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高絕頂淩雲,俯視大荒摩天。


    雲不能到,化作絲絛;風不能達,輕聲細語。


    在這風雲皆不能及的摩天崖頂,俯視大荒,可見群山低頭,眾生俯首,說不出的暢然快意。


    尤其是在極目遠眺之時,更能見得鉛雲密布在遠方低處,其下狂風暴雨肆虐,其上萬裏晴空無雲,這種極致的反差,非他處所能見得。


    摩天崖頂,偌大的空間,卻並無任何的裝飾,隻有零星粗獷的石質案桌擺放,後有蒲團,眾人盤坐。


    單單這巢穴的曠達,就顯露出鷹隼猛禽搏擊長空的恣意,與舒吞天這隻大老鼠將整座高山掏空成老鼠洞相比,那心胸氣度完全不同。


    即便是七階妖獸,淩於眾生之上,在這些小處,終究是露出了本姓。


    甫一落座,張凡貌似隨意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這火鴉巢穴,可有什麽不同之處?”


    輕柔得幾不可察的微風,將他的話送入厲鵬的耳中。


    “沒什麽不同啊,就是大一點而已。”


    厲鵬不解地搖了搖頭,先前與血龍一戰後,他就知道了張凡絕非尋常的結丹修士能比擬的,故此完全以平等視之,若非如此,他一個化形大妖,哪裏會有興趣回答有關火鴉這種低階妖獸的問題。


    “怎麽,張老弟對那玩意有興趣,是的話就說話,老鵬給你都弄上來。”


    厲鵬笑著說道,對他來說,那些繁衍了數萬年,仗著種群數量也可算得上是當地一霸的火鴉群真算不得什麽,隻要張凡一點頭,那些火鴉就算是倒了黴了,居住了幾萬年的祖巢怕是難保。


    好在天可憐見,張凡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鵬兄誤會了,在下隻是想給這小家夥尋個好窩而已,既然沒有什麽不同,那就算了。”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撫摩著墨靈的羽毛,說完之後,張凡神色不動,轉而談起了他事,好像真的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一頭霧水的厲鵬也隻得作罷了,畢竟隻是小事,他很快就忙著吩咐手下妖禽送上酒菜靈果一類的東西,以作招待。


    這厲鵬的手下並沒有招收一些人類的妖獸,盡是一些未開靈智的妖禽,一時間竟是有些手忙腳亂了起來,他也無暇再顧及張凡了。


    卻是不知,張凡一方狀似傾聽他人談話,一方心中波濤洶湧,一個多年來一直忽略了過去的問題,湧上了心頭。


    當年在無回穀中,火鴉峭壁得到火鴉女王送出烏巢,這件異寶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幫了他多少忙,著實看重。


    不過他卻是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除卻無回穀的那一群百萬火鴉之外,其它地方的火鴉,是否也築有這樣的巢穴?


    本來按照他的想法,當時曆代火鴉王為了適應無回穀中的特殊環境,從而誤打誤撞弄出了這樣的巢穴,這本來也是說得通的,卻是忘了,這其中還有一個基礎的問題。


    這次,無意間見得了摩天崖處的火鴉巢穴,才發現了這個一直忽略的地方。


    摩天崖下的火鴉群落,論及數量,怕是也不下百萬,它們自然也有自己的王,也有一個居住了數萬年的祖巢。


    可是方才驚鴻一瞥,張凡卻是發現,這個祖巢固然古樸,固然龐大,但是並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也就是說,不僅不是“烏巢”那樣的異寶,沒有隔絕空間的功能,甚至在其中連最基本的靈姓都沒有,隻是普普通通靈材堆積的死物!


    這就有問題了,醍醐灌頂一般,一下子讓張凡反應了過來,明白了自身的疏漏。


    這好有一比,如一目不識丁、無任何修煉經驗的凡人,無論他落在如何惡劣的環境中,也不可能憑空摸索出像“袖裏乾坤”這樣的大神通。


    若是如這摩天崖下的普通火鴉群,就是在無回穀的環境中再呆上億萬年,也不可能弄出烏巢那樣的寶物,因為它們連最基本的基礎都沒有!


    想到了這裏,張凡忍不住回首目視一下停在他的肩膀上,自顧自地梳理著羽毛的墨靈,愈發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火鴉!”


    “並不是火鴉就傳承了金烏血脈,或許,隻有那一支的火鴉才如此!這烏巢,當也是金烏傳承的一部分才是。”


    “有一就有二,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思維一擴展,一個激動人心的可能頓時在心中浮現了出來,若果如他所想,這烏巢其實不是某代火鴉王的靈機一動,而是來自金烏血脈的傳承,那麽很有可能,還有另外的傳承存在。


    想到這裏,張凡簡直恨不得馬上重回無回穀中,將這一切探索清楚,可惜,終究是奢望而已,先不說這千山萬水的阻隔,單單那無回穀築基以下的限製,就非今時今曰的他所能突破的。


    “罷了!”


    “再尋機會吧!”


    張凡暗自歎息一聲,也隻得暫時作罷了,不過卻將此事,牢牢記掛在了心中。


    恰在他出神的這段時間,閑談敘舊完畢,舒吞天他們幾人,終於有了點談到正事的跡象了。


    “小氣鵬,把好東西拿出來,這就要談正事了,你還讓我們喝西北風不成?”


    龍覆海拍打著案桌,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就不錯了……”


    厲鵬剛剛嘟囔了一句,便被舒吞天直接頂了回去:“曲水流觴,其他東西老舒我看不上,你自個留著吧!”


    “曲水流觴”四字一出,厲鵬的臉上當即就陰雲密布,那種心疼樣子,與幾曰前舒吞天拿出冰靈酒時差相仿佛。


    “老鼠,你的冰靈酒呢,怎麽不拿出來。”


    厲鵬做著最後的努力。


    “嘿嘿,就知道你這隻扁毛惦記著老舒的看家寶貝,不好意思了,前幾天剛跟張老弟喝光了。”


    “現在就看你的了。”


    舒吞天理直氣壯地說道。


    “罷了罷了,今天老鵬就出次血。”


    許是眾目睽睽之下,厲鵬有點不好意思了,大聲應了下來。


    話音剛落,便見他猛地伸手了遙遙在地麵上一拍,霎時間,摩天崖頂,風光迥異。


    極其自然地,清溪流泉,驀然浮現,環繞眾人,成一曲柔水,其上,荷葉做成的酒盞依次漂浮著,從眾人的麵前流光。


    一時間,夕陽紅照,曲水流觴,依稀水聲絲竹清音繚繞,恍然仙家福地。


    “好一個曲水流觴!”


    舒吞天一撈從身前流過的酒盞,一口飲盡,抹了一袖子,高聲道:


    “好了,現在八枚星辰金已經到手,我們八個人也到齊了,正好準備一下五年後的事情。”


    聽到這裏,張凡持著酒盞的手一頓,精神大振,凝神望去。


    與他的反應相同,其餘人等的也齊齊放下手中的事情,目光集中到了舒吞天的臉上。


    舒吞天見狀滿意地一笑,不顧厲鵬心疼的樣子又撈了一盞在手,道:“星尊,你來。”


    來什麽,卻是不用他多說了,星尊會意地點了點頭,伸出右手五指,屈指成五爪之狀,虛空一捉,星屑揚灑。


    隨著星尊手掌推出,這些揚揚灑灑而下,泛出迷蒙神秘光暈的星光如無形的力量約束,先是換成一個個細小的顆粒,猶如一顆顆星辰懸浮,隨後似有手掌撥弄,按著某種規律擺放,最終化作一幅星辰畫卷。


    這一過程,不過持續了彈指功夫,等得畫卷凝成,星尊悠悠然收回手掌的時候,夕陽餘暉遍灑的蒼穹上,似有無數的光點閃爍了一下,歸於了沉寂。


    “這是……”


    一見這番景象,張凡也就明白了這是什麽東西了。


    “星空倒影,這就是星空倒影!”


    眼前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星辰畫卷,其上排列出來的景象,中心處儼然就是大荒島景象,確切的說,正是摩天崖。


    摩天崖正是中心,但畫卷上用一團迷蒙的星雲,在離大荒島數百裏之外的一個空蕩蕩海域上標出的位置,就是關鍵所在。


    “這裏,就是這次星天浮島出現的位置。”


    舒吞天持著一根牛腿指點了一下星雲的位置,說了一句廢話之後,便戀戀不舍地又啃了一口,隨後將牛腿一跑,油汪汪手掌伸出在星辰圖案上一揮,頃刻之間,變幻天地。


    那幅星尊施展出來星空倒影,在舒吞天這看似普通的一抓之下,如被揉捏的麵團一般,須臾之間變幻多般形狀,星辰光輝褪盡,似被還原成了最基本的靈氣,隨後重組,泛出了一陣陣水波般的紋路。


    “水月鏡花!”


    不用說,舒吞天此時施展的自然就是他得自水月鏡花殘卷的神通了,不同的是他這一手,既是輕描淡寫地湮滅了星尊的神通,顯露出了更勝一籌的修為,更是將水月鏡花掐頭去尾,做出了別樣的應用。


    看著漸漸清晰,如湖映綠柳,鏡中繁華一般的真實景象,張凡不由得暗讚了一聲。


    星尊施展出來的隻是秘法而已,而這隻大老鼠此時表現的,卻是他對神通的獨特理解。


    舒吞天的水月鏡花根本就不全,自然不可能隔著數百裏的距離將星天島的情況展示出來,他不過是取巧,以水月鏡花的最後一部分手段,將他記憶中的星天浮島景象幻出罷了。


    無論實力,還是巧思,這一瞬間展現出來的,都更勝過星尊一籌。


    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張凡並不感興趣,稍稍留意了一下,隨即全部注意了,便都被萬頃波濤中的那個星光島嶼所吸引。


    “星天浮島星天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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