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行終於明白了,柴晏之所以會跑來興師問罪,說來說去,就是顏雪懷去平城,他自己落單了。


    做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陸錦行太清楚柴晏的喜惡。


    柴晏是家裏最受寵的孩子,從小到大,有很多人明裏暗裏處心積慮想要接近他利用他。


    柴晏喜歡熱鬧,可是他的身份,便意味著他不可能擁有與他平起平坐、敞開心扉的朋友。


    陸錦行是唯一能與他保持友誼的人,但是從小到大,陸錦行都知道柴晏是龍孫鳳子,即使是朋友,也無不可能越過那條底線,越過了,便是逾越,便是欺君。


    但是顏雪懷不同,陸錦行冷眼旁觀,顏雪懷隻有在拒絕柴晏時,才會把他當成皇子。


    顏雪懷麵對柴晏,從來沒有小心翼翼,沒有刻意討好,更沒有裝腔作勢,她輕輕鬆鬆出現在柴晏身邊,坦然自若接受柴晏對她的情意,毫無壓力麵對柴晏的背景。


    陸錦行敢說,一旦柴晏或者柴晏的家人,想要了斷這份感情,顏雪懷一定會搶在他們前麵,把柴晏一腳踢開,然後心情舒暢地去尋歡作樂。


    這樣的一個人,尋常人可能無法接受,身份地位和生長環境限製了他們,但是柴晏不同,他最缺少最渴望的,便是這樣的人,這樣的感情,這樣的相處之道。


    所以,陸錦行非常理解,顏雪懷不在的時候,柴晏的孤獨寂寞和冷。


    陸錦行歎了口氣,對柴晏說道:“顏姑娘沒有寫信回來?”


    柴晏立刻沒了精神:“信是有的。”


    的確是寫信了,可是也太言簡意賅了,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打發了。


    陸錦行滿意了,所以說打蛇要打七寸,對付柴晏也同樣,看,剛剛的咄咄逼人沒有了,現在的柴晏就像個怨婦,好吧,逾越了。


    但是陸錦行雖然思想逾越,說出的話卻比剛才更加體貼:“我算算日子,顏姑娘一行也快要啟程了,國公府的婚事定在六月,她們若是再不回來,便要來不及籌備了。”


    柴晏冷哼:“我看齊慰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


    陸錦行一想,這倒也是,老樹開花,分外妖嬈,齊慰恨不能把整個京城的好東西全都搬進他的國公府,這兩個月來,他可聽說了不少消息,都說齊慰對這位準夫人很是看重,連拖油瓶的小兒子也當成寶貝。


    “你還叫他齊慰?什麽時候改口?”陸錦行取笑道。


    柴晏的精氣神立刻便回來了,當然是他和香菜成親後再改口啊,明年,對,明年。


    想到香菜,柴晏便又想到了千味居,想到了千味居,他便想到了陸林。


    “對了,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陸林看到你在鋪子裏,掉頭就走,這不是第一次了,我讓瑪瑙打聽了,但凡陸林去千味居,隻要你在,他便不進鋪子了。”


    陸錦行一怔,原來柴晏不是誑他,是真有這事。


    他想了想,卻真的想不起曾經得罪過陸林,陸林是那種很容易便會被人忽視掉的人,再說他與陸林也不熟悉,若非周萬千偶爾會提起來,陸錦行甚至想不起這個人。


    他搖搖頭:“我和他肯定沒有過節,至於他為何會避開我,我真的想不起來。”


    柴晏問道:“你和周大姑娘日日相見,有沒有聽她提起過陸林的身世?”


    陸錦行失笑:“你真是想多了,她連自己的身世都不關心。”


    這倒也是,周萬千既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周弘,更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哪一位。


    而且,周萬千那時整日跟在柴晏和顏雪懷身邊惹人嫌,卻是最後一個知道柴晏皇子身份的人。


    這位姐姐的心比千年古槐都要粗,令所有人望塵莫及。


    柴晏說道:“不如你問問她,我相信你一定有這個本事。”


    陸錦行眯起鳳眸,上下打量柴晏:“我怎麽發現你的行事作風越來越像顏姑娘。”


    柴晏大喜,有嗎,真的有嗎?


    陸錦行問道:“說吧,你究竟在懷疑什麽,你若不說,我這差事怕是辦不好。”


    柴晏也不瞞他,便把剛剛從陸老五那裏聽來的事說了一遍。


    陸錦行越發起疑,問道:“你懷疑陸林的這個陸,是衛國公府的陸?姓陸的雖然不多,但也不少,五百年前或許是一家,但是年代久遠,又曆經多次戰亂,早就沒有關係了,你為何會懷疑到陸林身上,我也見過幾個姓陸的,都和我家沒有親戚。”


    柴晏搖頭:“我也說不清,就是直覺,畢竟陸玉臨失蹤多年。不過,陸玉臨應該隻有三十出頭,陸林看上去年紀要比他大得多,怕是有三十七八了。”


    陸錦行眉頭深鎖,三十出頭和三十七八,並不能做為區分的標準,有的人天生老相,還有的人經曆曲折,都會看上去比同齡人顯老。


    “我可以去打聽消息,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陸林真的是陸玉臨,這件事該怎麽辦?”


    陸錦行不是有父兄收拾爛攤子的任性皇子,他的身後是整個陸氏家族,而陸玉臨是他們家族的重要成員,嫡支唯一的後人。


    柴晏哪裏想過這麽多,他就是在刑部待得久了,查案成了習慣,且,陸林是顏雪懷舅舅的結義兄弟,也算是半個娘家人,所以他才想要查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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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玉臨弑長是事實,除非是父皇開恩,否則他回到京城便是淩遲之罪。”


    可是事關道德倫理,皇恩浩蕩也要有理有據,若是皇帝開了這個先例,大魏律法便成一紙空文。


    柴晏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他對陸錦行說道:“今日之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無論他是不是那個人,你都不能告訴家裏。”


    陸錦行點頭:“你放心吧,我不會的。”


    柴晏正準備離開,忽然心念一動,道:“若真是那個人,明天他一定會去江鎮。”


    陸錦行道:“你不方便出京,明天我走一趟吧。嗯,想個什麽借口呢......有了,我去買豬!”


    柴晏......


    “江鎮有養豬的?我記得那裏的風景很好。”柴晏問道。


    “村子裏肯定有的,如果有人看到我,我就說是去村子裏收豬。”陸錦行磨拳擦掌,周萬千早就嫌棄京城的豬肉太貴了,說了幾遍想要買活豬回來自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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