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妖怪,嚴格來算也不過是些低等的小魔物罷了。”回程的路上,京極彥躺靠在迪盧木多的大腿上,半閉著眼說道,他今日多少喝了些酒,雖不至於大醉,卻也是微醺。


    迪盧木多沒說話,隻安靜地伸手輕輕摁壓京極彥頭兩側的穴位,等著他的下文。


    此刻他眼眸中的暗色已然盡數退去,暗夜中亦是一片澄澈幹淨的黃金光輝。


    “這邊似乎是叫akuma還是什麽來著,一種亡者思念的集合體,一直是由一個叫黑色教團的組織處理的,這次他們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船寶物運過來,其中有一樣是這個國家的君王想要的,也就想辦法跳過了黑色教團,交到凡多姆海恩伯爵手裏了。”


    凡多姆海恩伯爵又聯係了京極彥和米多福特侯爵,京極彥自不必說,世代相承的皇家騎士團團長自有其非凡之處。


    比如光明正大拉著一支船隊封鎖港口,攔下目標船隻“搜查”,再比如全副武裝高呼天佑帝國,硬生生把整船的魔物逼出了原型。


    “速戰速決!”他一邊叫著一邊東躲西閃逃避著天空中奇怪魔物的攻擊,說到底他也就是個有些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類,被那種攻擊沾上一點就是要直接輪回的節奏。


    感謝他們一開始就明智的把戰場選在了海麵,成功讓那些鼻子比狗還靈的驅魔師多花了不少時間在渡海上,隻要在他們來之前清理幹淨現場,這事就算成了。


    “還用你廢話!”凡多姆海恩伯爵靈活地在船上變換位置躲避來自魔物的攻擊,從甲板縫隙裏撈出一個孩子塞進船艙裏,“在裏頭躲好!”


    一船魔物是沒錯,可船上還有好幾十個普通人類,還大多數是老人和孩子,雖然早就預料到這種情形並且準備好了救生船,但也要等下雨似的密集攻擊稍作停歇後才能上去。


    凡多姆海恩伯爵說到底也隻算是個有些特異能力的普通人類,真正出手料理這些魔物的,還是京極彥和迪盧木多。


    當然,作為回報,這艘船上價值連城的大量寶物裏有足足七成都劃歸他所有,餘下三成裏凡多姆海恩伯爵取走君王要的寶物以及一成,剩下兩成歸米多福特侯爵。


    京極彥很是中意裏麵那個黃金嵌紅寶石的臂環,那種漂亮的光澤和迪盧木多的眼睛非常相配。


    “您今日帶的是什麽酒?”迪盧木多笑著問道,槍尖一轉穿透了魔物的心核,可以刺破一切魔法防禦的長.槍麵對魔物可謂是所向披靡,身形靈巧地穿梭於漫天魔物之間,極高的敏捷度使他看起來還有幾分遊刃有餘的悠閑。


    而京極彥看起來比他更加的悠閑,一手提了一壺美酒,一手端著朱紅酒盞,灑然立於半空,而魔物密集的攻擊甚至沒有半分能沾到他的衣角。


    “自然是好酒。”京極彥輕輕吹動酒盞上漂浮的花瓣,淺抿一口,素雅的花香氣緩緩裹住味蕾,說不上多麽好喝的味道,卻莫名讓人聯想到百花齊放的春天,“可惜不怎麽合我的口味。”


    迪盧木多踩著墜落的魔物跳到京極彥身邊,微弱的風裹挾著他不至於掉下去,而是像隻鳥兒一樣停在空中,豔紅的槍尖沒有半點鮮血,但是縈繞著灰黑色的霧氣,那是不甘死去者的怨念。


    京極彥將酒盞中的酒倒在迪盧木多的槍尖,霎時燃起幽白色烈火,牢牢附著在槍尖之上,帶著驅逐一切汙穢的凜冽之氣。


    迪盧木多手一頓,覺得心口處微微刺痛一下,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便清空腦子裏的雜念,衝進魔物之中專心致誌地揮槍攻擊,密密麻麻的敵人帶來極端的危險與挑戰性,他很清楚隻要沾上一點從魔物口中傾吐而出的黑色光柱,他就會被分解成最原始的靈子,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享受這場戰鬥,甚至於因此而感受到了更加不可抑止的激動。


    俊美的容貌因為劇烈的運動沾染了點點暈紅,眼眸是明亮而璀璨的的鎏金色,愈是戰鬥,就愈是昳麗得讓人移不開眼,京極彥慢悠悠地又給自己倒上一盞酒,覺得心頭某個地方蠢蠢欲動起來。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看上了迪盧木多的臉,就像迪盧木多說過的,他即便是喜歡那些軟綿綿的小孩子小動物,但要是朝夕相對隻怕又要嫌棄乏味,不過若是勇武桀驁的騎士的話,大概能讓他的耐心多保持幾天吧。


    畢竟左右眼下無事。


    槍尖沾染的火焰幽幽,跳動著焚盡魔物身上的穢氣,四處回蕩著淒厲的尖叫聲,翻動著大海掀起波濤,原本還算不錯的天氣陰雲壓頂,恍惚間當真像是墜入了九幽地府。


    迪盧木多打得很盡興,自舞會後壓抑在胸口的鬱氣盡數抒發了出去,察覺身後勁風襲來下意識□□一甩,才發覺身後並非魔物,而是一個穿著黑衣的青年,手上拿一柄窄而輕薄的太刀,銀藍色的幽光附著在刀刃上,凡是被這把刀砍中的魔物,身上都飄起朦朧的白光,仿佛有什麽脫離了魔物醜陋的軀殼飄散離去。


    “嘖,來了嗎?”京極彥翻轉酒杯,酒水從杯中滑落,在空氣中漸漸揮發消散,隻聽“呼”,輕不可察的一聲,天邊燒起了近乎無窮無盡的火焰。


    火焰的源頭來自於魔物,白色的光輝以魔物體內的汙穢為燃料,一隻,兩隻,三隻,漫天的魔物燒成漫天的焰色,亮得下頭的人甚至一時睜不開眼,閉上眼側過頭似乎還能透過那薄薄的眼皮感受到眼球刺痛,耳邊回響著魔物響徹天際的慘叫聲。


    就像是在天上,又燃起了一片海。京極彥晃著杯中美酒,反手送到了迪盧木多嘴邊,“死裏逃生,速度不錯。”


    迪盧木多長歎一聲,拍打掉身上灼燒後留下的痕跡,“您下次要燒,還請先跟我說一聲。”他說是這麽說,語氣裏倒沒甚怒氣,抱怨一聲伸手想要接過京極彥手中的酒盞,京極彥挑眉,手上用力握緊酒盞,迪盧木多愣了愣,明了了他的意思,無奈地低頭就著京極彥的手喝掉了酒盞之中澄清如水的美酒。


    色清如水,味道亦是淺淡清冽如山泉,喝進肚裏後反上淡淡的藥香氣,生肌益氣的藥酒太醫給京極彥泡了不少,他本人卻很少喝,現下就便宜給了迪盧木多,一盞酒下肚後他身上被火焰燒灼出的痕跡快速收攏愈合,連個傷疤都沒有留。


    火光燒得時間並不是很長,以魔物體內汙穢為燃料的火焰,在魔物一個接一個化為青煙一縷直通天際後,便慢慢地減弱了火勢,從無邊無際的海,變成一個湖,又變成一泓泉,再變成一朵一絲,直到最後,“呼”,輕不可察的一聲後,徹底消散不見。


    此時陰雲也被灼燒殆盡,露出清朗明淨的一片藍天,陽光正好在泛著波瀾的海麵上灑下星星點點碎金的色澤,凡多姆海恩伯爵的大船已經不見蹤影,隻有魔物駛來的那一艘船破破爛爛飄在海上,幾個救生艇裏坐在好些驚魂未定的普通人,扒著船邊從海裏拉上來一個黑發的青年人。


    正是那個差點砍了迪盧木多一刀的人,在火焰燃起的刹那他就當機立斷直接從半空跳進水裏,雖然不可避免的被燒傷了一部分,但是總也幸運的保住了一條命,被船上的幸存者扯上救生艇,等待黑色教團的人到達。


    “行了,該走了。”京極彥把有些散亂的外袍攏起,半空中可以清楚地看見不遠處緩緩駛來黑色教團的大船,無仇無怨的他也懶得去沾額外的麻煩,悄無聲息隱了身形,順著凡多姆海恩伯爵大船的方向乘風而去。


    來時人員已盡可能精簡,但是想要做到趁著京極彥燒出的漫天火光搬空破破爛爛的大船上的東西,再快速離去,所需要的人手也絕少不了,京極彥刻意去的晚了一時半刻,正好為凡多姆海恩伯爵空出去拿那件秘寶的時間,他這份體貼凡多姆海恩伯爵也投桃報李,等京極彥落在他的大船上時,除了那一件凡多姆海恩伯爵已經收好的秘寶之外,所有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好絲毫未動,明擺著是讓他先挑。


    錢貨兩清的事情,京極彥也不同他們客氣,大大方方挑走了大約七成的東西填充庫房,滿意地點點頭笑道:“二位,合作愉快。”


    說完他就淩空而起,自顧自離開,不去插手米多福特和凡多姆海恩這兩個互為表裏的家族的利益分配問題了,而其後和黑色教團扯皮的問題,在他們的協議裏也是凡多姆海恩伯爵的職責。


    能碰上這樣識趣的合作夥伴,對彼此來說無疑是令人非常滿意的,最起碼凡多姆海恩伯爵心裏頭轉了幾轉,決定放過張永正準備開張的幾樁擦邊球生意。


    “我總覺得,我們要有段時間看不見這位朱先生了呢。”米多福特侯爵說著,挑挑揀揀出自己要的東西。


    “秘銀給我留點,我有用。”凡多姆海恩伯爵截下自己需要的東西後,才接著他的話說道,“我估計在英國,也要很長時間看不見這位先生了。”


    他們的推測方式很簡單,京極彥收下了那麽大一宗寶物,總不能全都隨身攜帶著吧,肯定要找個安全的地方放起來,而這個地方,絕不會是人生地不熟的英國境內。


    京極彥的確是沒有回英國,不過原因倒不是像他們猜測的那樣,他的東西全都塞在固有結界裏,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隨身攜帶了。


    他的目的地是愛爾蘭,從地圖上來看愛爾蘭距離倫敦幾個月都走不完,還要跨過一條海峽,但是京極彥是飛過去的,乘著夏季暖洋洋的風前行,一邊走一邊就當是熟練那些禦風的法術符籙了,就連固有結界裏不少玄之又玄的道家秘典,他也翻出來打發時間地實踐過。


    京極彥這一路異常順利,ex級別的幸運讓他一路無風無浪,前一天還大雨瓢潑的地方他一到就是晴空萬裏,往年一直不怎麽太平的海峽今年颶風也跟啞巴了一樣一點動靜沒有,因此當他踩在愛爾蘭的地界上時,日頭還吊在夏天的尾巴上,風裏帶了些許涼意,昭示著秋天的臨近。


    終於到了,那傳說中愛與青春之神安格斯的居所,布魯納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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