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淡化一切,縱然當初有多少人歎息,隻是歎息過頭剩下的又是什麽?


    終究還是遺忘……


    那麽為何時間過得越久,他在我心底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地讓人揮之不去。


    以前明明那麽想逃離,現在真的如願以償了,卻偏偏如此思念,人有時候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心沉沉浮浮,我如孤魂一般在街頭遊蕩,我甚至害怕回家,明明就是那麽疼愛小澤,卻又偏偏失手打了他,似乎隻要牽扯到他的事,我就失去了冷靜。


    我甚至不知道小澤竟然是這樣看他的。


    恍惚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人行道,朝車流那邊行去,直到一道喇叭聲響起,一道用力的拉扯把我拉出了危險的時候,我才猛然清醒,連忙低著頭連連朝身後的人道謝,“謝謝,謝謝。”


    “以後小心點。”一道熟悉得令我不敢相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一刻,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膛裏跳動的聲音,隻是我依舊不敢抬頭,我就怕一切會和剛才一樣,隻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許是見我沒出聲,我眼底的那雙腳開始移動,我猛然便拉住了那人的衣角,然後緩緩地抬頭,對上的是一雙藍色的,熟悉的眼眸,一如往日的深邃。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或許我剛才真的沒看錯。


    我想說很多話,隻是卻又偏偏無從說起,隻是拉著他的衣角,久久地凝視著他。


    “小姐,怎麽了?”那淡漠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理智。


    小姐?


    他竟然叫我小姐。


    “拓……”我的手依然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就怕他會突然消失了一般,“我是小染啊。”


    為什麽?


    為什麽他看我的眼神如此陌生?


    難道他真的忘記我了,不要我了?


    他的眉頭皺了皺,打量了我一會,手才輕輕地拂去了我的手,“我不認識你。”


    他的話恍如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我的身上,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衣角在我的手中慢慢滑落。


    失憶嗎?


    這麽爛俗的鏡頭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等了五年,終於遇到了他,可是他卻早已忘記我。


    是老天再開玩笑嗎?


    我們似乎老是早錯過,一次又一次。


    “拓……”本來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瞬時崩潰,我隻能對著他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叫喚。


    我也想學當初那般瀟灑地走開,順便說一句,是你忘了我,你會後悔的。


    我也想笑著說,忘了嗎?然後笑,一直笑。


    可是真正遇上了,愛上了,原來做不到如此瀟灑,真的做不到。


    眼中剩下的唯一便是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眼前的人的腳步頓了一頓,但是卻終是從我的身前走開,一次都沒有回頭。


    就像當初那樣走得那般決絕,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用怎樣的眼神在凝視著他。


    如果要忘記,為何又要那麽奮不顧身地救我?


    是的,他做到了,我永遠都忘不了他了,我甚至願意陪著他下地獄,可是為何此刻我已然在地獄,而他走飄然遠去?


    “不要走……”猶記得當初他要我許諾不要走,而此刻我卻隻能在他的身後獨自呢喃。


    回頭……


    我一遍遍地在心裏默歎,可是……老天並沒有聽到我的祈禱,再一次把我拋棄了。


    我一個人倒在路邊,任由旁人在我身上投注下奇怪的目光。


    此刻,我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不得我了,不要我了。


    就如小澤所說的那樣。


    他的確不要我們了。


    我不記得我在這裏呆了多久,等到我發覺的時候天色已然暗了,於是茫然的起身,回到了家中。


    開門的是司瑞,而我的那一幕幕落魄又已然落入了他的眼底。


    似乎我每次落魄都會被司瑞看到。


    明明當初,我們都默契地不去過問太多的事情,為何到最後依然還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了他的眼下。


    “小染,進來吧。”依然如每一次一樣,他什麽都沒問,依然溫和的笑著,就如醉此間那般的醉人。


    我走了進去,默默地蜷縮在了沙發上,把頭埋在了雙腿之間,不想讓司瑞看到我落魄的樣子。


    “司瑞,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悶聲說道。


    不想在他麵前流淚,真的……


    這五年來,我以為自己夠堅強了,以為自己不需要依靠了,以為自己放開了,卻不知我原來還是我。


    一聲歎息從頭頂傳來,緊接著我被擁入了一個懷抱,那裏依然彌漫著淡淡地薄荷味,清香而怡人。


    “小染,你不把我當朋友了嗎?”他的聲音輕輕淺淺地傳入我的耳畔,“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小染的苦也隻有我知道。”


    司瑞的懷抱是那麽溫暖,似乎一下子驅散了我周圍的寒冷,明明很想推開的,卻又貪戀著他的這一份溫暖。


    “司瑞,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終究還是無法放開那一份溫暖,我在他的懷中悶聲問道:“每一次都要你來安慰我。”


    “那下一次如果我想哭的時候,小染記得把肩膀借給我就好。”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笑道:“那麽現在,我的肩膀借給小染。還有我已經把耳朵塞起來了,所以小染哭了我也不知道。”


    司瑞,為什麽他總是什麽都知道?


    似乎我在他的麵前真的是透明的一般。


    他總是在說,小染我們是同一種人,隻是我們真的是同一種人嗎?


    司瑞,其實我並不懂他。


    從我們遇到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是他在安慰我,不管是怎樣的我,他總是能看透,甚至我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讀心術。


    我靠在了他的肩上上,眼淚沿著臉頰落下,隻是心卻漸漸地清明了起來,許是他的那種安定安撫了我,許是我已過了剛才的震驚期。


    總之,我是平靜了下來,縱使那淚依然止不住的肆意流竄。


    以前的何衣染會不顧一切地留在他的身邊,努力地讓他記起。


    那麽現在的何衣染會不會這樣做?


    我該去找他問個清楚嗎?


    我該不顧一切地去努力地讓他記起我嗎?


    我是他的弱點,我是他的痛苦,或許他是刻意的忘記了一切也說不定。


    是否現在的他會比較幸福?


    我該嗎?


    該自私地去找他嗎?


    “媽咪……”小澤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收回了渙散的視線,我隻見小澤頂著一雙鬆惺的眸子正凝視著我,他的腳赤著,顯然是剛睡醒。


    我猛然抱住了他,窩在他的頸窩處一遍遍地說著,“小澤,對不起,媽咪不是有意的,還痛嗎?”


    手焦急地尋找著小澤的傷處,卻見他白皙的臉上微微犯腫,心裏不由地一陣疼痛。


    “小澤,是媽咪的錯。”


    小澤伸出小手替我擦去了臉頰上的淚珠,“媽咪,小澤不該那麽說爹地的,隻是小澤不想媽咪哭,媽咪每次哭的時候,小澤也想哭。”


    我以為我每次都掩藏的很好,卻沒想到小澤都知道。


    我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小澤,“小澤,媽咪以後不哭了,小澤原諒媽咪好不好?”


    小澤的手圈住了我的脖頸,“媽咪乖,小澤沒有怪媽咪。”


    我不由地一陣感動,雖然知道小澤從小就早熟,卻不知道他想得遠比他這個年齡該想的還要多。


    他的另一隻手抓住了司瑞的衣襟,“爹地很好,我想如果有爹地的話,媽咪或許不許哭了。”


    “媽咪有小澤就好了,有小澤陪著媽咪,媽咪以後都不會哭了。”或許小澤是上天給我的禮物吧。


    隻是小孩終究還是小孩,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然入了夢想。


    我把他抱起,輕輕地放在了床上,在他額頭印下了一吻之後才離開了房間。


    “瑞,真的謝謝你。”我對站在一邊的司瑞道。


    司瑞彈了一下我的額頭,笑道:“傻瓜,你再這麽見外我可要生氣了。”


    “嗯,我知道了。瑞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也該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吧。


    我們同樣的遭遇,或許便已然注定了相識和相交吧。


    “小染,你也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司瑞的聲音淡淡的,竟有幾分令人捉摸不透地飄渺。


    “瑞……”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收回了神思,側首看向了我,“小染,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點頭,然後把司瑞送到了門口。


    臨走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微笑,“小染,別忘了,你還欠我個肩膀,我在想我什麽時候會哭著跑來找你。”


    我腦海中想象著司瑞哭鼻子的景象,不由地笑了出來。


    司瑞摸了摸我的頭,溫和地說道:“小染笑了,那我便放心了。”


    我知道司瑞他是在存心逗我笑,不由地笑得更深,讓他更加放心一點。


    “小染,不管怎樣,都不要虧待了自己,我……”此刻,司瑞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看了我一眼接起了手機。


    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那人講了什麽話,隻是司瑞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司瑞……”我喚了一聲,“怎麽了?”


    他握住我的肩膀,搖頭說沒事,然後匆匆離開。


    我知道一定有什麽事,隻是卻他卻不願意告訴我。


    明明說是要當最好的朋友的,可是……


    想到這裏,我拿上了鑰匙匆匆的關了門之後跟了上去。


    司瑞上了一輛計程車,我也叫了一輛跟在了他的身後,他似乎很焦急,連我跟著他都沒有反應。


    等到一路跟蹤,司瑞到了一家店門口停了下來,匆匆付了錢以後走了進去。


    我也跟著走了進去,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找了一個位置。


    司瑞等的人還沒來,他顯得很焦急,每每都去看手表,而我叫了一杯東西之後,便隱於暗處注視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開了,走進來一個女人,成熟嫵媚地打扮,無形之間散發著惑人的氣息,那個人並不是別人,正是五年沒見的顏妍。


    隻是此刻的顏妍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會依偎著司瑞的小女人,也沒了那種幹淨的笑容,卻多了一會深沉。


    五年的時間,果然什麽都變了。


    隻是司瑞不是說顏妍結婚了,很幸福嗎?


    為何他的臉上會是這種神態?


    顏妍果然筆直地走向了司瑞,嘴角掛著淡笑,眼眸卻不著痕跡的閃動著悲切。


    她,果然還是忘不了司瑞。


    我聽不見他們講些什麽,隻知道司瑞很激動地抓住了顏妍的手腕,而顏妍卻是一副坦然地揮去他的手。


    我本來很想過去,隻是一看這樣,卻也明白此刻他們並不是在敘舊,而是在牽扯著當初的愛恨情仇。


    於是隻能遠遠地觀望,然後祈禱著他們的和解。


    不知道過了多久,顏妍站了起來,然後筆直地走向門口。


    “顏妍。”司瑞跟著站起來叫住了她,聲音大的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聽見,“你不要去找小染。”


    不要找我?


    為什麽?


    顏妍勾唇一笑,甚是嫵媚,“當然,不過她一定會來找我的。”


    她的語氣裏滿是篤定,眸中卻滿是嘲諷。


    顏妍到底怎麽了?


    她和司瑞之間似乎並沒有像司瑞說得那般簡單。


    隻是司瑞卻隱瞞著我。


    顏妍說完之後,眼神無意識地瞄向了我這邊,然後轉身離去。


    司瑞愣愣地站在原地,維持著同一個動作。


    “瑞……”我到了他的身側。


    他看到我的時候滿眼詫異,隨後馬上恢複到本來的神態,“小染,你怎麽來了?”


    為何要騙我,明明都說了我們是同一種人,把我看透的同時,他卻把自己層層包裹。


    “司瑞,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用他所說的那句話問他。


    他苦澀一笑,隨後道:“隻是小染,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可以嗎?”


    “好。”我點頭,“但是別忘了我的肩膀隨時都借你,我也隨時等待你的傾訴。”


    他似乎注意到了此刻我們已然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伸手挽過了我,走出了店裏。


    等到了外麵,四周已然燈火輝煌,夜的氣息格外的沉重。


    我們沒有出聲,走了一段路。


    “小染,不要去找顏妍,答應我好不好?”沉默了良久的司瑞終是開了口。


    “瑞,還是不想告訴我嗎?”為何司瑞要這般阻止?


    司瑞沒有回答,卻緊緊地擁住了我,“小染,我從來沒有求過你是不是,這一次算我求你,別去找她。”


    “瑞……”從未看到過司瑞如此的激動過。


    “小染,我們帶小澤去旅遊好不好?別留在H市了好不好?”司瑞卻隻是一直在極力地讓我離開。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讓我避開什麽,隻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瑞,我不想離開,小澤也還要上學。”我任由他擁著,給予他一點點的溫暖,隻是卻無法答應他的請求。


    在終究見到了他的五年後,我又怎麽能如此輕易地離開。


    此刻,我才明白,不管怎樣,自己還是不想放手,想去找他,想去問他,甚至想去緊緊地抱著他。


    不管他記不記得我,都跟在他的身邊,就像當初那樣。


    何衣染不是永不認輸的嗎?


    那麽就等到他恢複記憶的一天,又或者讓他重新認識我。


    我,終究還是個自私的女人。


    不想被他遺忘,也不想遠遠觀望,隻是這一次,走進他生命之後,我再也不會再逃開。


    司瑞鬆開了我,轉身背向了我,“小染,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我看不到司瑞的表情,可是卻聽得出話裏的苦澀。


    “瑞……”總是那般溫和而神秘的他在今天似乎格外地會失態。


    “小染,我沒事,剛才好像失態了。”司瑞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然又變成了平時的那個司瑞。


    我拉住了他,真摯地說:“瑞,不要那般的包裹住自己,我們是朋友,所以我的肩膀一直會借給你的。”


    “嗯。”司瑞把頭靠在了我的肩上,幽幽地歎道:“那小染借我靠一下,有些事我會告訴你的,隻是不是現在,可以嗎?”


    “可以。”本來我們就從來不過問彼此的私事,可是一旦真的相互關心了,或許還是會忍不住介入吧。


    我們三人有過好長一段快樂的時光,可是此刻似乎什麽都變了。


    顏妍,她發生了什麽?


    和司瑞分手回到家之後,我想了很多,還是決定去找尹文拓。


    隻是我卻不知道他在哪裏。


    拿出了手機,嚐試著撥通了他的號碼,那個曾經唯一存著我的號碼的手機號,意外的是竟然通了。


    “喂……”傳來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請問尹文拓先生在嗎?”我試探性地問道。


    她等了一會,才問道:“請問誰找他。”


    這個……號碼果然是他的嗎?


    他還保留著,隻是卻已經不記得我了。


    而且他的身邊似乎已經有了別的女人。


    我猛地掛斷了電話,沉默了良久,才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小姐……”


    “幫我查一個人,我要知道他住在哪裏。”


    “好,請問小姐要查的人是?”


    我把資料告訴了萬事通Devly,這才睡倒在了床上。


    既然他會回到H市,就證明他不是完全沒有記憶,或許他是還尋找失去的記憶也說不定,那麽我便更加要找到他。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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