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鳳陽和太子說了那些話,本就是說給皇帝聽的,無所謂他相不相信,畢竟鳳陽是知道皇帝派了人在太子身邊的,太子雖然對此不大清楚,卻十分相信鳳陽,所以一概東西都照著先前和鳳陽商量好的說的。也幸好,太子對鳳陽如此信任。


    又過了些日子,鳳陽被皇後叫到了身邊,也不知怎麽的,這一個月以來,皇後對待鳳陽的方式和往常也有了區別,一些大事也開始和鳳陽商討了。若是換個有野心的,想必是十分欣喜於皇後的變化的,但對鳳陽而言,她反而對皇後的這種變化趕到惶恐和不適應,因為皇後這樣的改變代表著,她已經不完全把鳳陽隻當做一個女兒來看待了,雖然鳳陽本來就不是她的女兒。


    “娘娘,”鳳陽才從老聖人處離開,便收到皇後要見她的消息,領著珍娘匆匆趕來,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故而隻在皇後一尺外停了腳步行禮。


    “站這麽遠做什麽,”皇後原本正撐著頭在桌上小憩,顯得十分疲累的樣子,看見昌平進來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鳳陽見狀,條件反射的想要走到皇後身邊,卻又想到了什麽,生生停下了腳步,那無措的小模樣倒是叫皇後不由笑出了聲。


    鳳陽臉上顯出些許不好意思來:“方才聽聞娘娘尋我,便急著過來了,還不曾回去換了衣裳呢。娘娘這兩天事情繁忙,身體正是容易受病魔入侵的時候,我還是站遠些,必不能叫娘娘染了病氣才是。”


    “隻你細心,”皇後臉上神色緩和了下來,見鳳陽堅持,便也沒再說要鳳陽坐到自己身邊的話,隻對程姑姑道:“今日才吩咐人給鳳陽做好的衣裳可收撿出來了?可巧今個兒鳳陽也過來了,你帶著珍娘下去瞧瞧吧,她是鳳陽身邊人,若問鳳陽喜好,問她準沒錯的的。”


    “娘娘有給我做新衣裳了?”鳳陽笑道,“娘娘成日惦記著我,太子哥哥和四弟都要吃醋了。”


    鳳陽頓了頓又對珍娘道:“娘娘是再熟悉我喜好不過的了,必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今日這麽說,也不過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向程姑姑討教討教,你可別耽擱了。”


    程姑姑見狀道:“既然郡主都這麽說了,奴婢今日若不拿出看家的本事叫珍娘看看,豈不是枉費了郡主對奴婢的一片期待?”


    言罷,程姑姑便帶著珍娘退了出去,殿中也就隻剩了皇後和鳳陽兩人,說話也再沒了顧忌。


    不等鳳陽詢問,皇後便對鳳陽歎道:“一個月過去了。”


    一個月?鳳陽對這個時間可是敏感極了,一個月前,可不正是荷花宴嗎,當時為了皇家的顏麵,皇帝可是強忍著什麽都沒處置的,甚至還給了昌平好大一個恩典,畢竟她才將將辦成了一個荷花宴不是?雖然與會之人都心知肚明,曉得這其中有鬼,可也沒人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不是。


    “難道……”鳳陽有些遲疑。


    皇後點了點頭,意有所指道:“今日有不少人參了錢妃侄兒,說他借著外戚身份招搖撞騙,為禍一方,強娶女子為妾,還逼死有功名在身的舉人,聖人大怒,下令將他下獄。”


    “早該如此了,”鳳陽道,“錢妃侄兒的名聲,便是我常在宮中也有所耳聞,他仗著錢妃和他伯父無惡不作,偏偏錢家這一代有作為的男丁都沒了,家中隻剩了他一個,便是為著錢家的功勳和那些人命,聖人也不好發作他。”


    皇後點了點頭道:“誰說不是呢,隻是前些日子,錢妃長嫂老蚌生珠,得了一對雙生兒子。”


    鳳陽會意,點了點頭:“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皇後勾起唇角,對鳳陽道:“你這些日子代我與聖人在老聖人麵前盡孝,辛苦你了。可有什麽不聽話的奴婢?”


    “娘娘怎麽又說起這個來了,你與聖人事務繁忙,也隻我有空,我幫著盡孝心不是應該的嗎。”隻這奴婢……先前也問過這事兒,怎麽如今又拿了這個出來問呢,鳳陽有些奇怪,但也隻是道:“老聖人身邊伺候的奴婢,都是老聖人信任的,自然都極懂規矩,我身邊那幾個,可都比不上他們呢!”


    皇後這才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今日都懂規矩,卻也難保他們不會生什麽其他心思。”


    鳳陽對此不大明白,皇後也不解釋,隻是又繼續道:“錢妃侄兒的消息,我能知道,想來錢妃那邊也得了消息了。錢妃大嫂一向和她不合,錢妃那侄兒又是錢妃出閣前親自教養過一段日子的,你說她會如何反應呢。”


    “錢妃的行動,一向出人意料,我竟不敢猜了,”鳳陽想了一陣,才赧然說道。


    皇後卻並沒責備鳳陽什麽,好似她並沒等著鳳陽的回答。


    “說起來,當初昌平同你一道受命伺候老聖人,可荷花宴都過去這麽久了,卻還是隻有你一人伺候老聖人,這也實在不該。今日中午,聖人在錢妃處發了火氣,想必明日你該能見著昌平了。”


    鳳陽聞言,點頭應下:“左右我是長輩,不與她爭什麽,她也別想著叫我吃什麽虧也就是了。”


    皇後和鳳陽又說了兩句,程姑姑便帶著珍娘回來了,故而皇後便趕了鳳陽回去梳洗,也好生休息一番。


    等鳳陽在池中沐浴之時,突然一拍池水:“果然是聖人、娘娘,好生厲害。”


    原來鳳陽一路上就覺得皇後說的每一句話都頗有深意,但那時候卻半點沒多想,隻這會兒將皇後說的所有話連起來又回憶了一遍,這才覺得心驚。


    皇帝秋後算賬,當時沒說昌平什麽,甚至還壓下了宣平侯府的閨女,又給了昌平極豐厚的賞賜,將這事兒圓了過去,可皇帝能忍啊,一個月後,就是爆發的時候了。


    先是錢妃大嫂平安生下一對雙生子,緊接著就有百官一同參錢妃侄兒,皇帝將錢妃侄兒下獄。中午皇帝就在錢妃處一通發作,錢家就算是想要瞞著不讓錢妃知道這事兒也是不行的了,錢妃如此寵侄兒,即便出了那樣的事情……也必定會有所動作,而昌平恨極了他,錢妃的第一步就必須要安撫昌平。而皇帝今天中午的發作,讓昌平明日不得不去老聖人處伺候。老聖人因為和皇帝打擂台才將錢家捧了起來,後來又有了錢太妃這朵解語花,而這一個月所有人都叫昌平忍,昌平雖然聽了,卻和錢妃、錢太妃都有了嫌隙。


    這是一個早已設好,絕對不會輸的局。


    鳳陽雖然不知道帝後二人到底有什麽圖謀,卻也看得出,他們進可攻退可守,無論如何,錢妃侄兒的命,他們是要定了的,昌平的反應並不重要。皇家除了老聖人,其他人可沒有對血親動手的人,隻是無論如何,皇帝必須要給宣平侯府一個交代,那麽讓昌平做好服侍老聖人的事,說不得就是一個開端了。而皇後先前說過老聖人身邊的奴婢……到底會有什麽關聯呢。


    想到這裏,鳳陽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了,但她並沒注意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池中的水也一點點冷卻了下來,鳳陽打了個寒戰,也不知道是身上冷,還是心裏發寒。


    珍娘見鳳陽許久不曾出來,便有些擔心,對伺候的宮人囑咐了兩句,便推門走了進來。


    第一眼,珍娘看到的是水光,以及上頭漂浮著的紅色月月紅花瓣,但越走得近了,就越能看清鳳陽那藏在水底,未染寸縷的雪白肌膚。珍娘的呼吸不由一窒。


    原本鳳陽和珍娘對這些事情了解不夠,隻以為親吻,和難耐的肌、膚相貼,便已經是全部了。可平山候通過隱秘渠道送進宮來的本本冊子,甚至是記錄詳細的書冊,叫二人明白,以前那些,不過是小打小鬧。平山候甚至叫囂著等鳳陽什麽時候再出宮了,會特意請人在府中為她們當場演示,叫鳳陽想罵他幾句,卻又不曉得說什麽好,到了最後,看著珍娘的模樣,鳳陽竟然應了下來。


    感受到身後的腳步聲與抽氣聲,鳳陽一笑,霍然從池中起身,側頭吹落了正在滴水的肩頭上一片嬌豔的花瓣,一雙眼睛如鉤子一般看著珍娘。


    “立在那兒做什麽,既然都進來了,隻看個背影,你就滿足了?”


    珍娘張了張嘴,卻拿了一旁放著的錦帕走向鳳陽:“自然是不滿足的,隻是池中水冷,未免你受涼,還是先出來吧,我親自為你擦拭身上的水。”


    此言一出,鳳陽便把先前的煩惱忘了個幹淨,看著珍娘毫不掩飾的癡迷目光,鳳陽覺得胸中有什麽情緒膨脹,她輕盈的從池中走了出來,站到了珍娘麵前,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月月紅花瓣黏在身上不舒服,用錦帕也不好擦,不如你先用手幫我都摘下來?”


    “樂意之至,”珍娘道。


    肩頭被鳳陽吹落了一瓣,可鳳陽頸項上也粘了一瓣,珍娘看了一眼,故意略了過去,目光向下,鳳陽心口正粘著一瓣,如心口朱砂。珍娘閉了閉眼,再睜開,便把鳳陽腰上、背上、小腿等處的花瓣都摘了下來,隻剩了那兩處……珍娘傾身吻上了鳳陽頸間,一手也撫上另一瓣,摘了下來,而後重新覆了上去……


    片刻之後,鳳陽按住了珍娘的手,親了親珍娘的唇,啞著嗓子叫外頭的人都不必進來了,自己會從小門回去寢殿。外頭的人自無不願之處,也傳話叫寢殿中的人都退了出來。


    “平山候送的東西,也不全沒用,”鳳陽將珍娘攬在懷裏,吻掉了她眼角沁出的淚珠,“你的臉真紅,映著這燈光顯得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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