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老聖人處,鳳陽便準備去皇後宮中,但還沒出小禦園呢,鳳陽便被梨枝帶著人攔住了。


    梨枝見了鳳陽,不由鬆了口氣:“幸好不曾錯過,不然還得到別處漫天尋你們去。”


    珍娘叫人都停了,便親自迎了上去,見梨枝額上還沁著汗珠,不由奇怪起來:“這是怎麽了?這麽急著尋郡主。”


    “可不是嗎,”梨枝道,“方才平山侯方才送了信進宮,頗有幾分緊急模樣,我才特特出來尋郡主哩。”


    “平山侯?”珍娘低語一句,看向鳳陽。


    鳳陽聽罷道:“平山侯說了什麽,叫你非得這會兒過來尋?”


    梨枝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宮人們,到底隻是道:“平山侯請您務必要在荷花宴前回侯府一回,似乎有什麽要事要同您說。奴婢想著,這三日後便是荷花宴了,就隻能快些過來尋您了,不然若是耽擱了就不好了。”


    鳳陽聽了這話,心裏有些奇怪。方才老聖人才提起過平山侯,這會子又收到了平山侯的口信。且梨枝從小就跟著自己,脾氣秉性自己算是十分清楚了,若非是平山侯傳了什麽要緊的消息來,她也決計不會這會兒就出來尋自己了。


    鳳陽心裏想著,嘴裏卻道:“大抵是府裏那兩個侍妾有身孕的事吧,你們侯爺一向如此,正事不做,一些子小事,卻當成天大一般。也罷,正好我要到娘娘處去呢,且先向娘娘請幾日的假,回侯府一趟,等到荷花宴那天再回來便是。”


    梨枝忙問道:“既是如此,奴婢便回去和梨枝一道收拾東西,郡主可有什麽旁的吩咐沒有?”


    “不過收拾些日常家用的罷了,”鳳陽想了想又道,“叫桃枝先留在宮裏,等兩天後我的衣裳首飾都做好了,再叫她親自送出來吧。她是個穩妥人,這些事情交給她,我再放心不過了。”


    鳳陽主仆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呆在小禦園前頭,也沒避著人,難免又一兩個人聽了一耳朵,隻是鳳陽卻毫不在意。畢竟方才老聖人才囑咐了自己要對平山侯府上心呢,如今這般,正遂了他的意思,不是正好?這樣的消息,本就光明正大,不需要掩人耳目,叫人聽了去也不算什麽,不過是感歎一句鳳陽所嫁非人罷了。


    若問宮裏什麽傳得最快,自然是消息了,有什麽東西還能比最新鮮的消息傳得更快呢。


    當鳳陽踏進皇後宮中,就看見四皇子正坐在皇後身邊,一見自己進門,便問道:“聽說鳳陽你要去平山侯府住幾天,可是真的?”


    “你消息倒是靈通,”鳳陽笑笑,對皇後行了個禮道,“平山侯兩個侍妾都有了身子,便著人來請我回去一趟。傳信時特地說了請我荷花宴前回去,想必是曉得這回昌平主辦荷花宴,我近來不忙,倒是難得體貼人一回了。”


    “他能體貼到哪裏去,”四皇子似有些不忿,但見鳳陽臉上也沒什麽不高興的意思,便也隻好把想說的話給咽到了肚子裏頭,隻看著自己母親。


    皇後瞥了四皇子一眼,便招了鳳陽到自己身邊來:“他府上侍妾有了身孕,如今急著尋你回去,無非不過是關於孩子。我知道你一貫和珍娘一起,以後大抵也不想再尋個別人,但人生在世,還是該有個孩子在膝下。若是有機會,你便從這兩個侍妾裏頭挑一個出來,養在你身邊,既提高了那孩子的身份,也不至於叫你百年以後無人祭奠。”


    “娘娘說得是,”鳳陽笑著應了下來,“便是我不為自己想,也得想想珍娘不是?我是皇家郡主,日後總少不了我那一份香火的。隻是我想著,若是平山侯果真提了這事兒,我便預備把兩個孩子都記在我名下,索性我也不會有嫡出的孩子了,養上兩個也無妨。若一個不成器,還有另一個奉養,也算是未雨綢繆了。”


    “未雨綢繆是這樣用的嗎,”皇後不由瞪了鳳陽一眼,到底還是笑了,“也罷,你若是喜歡,就兩個都記到你名下好了,左右不過承襲他們父親的爵位罷了。”


    鳳陽一笑,卻道:“今早上去侍奉老聖人,卻被昌平堵在了門口。不知道這事兒,娘娘您可聽說了?”


    “你們程姑姑提了一耳朵,”皇後輕描淡寫道,“那會兒正是妃嬪請安的時候,我也不曾多問。仿佛你很發作了些奴婢?”


    “可不是嗎,有些人越來越不成氣候了,”鳳陽便把今早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皇後,末了又道,“我算是幫她發作了一幹奴婢,又給她指了明路,叫她到您這裏來求助。因我過會兒就要出宮去,便先把這事兒和您說了。您心裏有些底子,到時候看著給她東西便是,隻底下的奴婢……不知您想查到什麽程度?”


    皇後靜心聽完鳳陽的話,方道:“還能查到什麽程度,左右不過是那一兩個人罷了。我這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麽大事兒要發生似的,這事兒……不如先放一放,等荷花宴過去了再說吧。”


    鳳陽點了點頭:“您心裏有主意就行,我就不管了。”


    四皇子呆在邊上,有心插嘴但皇後和鳳陽討論的也算是內宮事務,他也插不上話,倒是昌平他能說兩句:“我瞧著昌平這兩日變了不少,說話行事,都和錢太妃有些相似了。”


    “錢太妃這些日子正教導她呢,”鳳陽笑道,“這幾日可不許你去招惹她,沒得惹自己一身腥。她可比以前聰明多了。”


    “鳳陽說得不錯,這些事情你不管也就是了,”皇後也道,“你是皇子,她是已經嫁出去了的公主,能翻得起什麽大風大浪來?你很不必成天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四皇子見鳳陽與皇後都這麽說,方應了一聲,不再提昌平的事情,因礙著四皇子在,鳳陽也不好給皇後說老聖人的事情,因而略坐了一會兒,鳳陽便被皇後打發了。倒是出來以後,鳳陽得空拉了程姑姑耳語幾句,說了個大概。


    鳳陽從皇後處離開時,步攆早已經等在外頭了。皇後這裏離內外宮門很近,鳳陽在宮門這頭上了馬車,那連接內宮與朝堂的宮門才打開了。


    這會兒趕著時間,珍娘梨枝兩個便都和鳳陽一車,又有別的近身伺候的宮人在另一車,行禮一類不過收拾了幾個包袱,可算是輕裝簡行了。


    梨枝見已經出來了,方從袖口裏取了兩樣東西出來,交給了鳳陽:“郡主,這一張紙條,是平山侯叫人遞進來的,而這一封信,卻是奴婢離開小禦園前,貴太妃身邊的姑姑悄悄給奴婢的。”


    梨枝見鳳陽先打開了平山侯遞過來的那張紙條和珍娘一起看,便繼續道:“奴婢瞧著,這平山侯約莫還有些咱們不知道的東西在呢。今日過來送紙條的,是一個不大認識的小宮人,去年才被選進宮,家中父母俱在,因家中姊妹多,她又長得模樣周正,便被底下人選了上來。奴婢悄悄查了查,卻也沒什麽可疑之處。”


    “沒有可疑之處說不得才是最可疑的地方,光她是如何和平山侯府搭上這一條,便叫人疑惑了,”平山侯的字條上頭寫著,稚子無辜,求郡主垂憐的字樣。


    “怎麽又是和平山侯府的子嗣有關,”珍娘皺了皺眉,“今兒個從在老聖人處開始,便在說這事兒了……莫非平山侯有什麽不好?”


    鳳陽沉默了一會兒,卻將紙條交給了梨枝,示意她把紙條燒了。


    “我早先就知道平山侯會壞事了,隻是沒想到他能活這麽久罷了,”鳳陽見珍娘滿臉驚訝,不由歎了口氣,“他倒是難得聰明一回,抓到了我的軟處。知道我瞧不上他,便隻叫我救他的孩子們,叫平山侯府不至於絕了後人。”


    “他人雖不怎麽樣,卻難得有一番慈父心腸,”珍娘口中念了一句,不由看著鳳陽,想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鳳陽見狀,不由笑了:“你放心,平山侯我救不得,但那兩個孩子,隻要能平安生下來,在我有生之年保他們平安還是做得到的。畢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又怎麽會不答應。”


    鳳陽說著,一手撫上了珍娘的臉頰,“日後你我百年,總要有人跪在你麵前執香叩首才是。”


    “什麽跪在我麵前,分明是你我麵前,”珍娘反駁道。


    “好好好,你我便你我,”鳳陽勾了勾唇角,卻打開了貴太妃送來的這封信箋。


    貴太妃送來的信裏並沒說太多,頭一句便是給鳳陽說,有些事情叫她可以自己拿定注意。這沒頭沒尾的,叫人摸不著頭腦,鳳陽就先暫且放到一邊。而後的內容,便都是說,這代平山侯雖然不怎麽樣,但是以前的老平山侯卻十分厲害。祖宗保佑,叫這代平山侯可以恣意妄為到如今地步。但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鳳陽最好能應的便都應下來。貴太妃的信箋雖然含糊其辭,但不難看出,平山侯背後還有許多依仗。


    一些老人看不上這代平山侯,卻也不會坐視平山侯一脈絕嗣。除此之外,平山侯府似乎還有一樣東西叫老聖人都十分忌憚。


    “想不到一個被紈絝子弟搗騰壞了的平山侯府,還有這麽厲害的人脈和這麽大的秘密,”鳳陽眸光流轉,又親手拿了火舌子點了信箋。至於裏頭的內容,連珍娘和梨枝都沒看見,頂多不過從鳳陽那沒頭沒腦的話裏猜到,這信裏寫得大約是些什麽罷了。


    珍娘見鳳陽又陷入了沉思,便沒打擾她,隻是在快到平山侯府時才稍稍提醒了一聲。


    “轉過街角就該進府了,也不必在這裏多做揣測,等回去後,該問什麽,一一問個痛快,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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