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嗚咽。


    大秦的旌旗在巴米揚落下,四千秦軍將士戰死於沙場。他們的事跡,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大秦西征隊伍,馬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被提起,這位在新秦諸將中並不起眼的秦軍校尉,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綻放出了最為炫目的光彩。


    巴爾幹半島,佩拉。


    秦軍大將駱甲、曹信默默的坐在一起,馬金在巨鹿大戰之時,為章邯部下被項羽的楚軍所俘,後來被李原以交換俘虜的方式贖回,在此之後,馬金先後在駱甲和曹信軍中效力過,隻不過,馬金的身體在彭城勞役時內傷過,精銳之師高強度的訓練讓他承受不住。


    轉到輜重部隊,是馬金不得不作出的選擇,而本想著能夠在軍中安穩到老的他,卻沒有想到,會碰上這樣一場嚴峻的考驗。


    在駱甲和曹信的麵前,擺著一件普通的校尉甲袍,一把製式的青銅佩劍,還有一壇來自馬金家鄉扶風郡的上好扶風酒,這酒性烈甘醇,正適合率軍撕殺的將校飲用。


    “馬校尉,雖然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但兄弟你既然先走一步了,那做兄弟的,就送上一程,這甲袍,是關中的女人們縫補的,針錢很密,能夠禦寒保暖,這青銅劍,雖然過時了,但卻是兵造統一打製的,拿著它,就仿佛回到了往昔一樣!”


    “還有這酒,扶風的好酒,家鄉的酒,咱們關中的男兒,最向往的是什麽,就是喝最烈的酒,騎最烈的馬,睡最美的女人,征服最難跨越的征途——!”


    駱甲和曹信每說一句,就拿起酒盅一飲而盡,他們的眼眸中,充盈著對逝去戰友的無限思念,男人之間的友情,有時就象江河大海,並不細膩,但卻真摯無比。


    在榮譽和生命麵前,馬金作出了他的選擇。而這一刻,他的身影,他的事跡,就是大秦幾十萬將士學習的榜樣。


    關中。


    扶風郡。


    在渭水支流沂水的一處河汊口,馬金的家鄉,昔日的小村落,如今已經人煙繁盛,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在村子的東口,光禿禿的槐樹枝椏上,一點殘雪正在陽光下消融,這冬天雖然還在持續,但春天的腳步也在悄然的來臨。


    馬金的女人一身素白。


    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道口,她的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她的身體,也在日夜的勞作和思念中漸漸彎曲,她的黑發,更有了白雪的印跡。


    來自長安的報訊隊伍剛剛離開,長史侯喜神情傷感,疲憊的臉上盡是同情之色,這位追隨著李原從雍丘一路走來的官員,平凡而質樸的努力著,盡管他的能力不象其他人一樣耀眼,但他的付出也終將得到回報。


    在這一點上,侯喜和馬金是同一類型的人。他們默默無聞,他們並不引人注目,甚至於在浩翰的官員群體中,他們是如此的平凡,但誰也不能否認,正是他們的存在,才奠定了大秦強國天下的根基。


    ——。


    大秦曆十七年,冬。


    一場又一場從極北地帶刮來的冷風,帶著不甘受辱的氣勢,席卷了整個中北亞地區,阿爾泰山南麓,厚厚的積雪將廣闊的草原覆蓋的嚴嚴實實,荒原上一片純白,僅剩幾株胡楊的半截身子在北風中無助的乞憐著。


    亞洲大陸北方的嚴冬。對於人和動物來說,都是極為嚴峻的考驗,草原上的食肉動物們此時也早早的躲進了窩裏,或閉著眼睛冬眠,或饑餓的在雪地裏嚎叫著,希翼能從雪地深處發現一、二具凍僵的動物屍體,以填補身體裏流逝的能量。


    秦國征北大將軍,燕王韓信穿著厚實柔軟的白狐皮裘,率領著直接隸屬於他的北地軍團三萬餘將士從北海南下。


    “燕王殿下,這次出征南方,將士們可是盼望已久,要是我們動作快的話,就能搶在陛下之前將那些無恥的南方咋種給驅逐出巴米揚,哈哈,到時候也讓西邊的人看看,我北地軍團真正的實力。”韓信的身邊,一個麵相有些凶惡、臉上有道翻卷傷疤的將領吐著熱氣,自信滿滿的說道。


    前匈奴左賢王丘力金,在投降了秦國之後,漸漸的融入到了韓信的北地軍團之中,他的部落現在已經更名為烏桓,意思取自於放牧地烏丸山,同時,丘力金也是寄希望以此來表明,他和他的部落,自此以後和匈奴再無關係。


    當然,僅僅憑借改一個名字,還遠遠不夠。丘力金是聰明人,他在權衡之後,即選擇了投靠到韓信的麾下效力。韓信是秦國北方最大的將軍,地位堪比王侯,投靠他的話,烏桓部落能夠得到最為實際的支持。


    韓信沉默著,隻是縮在狐裘裏的手微微的顫動了一下,他的臉上,淡淡的看不到多少變化的表情。


    丘力金的話,多少有些挑拔離間的成份,秦國大軍西征以來,南、中、北三條戰線上齊頭並進,最南麵一路,李仲翔指揮的西域聯軍一路破竹,到如今更是占領了埃及,成為了能夠與韓信平起平坐的王侯。


    中路軍方麵,由李原親自指揮,駱甲的騎軍、曹信的重步兵,現在的規模已經擴大到了近十萬眾,而且,由中路軍衍生出來的秦國海軍地中海艦隊更是在與羅馬艦隊的激戰中大獲全勝。相比之下,北路由韓信獨立指揮的軍團,雖然也有過驅逐斯拉夫人、匈奴人的戰績,但與前二路相比較,還是要黯淡了許多。


    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丘力金沒有明說,他的意思很隱晦,但隻要稍稍一想,就能猜測得到,這是韓信不受重視,遭到李原舊部,特別是親兵營出身的將領排擠的緣故。


    遍數大秦開國諸將。可以說,一眾跟隨著李原打天下的老部下,除王尚這樣自暴自棄的個別人之外,其他的無一例外得到了重用,這樣的情況下,象韓信、季布、桓楚這寥寥的幾個中途加入、又政見不一的將領根本形不成對抗的氣候。


    韓信出身於項楚,但一早就與龍且、項莊等人鬧翻;季布、桓楚倒是實實在在的楚軍大將,但這兩個人的政治野心不大,對於現在的地位他們已經很知足了,所以,韓信就算是有心聯合,也找不到誌同道合的人。


    好半天,韓信才始惜字如金的說道:“十日之內,我要看到,大秦的旗幟在巴米揚河穀飄揚,你做得到嗎?”


    丘力金正為韓信不為所動而失望,這時聽到命令,大喜道:“殿下,十日太長了,我烏桓大軍八日,不,七日之內一定拿下巴米揚。”


    七天時間。


    從阿爾泰山一帶到巴米揚河穀,路上的時間就要化去五天,除非丘力金馬不離鞍、日夜兼程,而那樣的話,他又如何能保證將士的戰鬥力。不過,如果丘力金真的能夠突然殺到的話,印度人措手不及之下,很難擋住如狼似虎的烏桓人。


    隻有溝通,才能消除誤會。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依靠的就是相互的理解。


    韓信領兵南征。


    這一次,他接到了李原從新安城加急送來的詔令,在雪藏了韓信這一把最為鋒利的戰刀多時之後,李原終於決定,在對付印度人時啟用韓信。一把刀,長久不用,確實會生繡,更會有怨氣,而這一次,李原希望在印度河流域會師時,和韓信好好的夜談一次,將彼此心中的一些隔膜一一解開。


    團結。


    比什麽都重要。


    大秦征戰天下的步伐,才剛剛起步,在未來的征途上,還有羅馬、印度兩個強敵,還有黑色非洲、還有新大陸有待征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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