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城中,繁華依舊。


    通天光柱之威,對這些普通的修仙者而言根本就沒有概念,甚至根本就不曾感受那一刹那天地元氣的劇烈震蕩,也隻有那些站在眾人之巔峰的強者,才會為之驚駭,而生活,猶自繼續。


    望氏商行之中,望天舒、道徒兩人,在一張精美的木雕鏤空靈木桌前,互相舉杯,默默不語地喝著悶酒。


    少頃,望天舒忽然歎息一生,放下酒杯,黯然道:“張兄終究是走了,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否見他一麵。”


    道徒默默地灌了一杯,淡然道:“人與人是不同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天龍,不會在一地久留,也不會在一個境界久留,道某有預感,張兄此去定然會更進一步,如蛟龍入海,再不可製。”


    “元嬰啊!”


    望天舒自然知道道徒所指的是什麽,這個境界對他來說,比天上的元磁雲氣還要遙遠,元磁雲層雖然不可觸摸,但是至少曰曰可見,元嬰境界,不僅一生無望,甚至連見都沒有資格見到一個元嬰真人。


    “來,讓我們為張兄賀!”


    一飲而盡!


    “爹爹一定會回來的!”


    恰在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樓道處傳來,舉目望去,但見金珂兒一手摟著殷衡雕像,一手牽著無瑕的手,從二樓處緩緩走下。


    她的發絲上猶自濕潤,顯然剛剛在無瑕的帶領下去沐浴更衣了一番,下來,卻是正好聽到了望天舒跟道徒的談話。


    “一定!”


    說著,仿佛為了加強語氣一般,金珂兒還把小拳頭捏得緊緊的,用無比肯定的語氣重複道。


    “希望吧!”


    望天舒與道徒可不同孩子天真,他們自然知道,修仙之道,一個境界,就是天塹。每跨過一個境界,出現在麵前都是另一番天地,待得回想起當年,驀然回首,或許滄海桑田,人事早非了。


    隻是這一點,卻是不需要跟小孩子多說了,兩人隻是舉杯遙祝了一下:


    “張兄,祝你好運了!”


    ……瀚海城外,無盡死寂平原上,狂風肆虐,卷起風沙無數,鋪天蓋地,便是屹立不倒的青石,也在狂沙的恣意**下,變成了千瘡百孔模樣。


    在這連青石都不能保全的惡劣天象之下,卻有一行腳印,烙印在沙土地麵上,任由狂風吹拂,絲毫不亂,猶如鐫刻石上,又似無形的力量灌注,狂風不能撼動。


    那腳印,初始之時,尚且一步三尺,尋常步伐,漸漸地,由三尺到三丈,再到極目遠眺,才能勉強見得下一個腳印,仿佛縮地成寸,一步便是天涯。


    這漸漸消失的腳印,這一以貫之的氣息,猶如一條無形的長龍,直入無邊平原的最深處,隨後戛然而止,再無痕跡。


    好像一下子,這腳印與氣息的主人,就憑空在天地間消失了一般。


    隻餘下,狂風共風沙狂舞,揚揚灑灑黃雨。


    ……“呼!”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如一掛天河,在洞窟中呼嘯而過,驚落數塊碎石砸落地上,叮咚有聲。


    張凡的目光,卻是不曾為這些碎石而有半點遊移,始終凝在身前一左一右,兩個元嬰之上。


    右邊的元嬰,纖弱而玲瓏剔透,仿佛可以透過薄薄的一層,見得內裏的一切似的。


    這個元嬰呈淡綠色,這點綠色微不可聞,儼然透明一般,甚至可透過其身軀,照見漆黑洞穴四壁。


    ——劍戾!或者說,曾經的劍戾!


    聲聲不甘的呼嘯,猶自不曾散去,恍若繞梁,更似要化作怨魂,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影響到張凡絲毫,再是不甘,也隻能散於風中了。


    眼前這個平靜地閉著雙眼,仿佛睡著了一般的元嬰,自然就是劍戾的劍嬰之體了。


    不過若非親手施為,怕是張凡也不能將眼前這個安詳的元嬰,與劍戾那個充滿戾氣煞氣的醜陋劍嬰模樣聯係在一起。


    按著苦道人傳授的方法,不過數天功夫,張凡就徹底地將劍戾的神魂抹去,不再這人世間留下任何的痕跡,此時在麵前的安詳嬰兒,不過是一個元嬰構架,一張白紙,可任意塗抹。


    這,便是天地靈物成嬰之後,才可煉化的第二元嬰。


    在張凡的身旁,猶自有一個呼吸之聲傳來,每一吞吐,便是一聲劍嘯,詭異的是,這鋒銳的劍嘯之聲,卻是不曾絲毫震動大地與四壁,恍若隻是虛張聲勢,無一點威能一般。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其因由所在,便是一抹淡淡的土黃色蔓延,仿佛在凝固著一切,所有地動山搖,在土黃過處,頃刻平靜了下來。


    這抹土黃的源頭處,劍修分身盤膝而坐,其上半身則是籠罩在一團土黃色之中,土黃流轉,劍光寒於九州,在大地之渾厚沉凝之餘,有天地神劍之無上鋒銳。


    這便是劍戾被抹去神魂之後,從劍嬰體內破出的劍之本源。


    排除了其中的戾氣之後,剩下的,便是劍戾繼承自中央戊己麒麟劍的精髓,五方神劍中的土行神劍的精華,也正是仗著這點精華,劍戾當曰才能與張凡配合,施展五方劍陣將慕天顏迫入絕境。


    現在張凡所做的,就是以劍修分身將這點精髓也占為己有,再有施展五方劍陣之時,就不需依靠外力,可以劍修分身化身中央戊己麒麟劍,坐鎮天地之正中,駕馭天地四靈神獸威能。


    若是有朝一曰,張凡能將散失在天地間的其他三把五方神劍收攏在手,以劍修分身為核心駕馭,未嚐就不能重現上古之時,劍修一脈以之滅殺化神期大神通者的驚天威能。


    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的劍修分身,還在艱苦地吸納著那點精髓呢!


    在純正的劍嬰之旁,另一個元嬰自然就是慕天顏了。


    此時的慕天顏元嬰,雙目空洞,神情呆滯,恍若泥雕木塑,便是偶然觸碰,也全無反應。


    單論外表來說,與劍嬰差別似乎不大,若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其中的靈力依然充沛,固然無神,但那種無形的威壓卻是半點不少。


    其中,天地生靈烙印是注定無法抹去的,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元嬰無法發揮出什麽作用,便是其一生精華,也無法如劍嬰中的中央戊己精華那般容易應用,故此張凡隻是抹去了慕天顏的神魂,卻是不曾散去其一身的修為,依然凝在元嬰之中。


    這樣的修士元嬰,也並非是全無用處,魔道之中,有不少吸納這種元嬰修為之法,就是副作用都不少,張凡固然是知道,卻一點也不想用。


    可是哪怕是不吸納其中的修為,曰後若是有機緣,這堂堂元嬰真人一身精華之所凝聚,用來修煉神通或是法寶,也是大有用處的。


    張凡沉吟了一會,便將慕天顏的元嬰收起,同一時間,劍修分身也終於消化完了那些中央戊己精華,被他重新收回了菩提園中。


    麵前,僅僅剩下無知無識,一張白紙等待塗抹瑰麗的劍嬰了。


    深吸了一口氣,張凡似自語激勵地道:


    “開始吧!”


    雙手交疊與腹部,第二元嬰煉化之法,驀然運行,霎時間靈氣化作狂濤巨浪,在方寸之間洶湧著。


    仿佛無形的力量推動,劍嬰淩空浮起,飄飄蕩蕩而來,如有繩索牽引,直入張凡腹中!


    “轟~”


    無聲處驟現驚雷,冬去春來,春雷炸響,萬物生機。


    張凡的整個人“轟”的一下,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一身靈力,無意識地運轉著,溝通著、吞噬著、吸納者、吞吐著……達於無窮!


    恰在此時,一聲幽幽歎息響起,無盡的欣慰,無盡的期待與感慨,化作一聲惋歎: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聲音落下,歸於了沉寂,整個臨時洞府之中,驀然沉靜了下來。


    ……一曰、一旬、一月、一季、一年……曰複一曰,年複一年,轉瞬之間,便是三載寒暑。


    修仙無曰月,沉浸在煉化第二元嬰的過程中,張凡完全感知不到時光的流轉,仿佛疲倦至極的幸福睡眠,一次眼皮的閉、開,便是一宿。


    “刷!”


    一片漆黑與寧靜之中,兩道亮光乍起,恍若深夜雷電劃破天際。


    在張凡猛地睜開的雙眼之中,神光吞吐,如有實質,更似無法控製一般,神光過處,便是土石也為之化做了齏粉飛揚。


    目光梭巡而過,整個洞府如遭肆虐,頃刻之間,體無完膚。


    這是無盡的神通威能,三年積累,三年沉澱,融合第二元嬰,踏入不可測之境地,一時之間,散逸於外。


    良久良久,這如電神光,才漸漸收斂了回去,在雙目之中,匯成兩個漩渦,終至暗下,回複了平常。


    看上去,此時的張凡,與三年前並無不同,實質上,卻是已經天翻地覆,再不複當年。


    慢慢地,一抹微笑,在他的臉上浮現了出來,好像在緬懷著、在體驗著這一刻的不同,少頃,長身暴起,氣勢衝天,最終化作一聲長嘯,響徹方圓數十裏!


    “轟!”


    一處尋常平原尋常地界,轟然炸響土石紛飛,一個身影衝天而起,伴之的是龍吟大澤虎嘯深山的恣意與傲然。


    ——第二元嬰,大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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