍將士的士氣,然而,楚軍的軍容就象冬日的冰棱huā一樣,棱角被早早的磨平,剩下的是一灘軟綿綿的濁水。


    薊縣被圍。


    隨同項羽、項莊突圍的八千餘精銳經此一戰,傷亡慘重,項羽的一千親騎折損得幾乎沒有了,而隨項莊突圍的人,也不過三千人不到,至於因傷病留在薊縣的楚軍傷卒病卒,雖然保全了性命,但這些楚卒要想恢複戰鬥力,至少需要大半年以上時間的休養。


    與楚軍失落的情緒相比,秦軍上下則是士氣高漲,燕地之戰,秦軍出動的部隊,除了九原的邊騎是精銳外,其他的士卒均為新組建的二線部隊,秦軍士兵也多為如季心這樣的俘卒或者來自趙地、韓地的關東士兵。


    如今,這些新卒也和老卒們一樣,高唱著“赳赳老秦、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的秦軍戰歌,就連新加入序列的新卒也感受到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的那一份執摯的戰友之情。


    “李武侯,這次蒙你相救,項籍謝了,他日秦國若是有難,我大楚也絕不會袖手旁觀。”項羽在催馬踏上浮橋之際,勒住馬韁衝著李原大喝道。


    “霸王,此番你我合兵一處,共抗匈奴,彰我華夏之威風,揚我炎黃之銳氣,我大秦軍旗所向,擋者披靡,希望霸王回轉彭城之後,能夠考慮兩國結盟之事,唯有如此,才能使我秦楚百姓免遭戰亂,免受流離之苦。”李原勸慰道。


    救出項羽之後,李原對於秦國與楚國未來的關係,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在以往,秦與楚勢不兩立、肯定要拚一個你死我活,但在這一次聯合對匈作戰中,卻讓李原看清楚了,兩國隻有聯合起來,才能對抗更強大更凶險的敵人:匈奴。


    冒頓的反撲,隨時有可能到來。


    在吃過一次大虧之後,李原確信,這頭草原上的餓狼會更加的凶殘,而秦國與楚國則唇亡齒寒,隻有齊心協力才能與強盛到頂點的匈奴人相抗衡,若是兩國先拚一個高下的話,那即便一方勝了,也會傷筋動骨失去與匈奴人決戰的力量。


    “結盟——,哈哈,我項籍還沒有依靠和投降他人的習慣,李武侯,你若是看得起我項籍,就來日在戰場上見輸贏吧,到時候,項某也饒汝一回。”項羽傲然道。


    這句話,項羽說的坦坦蕩蕩,重瞳之中更是流露出希翼與李原一戰的念頭,一直以來都是孤軍奮戰的項羽,實在無法接受秦軍給予的施舍,他要回去好好的整頓隊伍,然後一掃前恥,堂堂正正的將李原打敗。


    “項籍,你會再次失敗的,我保證。”李原淡淡說道。


    項羽的驕傲和固執,就如同他的人一樣,讓他人接近不得,就算李原給予了他幫助,也無法動搖項羽的信念。


    麵對項羽的挑戰,李原也是無所畏懼的應戰了。


    救楚,是大義,是民族與民族之間的競賽,他無怨無愧;而接下來的滅楚,則是王朝的終結,是國與國的交替,他勢在必行。


    ——。


    楚軍離去,常山軍離開,最後,李原也要率領本部親兵離開幽燕,離開這塊讓他從陌生到熟悉了的土地。


    秦軍諸將之中,韓信已經被任命為燕地和代地的新郡守,統一指揮這兩個地方的秦軍部隊,他的麾下,將士達到了三萬餘人,在秦軍行列之中,韓信一部也正式從二線部隊榮升為一線的主力。


    韓信的燕代軍也是繼李原的關中軍、九原的邊軍、蓋藏的河西軍之後,第四支足以威懾周遭、並能夠獨立統兵作戰的強大集團。


    代郡,顧城。


    韓信一路從易水護送李原到顧城,在這個風蕭蕭兮的冬日,秦軍將士們感受到的是濃濃的戰友深情。


    隻可惜的是,送君千裏終有一別。


    這一次北地作戰,也讓韓信真正的見識了李原的果斷,能夠在秦國麵臨內患的情況下,依舊出兵救援曾經的仇敵,這一份胸襟韓信自問他不能夠做到。


    “武侯,一路多保重。”韓信一勒馬韁,道。


    “韓大將軍,這回你獨留在燕地,責任重大,如果發現匈奴人或楚人有異動,可與邊郡的王離將軍聯係,一句話,大秦之安危,在汝一身,有什麽事情,可烽火傳訊,報與長安知曉。”李原點頭吩咐道。


    “武侯放心,末將理會的。”韓信應允道。


    燕地遠離關中,相當考驗將領的統兵和判斷能力,要知道在幽燕的北方,是強悍不肯認輸的匈奴人,燕地的南麵,是退守回齊地的楚軍,因此,能夠給予韓信增援的,就隻剩下了西麵道路遙遠的邊軍,還有趙地一帶的郡兵部隊。


    凱旋回朝。


    李原率親騎一路經邯鄲、過朝歌,再經河東郡,於十二月末到達距離大河不遠的解池,聽聞李原回師抵達河東,在晉陽一帶負責兵造事宜的司馬印早早的迎接在這裏。


    多日不見。


    司馬印的精神比幾個月前要更好了些,這次秦軍出征,一多半將卒已經更換了鐵製的矛、槍,就連戰刀也開始在軍隊的中下級將領中推廣,而據不少的秦軍將領反映,他們的新武器在與匈奴人的粗劣青銅刀比拚中,取得了幾乎完勝的輝煌戰果。


    不過,今天司馬印和李原的會麵,談話的重點肯定不會是兵造方麵,在武器的打製方麵,現在秦國兵造的那些匠師們,已經遠遠的將一知半解的李原給拋在了後麵,他們在一次次的實踐中,已經開始嚐試鍛造百煉精鋼的技術。


    解池。


    也被稱之為鹵池。


    它的位置,就在今年的山西省運城市解縣一帶,這裏位於中條山的北麓,是大河由北向東的轉彎處,這裏的鹽湖在夏日東南風的吹拂下,池中的鹽水會加速的蒸發,然後自然的凝結成池鹽。


    這樣自然產生的池鹽,也被秦人和晉人稱為大夏之鹽,可以說,在楚國海鹽無法運到關中之前,中原人主要的食鹽供應地就是在解池,為了這座天然鹽池的歸屬,傳說中炎黃與蚩尤就曾大打出手。


    李原停駐於此,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恢複解池鹽的開采,始皇末年,各地暴*頻頻,河東郡一帶被殷王司馬卯占據,池鹽的開采設施也多遭破壞,其中損失最為慘重的就是有經驗的鹽工,在瘋狂的殺戮麵前,司馬卯的河東軍就象一群蝗蟲過境一樣,不僅將鹽池給全部搗毀,還將鹽工悉數給活埋了。


    當時,司馬卯的借口很是堂而皇之,鹽池產鹽,最後都被運到了關中,供給了老秦人食用,他們關東人什麽也沒能得到,而那些鹽工則為秦人出力,更是罪該萬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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