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而濃鬱,如液火紅,卷起滔天巨浪。


    每一波火焰浪潮過後,都有一座浮島升起,仿佛海潮起落,礁石隱現一般。


    這些浮島大小不一,最大者若小山一般,小者僅能立足。


    無論大小,看上皆是一般模樣,漆黑如墨,仿佛岩漿凝聚,上麵遍布密密麻麻的氣孔,整體輕若鴻毛,在無量的火源星空之中起起伏伏。


    每一座浮島,在出現之初,上麵皆是空無一物,不過轉瞬,一陣模糊朦朧,恍若有什麽東西與之重合一般,待得平穩下來,必有一個人影現出。


    在整個火源星空的邊緣,一道巨浪如火山爆發,驀然湧出,潮水般落下,一個院落大小的浮島現出,少頃,張凡的身影,在上麵緩緩浮現了出來。


    “嗯?”


    “這就是真正的火靈之地?”


    甫一出現,張凡便覺得周身一陣麻癢,恍若有無窮的火源之力,在不停地鑽著,想要破開皮膚,湧入體內一般。


    同時無形的壓力迫近,就像置身在海水深處,無處不在的強力壓迫,使人不能呼吸,不同的是,此處的壓迫力要百倍於深海之中。


    這樣的情況,若是換做旁人,或許還要驚慌一陣,畢竟外來火源入體,不知是何等下場,想來爆體而亡才是正常的吧?


    於是,出現之人,絕大多數第一時間便盤膝而坐,默默運轉玄功抵抗。


    張凡則不同,火焰,他從來不懼!


    灑然一笑,索姓放開所有的封鎖,如漩渦一般,大量的火源瞬間湧入,幾乎不用他自身動念,體內的大曰真力仿佛餓了很久一般,旋即自發地按照大曰真解的線路飛快的運轉起來,將所有湧入的火源吞噬一空。


    他甚至還有閑暇,舉目四顧,查看這火靈之地,到底是何等麵貌!


    此處看起來,其實與他們先前初進入之時的等候場所近似,隻是火源之力濃厚上數十倍,那些密布如星空的浮島亦不見,隻有寥寥數十靈星錯落,上麵皆有一人立身。


    這片星空,雖然少了大量的浮島,卻又不見得冷清,相反的,比起先前所見,還多出一絲絲的活氣。


    這裏的火源之力,並不如先前一般,仿佛隻是一個容器,又如一灘死水,死氣沉沉不動,相反的,此處的不愧是真正的火靈之地,火源好似永無止息一般地陣陣波動,泛起無數的火焰浪潮,使得所有的一切看來,恍若一泓活水清泉,流動中滿是生的意味。


    恰在張凡觀察這一切的時候,附近的一個浮島忽然移動了起來,恍若一條小舟,在巨浪中起伏,卻無有顛覆的危險,反而看起來有些閑適自在的味道。


    他早已知曉,腳下這浮島隻要灌入靈力,以神識驅動,就能如飛行法器一般在這火源星空來去,本不足怪。


    真正引起他興趣的是,觀那個浮島飛行的方向,其目標赫然就是他的所在。


    “嗯?”


    察覺到此點,張凡從遠處收回了目光,投向了那個浮島之上,目光稍稍一凝,旋即釋然。


    “原來是他!”


    浮島之上,一個彩衣男子,斜斜地躺在地麵上,觀其姿態,仿佛身下的不是凹凸不平的岩石,而是女子柔軟溫香的懷抱一般,滿是愜意之情。


    “鳳狂歌!”


    見得他如此模樣,張凡微微一笑,此人雖然夠猥瑣,不過與幽夢影比起來,顯得不那麽深沉,要可交得多。


    “張師兄,好久不見。”


    “想死小弟了!”


    待得兩個浮島抵近,鳳狂歌忽然高呼著,一蹦而來。


    “這……”


    張凡的臉上,頓時現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跟他的交情沒到這份上吧?


    略略一閃,躲過了他的擁抱,張凡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道:“鳳兄你怎麽搞成了這般模樣的?”


    鳳狂歌此時的模樣確實不怎麽好,一身絢麗如孔雀開屏一般的彩衣,已經頗有些破破爛爛的味道,俊俏無比的容顏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仿佛給人胖揍了一頓似的。


    “小弟倒黴啊!”


    鳳狂歌聞言立刻哭喪著臉,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


    “在那該死的金絕之地,小弟剛走到一半呢,誰也沒惹啊!”


    “忽然一個瘋婆子跑出來,當頭就給了小弟一下。”


    “什麽?”


    張凡目光一凝,疑道:“金絕之地,瘋婆子?”


    怎麽聽著像是某人傑作啊?不過若是如此,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就是神宵宗的那個童姥姥!”


    “我呸!”


    “讓她以大欺小,總有一天老成雞婆沒人要。”


    “說起來,她不知道多少歲了,看起來還是蠻水靈的嘛!”


    一開始,還如怨婦控訴負心郎一般幽怨無比,到得後來,又開始對童姥姥品頭論足,一副恨不得抱在懷中好好疼的樣子,就差沒流涎水了。


    “竟然真是。”


    張凡顧不上聽他廢話了,目光不由得下移,巡視了一番,最後在他的袖口處頓了一下,猛地凝住。


    那裏,赫然少去了一截。


    “是他!”


    先前,在金絕之地,張凡就曾拾得一截短袖,本來以為那人已經灰灰了,地上的灰燼也證明了這一點,現在看來,竟然有可能是鳳狂歌。


    “他是怎麽做到的?”


    鳳狂歌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好色如命的樣子,卻也是精明之人,見得張凡的目光在他的衣袖間停留,當即明白了過來。


    “張兄也遇到了那個瘋婆子?”


    “沒錯!”


    張凡坦然承認,同時開口道:“在下還在那裏揀得一隻衣袖,不知……”


    “哈哈哈……”


    鳳狂歌忽然狂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童姥姥,看你囂張還不是要吃小爺的洗腳水。”


    說著手掌一翻,在腰間的靈獸袋上抹過,一道紅蒙蒙的光影閃現。


    張凡定睛望去,隻見得一隻怪鳥出現在了鳳狂歌的懷中,此時正被他抱在一頓猛親呢!


    “張兄啊!”


    “小弟可沒師兄你這份能耐,能從那瘋婆子手中逃生,還是靠著我這寶貝兒!”


    一邊說著,鳳狂歌一邊將懷中的怪鳥高舉起來,屁股向著他的臉,腦袋對著張凡的方向。


    此時怪鳥身上的紅光收斂,張凡也真切地見得了它的真容。


    “咦?”


    “三生邪鳳?”


    張凡遲疑了一下,還是麵露怪異之色地問道。


    “正是。”


    “張兄好見識,真不愧……呃,該死的。”


    鳳狂歌點頭誇讚,剛說了兩句,猛地咒罵道,同時手在臉上狂抹,卻是那“三生邪鳳”很不給麵子地在他的臉上拉了一泡鳥屎。


    擦幹抹淨後,他察覺到張凡怪異的目光,不由訕訕然笑著,繼續將三生邪鳳抱到了懷中。


    “居然選這東西做本命靈獸。”


    “怪不得了。”


    張凡慨歎一聲,對他的選擇佩服無比。


    三生邪鳳,其實不是什麽天地生成的靈獸,而是人為秘法催生出來的東西。


    說是鳳凰,其實除卻雞頭,還有長長的尾翼之外,它哪裏也不像是鳳凰,倒跟錦雞比較相似,事實上,它也是從雞類妖獸培育而來的。


    這其實是禦靈宗一門鼎鼎大名的神通術,不過張凡也不知道細節,隻是聽聞經過特殊手段培育,引為本命靈獸之後,這種由雞類妖獸轉化而來的怪異靈獸,除卻詭異銀邪的火焰之外,還有一種特殊的神通。


    ——替身之術。


    正如鳳凰浴火一般,這三生邪鳳也有些許太古飛禽之主的風範,也正是如此,方才冠以鳳凰之名。


    它的神通自然比不得真正的鳳凰了,不過據說在其生命力耗盡之前,可施展三次替死神通,可保主人三次姓命。


    想來這隻三生邪鳳也是剛剛替死了一次,心中不爽方才拉一泡屎尿在鳳狂歌的臉上。


    凝神望去,果不其然,在鳳狂歌懷中的三生邪鳳,一隻雞頭滿臉不爽地歪著,絲毫不理會主人的百般討好。


    這門神通術聽起來詭異而強大,可真正修習的人卻是不多。


    先不說它極其難以達到的要求,即便是能達到,也少有人敢問津。


    畢竟世間之事,利弊參半,哪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以三生邪鳳為本命靈獸,本身也會受其影響,比如……想到鳳狂歌那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欲火,張凡不由得搖頭,要這樣方能換得不一定靠得住的三次姓命,他不取也!


    與三生邪鳳一對比,顯然他的萬載流曛替代之術更是了得實用,倒也不需要羨慕就是了。


    “鳳兄為何對在下如此推心置腹?”


    “可否告知一二?”


    張凡忽然開口說道,兩句話毫無遮掩,直指問題的核心處。


    他鳳狂歌有三生邪鳳替死這件事情,到得後麵自然是隱瞞不住的,可他現在巴巴地上前自曝底細,卻未免有些奇怪了。


    他們的交情,還不到這份上。


    “痛快!”


    “張兄真是快人快語!”


    鳳狂歌一翹大拇指道,話畢伸手一指像遠處的幾個浮島,繼續道:“張兄怎麽看?”


    “有他們在,我們這些小蝦米要保命,自然得聯合起來嘍!”


    說著又有點疑惑地道:“說起來也奇怪,老妖婆怎麽還沒來?”


    張凡循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得三道人影,在那幾個浮島上屹立著,身形都不甚高大,可就是簡簡單單地站立著,卻讓人不由仰視,心生敬畏。


    “結丹宗師?”


    “居然隻剩下三個了。”


    張凡微微一笑,並不十分在意,隻是心道:“她永遠不會來了!”


    鳳狂歌的建議,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他正要回話呢,忽然神色一動,猛然望向了整個火源星空的中心處。


    那裏,驟然間劇烈波動,恍若一座高山,正在破開一切,將要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大戲開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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