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文輕輕撫摸著宋沙兒的臉頰,那麽溫柔,就像多年以前。


    可即使是那麽深情的撫摸,也嚇到了宋沙兒。


    宋沙兒猛然站起,辦公桌上的咖啡被打翻灑在了策劃書上,她急忙用衣袖去擦拭策劃書上的咖啡,但策劃書還是濕透了。


    “為……為什麽?”宋沙兒呆呆地看著滿是咖啡漬的策劃書,一向強大的她忽然抽了抽鼻子,眼眶紅了起來:“嘉文,對不起,我居然把我們的婚禮策劃書弄髒了……”


    李嘉文驚慌失措地擺著手:“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嚇到你了。”


    可宋沙兒根本聽不到,她並不是修仙者,她腦海裏的那個蓋子還沒有打開,所以她聽不到。


    她傷心地蹲在了辦公桌後麵,哽咽了起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馬上就再重新打印一份!”


    此時的宋沙兒,哪裏還有半點強大。


    她已經堅持了四年,那是她最美好的年華,卻浪費在了孤獨等待上麵,而且這個等待還沒有結束,她居然要與一個可能永遠等不到的人“相依為命直到終老”,這是多麽令人絕望的等待啊。


    李嘉文恐慌起來,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經走上了另一條不歸路,他隻希望宋沙兒能夠忘記他,去尋找更好的歸宿。


    而不是與一個念想結婚。


    宋沙兒擦幹了眼淚,她拿出一個u盤,來到了打印機前,她將u盤插在電腦主機上,然後導出打印欄,點擊打印。


    可是打印機卻沒有任何反應。


    宋沙兒愣了愣,因為電腦上顯示u盤已被取出。


    她驚慌地看向主機,她的u盤已經消失了。


    “不!我的u盤去哪了?我的u盤去哪了!”宋沙兒大聲地嘶喊了起來,婚慶公司的人都跑了過來,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一向嚴謹強大又知性美麗的策劃部女主管。


    “是不是你們拿走了我的u盤?還給我,快還給我!”宋沙兒失控地伸出手,向那些人討要她的u盤。


    他們全部都搖起了頭,擔心地看著宋沙兒。


    宋沙兒絕望地抱著頭哭喊了起來:“為什麽?難道連老天也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嗎?我到底錯在哪裏,錯在哪裏啊!”


    這個女人,隻是愛上了李嘉文,然後便認定了他一生而已。


    你沒有錯的。


    出租房的窗戶上,李嘉文鬆開了緊握的手,那個粉紅色的u盤便從八樓掉了下去。


    頹廢的大學生依然還拿著手機看著股票,祈禱著牛市的到來。


    李嘉文抬頭看著灰沉沉的天空,這座鋼鐵之城裏,埋葬了太多人的夢想。


    多少人曾站在窗戶的邊緣,絕望地想要跳下去。


    “又回到了這裏,這個改變一切的起點,這就是所謂的一念無極吧。”李嘉文苦笑地對著天空說話。


    “對,這便是一念無極,你自站在這個地方頓悟起,便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天賦,隻不過你沒有掌握好那份天賦,現在便是你真正掌握它的時候,所以,喊出來,把那句話,喊出來。”


    “師父,好久不見,不對,是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李嘉文欣慰地笑了起來。


    “別猶豫,別迷惘,喊出來,就是那句話,你知道是哪句話!”


    “不,我不會喊出來的,因為我會害死你的。”李嘉文搖頭道。


    “不會的,我不會死,所以別害怕,喊出來!”


    “真的,不會死嗎?”


    “真的。”


    “那麽,我便喊出來了。”


    “喊出來吧!用盡全力地喊出來吧!”


    李嘉文立掌,叩指,他臉上滿是虔誠:“一見緣,知真我。”


    風吹起,滿世界的聲音湧了過來。


    他聽見塞納河畔戀人的輕語,也聽見山村孩子們郎朗的晨讀聲,甚至是聽見珠穆朗瑪峰登山人大口的喘息聲,這世上所有的聲音,他都能聽見,而且不會感覺到嘈雜,他就跟一台接收能力最強的電腦一樣,將所有聲音完整而清楚地接收到了腦海中。


    天地變色,風雲莫測,囚車裏,李嘉文,緩緩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時候,他看到那個追著囚車奔跑的小男孩已經站起來了,他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了過來。


    失明的老人轉頭“看”向李嘉文,道:“你醒了。”


    李嘉文並沒有說話,他的神色很奇怪。


    老人忽然伸出手指著那個小男孩,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殺他,反而是任他跟了過來嗎?”


    李嘉文扭了扭脖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老人繼續道:“因為我就是要你看著他奔跑,看著他的努力,看著他的堅持,他為了你而來,他把你當做了追逐的目標,他與你已經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所以我就可以把他當做籌碼了。”


    “我先前和你說過的交易,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如果你答應的話,那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那個小男孩也能活下去,反之你不答應的話,那個小男孩會死在你麵前,而你也將忍受永無止境的折磨。”


    “永無止境的折磨?”李嘉文低聲笑了笑,然後他輕輕動了一下手臂,於是拴著他的鐵鏈寸寸碎裂,他再伸了一個懶腰,困住他的囚牢直接破碎,他再呼了一口氣,強大無匹的威壓從他身體裏衝了出來,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


    “我並沒有覺得那是折磨啊,那明明就是契機,那些惡那些罪,它們在這個身體裏找到了歸宿,如果可以,我願意承擔所有人的罪,甚至是包括你的,火神殿副殿主,冥火上人。”


    老人猛然色變,後退三步,驚駭道:“你不是李嘉文,你是誰!”


    “李嘉文”歎息一聲:“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你都把千劫劍給練成千劫針了,真是可悲,因為你隻得到了四分之一的千劫劍,所以你才練得不倫不類。千劫劍是以自身為劫的功法,而你卻讓他人受劫然後再奪取他們的業火,不得不說你真是糊塗,別人的業,終究是別人的,不是你的。”


    老人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他咬牙切齒道:“張道!”


    此時的李嘉文正是一見緣的張道。


    那匹浴火老馬聽到這個名字後立馬憤怒起來:“原來是你!你竟然還敢回無極大陸!”


    張道淡漠地看了老馬一眼,道:“沒想到你這個畜生也在這裏,當年我好心幫你裝上馬掌和馬鞍,讓你老老實實做一匹馬不要去為惡,你怎麽就不聽呢。”


    老馬嘶鳴一聲,它身上的明火越來越旺盛,然後它腦袋上的皮肉開始漸漸剝落,露出宛如精鐵般的頭骨,它的牙齒也漸漸變得密集而鋒利,此時的它就像一頭來自地獄的迅猛龍般,猙獰而恐怖!


    “張道,當年之恥,今天我一定會加倍奉還!”


    張道微微一笑:“可惜今日我忘了帶上馬鞍和馬掌了。”


    老馬頓時發狂,猛然躍起,張開巨嘴,露出燃燒著火焰的鋒利牙齒,一口就咬向張道的脖子。


    張道抬起手,一掌劈下,老馬鋒利的牙齒便被這一掌給全部打碎,它的身子也因這一掌而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畜生終究是畜生,一激便怒。”張道看向了失明老人。


    老人臉色難看,道:“這是你的一個化身?”


    “你覺得呢?”張道故弄玄虛地問道。


    老人歎息道:“你居然真的練成了一氣化三清!想來你這個分身肯定修煉了千劫劍吧,要不然不可能在命數上勝了南玄蓮,我特意來看看到底是誰能夠勝了南玄蓮,卻從你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原來那就是正宗的千劫劍。當年我與三位長老合力才從你身上得到四分之一的千劫劍,今日你是特意過來為我送上全本的千劫劍嗎?”


    張道意味難明地笑了笑,然後他立掌叩指,頓時無上的清明之氣便從他身體裏煥發出來,他微低頭,若沉思,身若道,形如仙。


    “居上清境,號靈寶君。祖劫化生,九萬九千餘梵炁。赤書煥發,六百六十八真文。因混沌赤文而開九霄。紀元洞玉曆而分五劫。天地經緯,巍乎造化之宗。樞陰機陽,卓爾雷霆之祖,大悲大喜,大聖大悲。玉宸道君,靈寶天尊。”


    老人見張道念出上清寶誥,心中一驚,匆忙取出惡業針,而惡業針並不是隻有一根,居然有兩根,他在他失明的眼睛上各紮了一針!


    然後老人失明的雙眼開始燃燒出黑色的火焰,在火焰深處,有黑色的眼睛正冷漠地看著這世界!


    張道飛身而起,於虛空中等待。


    老人隨後而至。


    張道伸手一握,天地間的清明之氣聚於他手,他一掌推出,清明之氣或化為百丈大刀,或化作無上神劍,或化作遮天巨網,直衝老人。


    老人咆哮一聲,於是他所目之處盡是黑火,自黑火中有恐怖身影邁步走出,它們興奮無比,那是惡業所化作的怨靈,有的隻有方寸大小,但卻四肢俱全,有的卻頂天立地,好似遠古巨人,麵對著無上的清明之氣,它們毫不畏懼,而是爭先恐後地撲了出去!


    天地清朗,與世間濁業,猛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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