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在這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我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名字,心不由的暗暗自嘲。


    此刻,是半夜1點。


    難道他以為我真的是隨傳隨到的嗎?


    隻是我偏偏就是這種人。


    隻要是他要求的,我似乎從未拒絕過,麵對他,我無法拒絕。


    深吸了一口氣,我按下了手機的接聽鍵,電話的那端傳來了一陣不悅的聲音,“怎麽這麽久才接。”


    我心底微怒,口氣也不由的冷淡了幾分,“總裁,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你還沒睡,不是嗎?”電話那端的男人顯然沒有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悅,隻是匆忙的吩咐道:“你現在來HOPE一趟。”


    我還未回答,電話就被切斷,他似乎認定了我一定會答應。


    可是,他有想過我一個單身的女子半夜出門會很危險嗎?他有想過或許我也有很重要的事嗎?


    或許他以為我這樣的女子一定不會有遭遇色狼的可能吧,更不會有什麽約會在等著我,因為這五年來,我幾乎把他當作了生活的全部重心。


    我認命的合上了手機的蓋子,手一揚,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小姐,去哪裏?”司機回頭問我。


    “HOPE。”


    等到我話說出了口,司機的臉上不由的閃過了一絲輕蔑,我知道他的心底在想些什麽。


    HOPE是一家高級俱樂部,裏麵的男女各取所需,在那裏,***比比皆是。


    他定是以為我是那種靠出賣自己肉體而生活的女人吧。


    隻不過我也懶得解釋,在他的身邊呆了五年,我已經學會了心平氣和的麵對一切鄙夷,就當什麽都沒看見。


    越是去在意,到頭來傷得最重的還是自己。


    車快速的行駛在午夜的街道上,車廂裏很安靜,唯有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音樂淡淡的流瀉而出。


    “如果下輩子我還能遇見你,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隻是真的有下輩子嗎?


    如果有,那麽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等到車停在HOPE門口的時候,我才猛然記起自己此刻的裝束。


    我似乎不適合這樣出現在他的麵前。


    “小姐,到了。”司機回過頭來催促。


    此刻,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我一按下,彼端就傳來了一陣咆哮,“你倒是到了沒有?”


    “今天我有約會,不能過去了。”說完我便關了機,對一直等待著我的司機道:“麻煩你,送我回去。”


    這是我第一次掛他的電話,我知道明天等待我的又會是一場狂風暴雨,但是今夜,我真的累了,那麽就任性一次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小姐,不是我嘮叨,那種地方去不得,你的決定是對的。”司機開始打開了話匣,而我隻是靜靜的望著窗外,看著那如潑墨一般濃重的夜色。


    風從車窗灌入,吹亂了我的頭發,亦吹去了我淡淡的愁思。


    “或許吧。”我漫不經心的回道。


    司機或許覺得無趣,便收了口。


    車廂裏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那首歌依然不斷的流淌,隨著風飄出了車外,漸漸的消弭在夜色之中。


    到了家,付錢下車,然後回到家,洗澡上床,連一刻都沒有停留。


    今夜,已經超過我睡覺的時間了,再不睡,明天一定起不來。


    於是,閉上了眼,什麽都不想。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一道門鈴猛然響起,讓我的睡意一下子沒了蹤影。


    這大半夜的,會是誰呢?


    要說我的脾氣什麽時候最壞?


    那麽就是睡覺的時候被人打擾的時候。


    我氣憤的起床,直直的衝向門邊,還未看清來人,話已然脫口而出,“這大半夜的,發神經也不要發到我這裏來,你以為……”


    未完的話,在我的視線觸及到門口之人的時候,全數的被我吞進了肚中。


    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


    我詫異的望著他的時候,他也詫異的望著我。


    “總裁(何衣染)。”兩道聲音同時出口,又同時噤聲。


    他望著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望穿一樣,此刻我才發現我一切的偽裝都沒有了,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我隻是低著頭,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他的爆發。


    記憶中,他似乎從來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他曾經把我一個人扔在下著大雨的黑夜裏絕塵而去,他曾經用很難聽的話罵我,隻為了斷絕我對他的一切肖想。


    而這一次,我這樣做,他一定很生氣吧。


    “杵在這裏幹嘛?不請我進去嗎?”頭頂傳來一道不悅的聲音,看來他的確很生氣。


    我連忙讓了道,把他迎進了屋子。


    “總裁,你坐著,我去給你倒水。”我慌亂的扔下了他一人,給了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


    似乎隻要麵對他,我就全然的變得不同。


    此刻的他和白日裏完全不同,本來整齊的襯衫解開了三個紐扣,結實的胸膛微微的敞露著,領帶鬆散的掛著,少了一分優雅,卻多了一份狂野。


    心,竟然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我隻覺得臉開始泛燙。


    “倒杯水要這麽久嗎?想渴死我嗎?”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我猛然收回了理智。


    此刻,我才發覺杯中的水早已滿透,不斷的流向杯外。


    我連忙拿著水,回到了客廳。


    “總裁,喝水。”我把水放在了他麵前,然後坐在了他對麵的沙發上,等待著他的訓話。


    他許久沒有開口,久到我開始按捺不住,抬頭望向了他,他看著我的眼底有幾分深思,下一刻,他淡淡的說道:“以後下班的時間,不用叫我總裁,叫我的名字吧,好歹我們也是大學同學。”


    我總覺得他今日很怪,沒有狗血淋頭的把我罵一頓,竟然還提起稱呼問題來,他以前可是從來都不會去注意這一類的小問題。


    難道是因為我此刻的裝束?


    不過這個想法在我的腦海中隻停留了一秒,便被我攆出了腦海之外,縱使我沒有綰發,沒有帶上黑框的眼鏡,也沒有穿古板的衣服,但我也不是那種可以一眼就會讓人驚豔的女人啊。


    他身邊美女如雲,根本不會在意我的外貌改變吧。


    更何況,我們已經認識了五年,他如果會看對眼,那早該發生了吧。


    五年,可不是一個短暫的時間。


    不過,他那樣做又是為什麽?


    我沒有接口,隻是等待著他下麵的話。


    他挑眉,瞅著我,“怎麽?不願意?你不是很喜歡我嗎?讓你叫我的名字很為難嗎?”


    “尹文拓。”我喚了他的全名。


    叫拓似乎顯得矯情了一些,而且我也學不來那些女人的風情萬種。


    他的眉頭皺了皺,卻也沒有再說什麽,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戲謔的笑道:“何衣染,你所說的約會原來是和周公啊。”


    “是啊,你明知道我這樣的人,沒人會約我的。”我毫不在意的笑笑,對於他那些傷人的話,我早已免疫,更何況隻不過是這樣的一句。


    “那你還該死的掛我電話,該死的讓我跑來找你,何衣染,你好大的架子?”不正常的平靜終於結束,他開始爆發,瞪大著眼睛朝我咆哮。


    五年了,我從來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我曾經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當掉了一門課。隻因為他說,我沒吃早飯,想吃新鮮的小籠包,於是我翹課跑出去為他買,而那個教授意外的難搞,他知道我翹課的原因之後,毫不留情的把我當掉了,這一件事,曾經一度成為校園裏的熱門話題。


    他當我是草,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當他是寶,為了他可以放棄所有。


    我知道,在別人的眼底,我愛的卑微,幾乎沒有自尊,但是他們誰也不懂,我為何要這樣?


    也有人覺得我這麽做,隻是因為看到了他的家世。


    因為他們不懂,所以我不會去在意。


    我也曾經在淩晨兩點的時候起床,隻因為他家的狗狗生病了,而他不會照顧,於是我匆忙的趕到他家,為他忙乎的一夜,而他竟然在別的女人找上門的時候,讓我一個人留在了陽台,那時候正是寒冬,而且那一天我很幸運的欣賞到了漫天的雪花。


    這一站,便是幾個小時。


    他們在裏麵溫存,而我卻隻能哆嗦的和雪花為伍。


    這樣的事情似乎真的很多,多到我已經麻痹,也開始厭倦,或許我真的錯了。


    一旦錯了,或許便已然無法回頭。


    “尹文拓,你有沒有想過這不在我的職責之內?”第一次反抗,也是第一次拒絕。


    他詫異的望著我,“你不是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嗎?怎麽厭倦了?還說什麽隻要守在我身邊就好,到頭來還不是奢望回報。何衣染,你比任何人都虛偽。”


    此刻,我真的很想笑。


    我為他做了這麽多,從不求什麽,也不要什麽,到頭來得到的卻隻有虛偽兩字。


    或許他說得對,這世上哪有隻會付出,不求回報的人。我一定連自己都欺騙了吧,或許我真的想要很多。


    “在你的眼底,我就是這樣的人嗎?”顫抖著,但我終究還是大聲的問出了口。


    他沒有回答我,卻反問道:“何衣染,五年前,你突然出現在身邊,又突然對我這樣的好,你能說你沒有任何的目的嗎?這五年來,你任我欲所欲求,難道你真的不想要任何回報嗎?”


    我的眼直直的凝著他的心口,笑得淒涼,“對,我有目的,我想要回報,我要你的心。”


    “所以說,你才是最貪心的女人,我竟然任由你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五年。”他抓著頭發,一副氣惱的樣子,“何衣染,我再告訴你一遍,我絕對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你連成為我床伴的資格都沒有。”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所以我也不會再奢望什麽,今天是最後一次說,從今以後我絕不對不會說想要你的心之類的話。我會好好的做好本職工作,請總裁放心吧。”我平靜的說道,似乎說得不是我自己的事情一般。


    我連自己都無法想象,我竟可以如此的平靜。


    “總裁,請等我一下。”我快步的回到房間,換好衣服之後,又回到了客廳之中。


    “走吧,總裁。”


    他不解的問道:“去哪裏?”


    “總裁來找我,不是要我去HOPE嗎?那麽我們現在就去。”我公式化的回道,掩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


    他怪異的看了我一眼,朝我吼道:“不用去了。”


    說完,他便甩門而去,隻留下我一個人孤單的立在客廳之中。


    那一夜,無眠。


    那一夜,迷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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