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陡然安靜了下來。


    無所不在,充斥所有的獸吼聲,在張凡一袖之下,盡數戛然而止。


    上一刻,還是充滿了暴虐與瘋狂之氣的戰場;下一刻,安靜得如晚間幽林一般,一片死寂。


    強烈的反差,讓所有關注著一幕的人,胸中一陣憋悶,就好像傾盡全力的一拳打空了似的。


    與下方的眾人不同,張凡的動作無任何的停滯,乾坤袖一收一振,數千妖獸盡化濃鬱的血氣,撲入了空中血神珠所在地方。


    霎時間,血氣匯聚,浪頭拍打,一個偌大的血海,憑空浮現。


    血海洶湧著,波濤如怒,向著四麵八方擴散著,好像要將天地間的一切,盡數覆蓋一層血色一般。


    這些由無數妖獸身上榨取出來的精血,不可避免地帶著無盡的暴虐與怨氣,再加上出自無數的妖獸身上,彼此排斥著,又在壓力下不斷地融合,各種力量衝突之下,就如同脫韁野馬一般,帶著毀滅一切的恐怖,八方席卷。


    在這個時候,就顯出有無血神珠的不同了。


    在血海彌漫的瞬間,上空處血神珠的所在忽然血光大作,顯化而出萬道血色瓔珞,無孔不入,沁入到了血海的所有角落,仿佛無形的大網,將所有的血氣歸攏,壓縮……


    “轟!”


    頃刻之間,以血神珠為中心,一個偌大的血海漩渦浮現,好像血海的海眼一般,每一刻都有無盡的血水湧入其間,無窮無盡吞噬;每一刻也都有精純無比的血水湧出,由內向外滲透。


    在下方看來,就好像一個碩大無朋的漏鬥狀血色運氣橫亙天際,漏鬥之下,一柱血光衝天,中心處,弑神戰槍通體模樣在血光中,儼然飽飲熱血,煞氣騰騰。


    在血神珠的鎮壓與驅使之下,那本來不受控製的血海,簡直如同被強行壓進了弑神戰槍中一般,肉眼可見地,槍身上的血光不停地變得愈發的濃鬱了起來。


    同一時間,數聲妖獸臨死的咆哮聲傳出,數顆星核飛上天際,融入兩千多顆星核構成的星雲裏。


    至此,第三撥妖獸,盡滅!


    到得此時,張凡方才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目光在血神珠和弑神戰槍上掃過,脫口讚了一聲“好寶物”,隨即問道:“果然好寶物,苦老,你可知道血神珠是何來曆?”


    血神珠真正發威的時候,他才發現這東西的厲害之處,對血海的控製簡直無孔不入,躁動的血氣在血神珠血光過處,無比瞬間變得柔和了起來。


    還不僅此,在血神珠萬道血色瓔珞浮現的瞬間,那刺鼻的血腥氣幾乎瞬間消失不見,代之的是濃濃的馨香之氣,撲鼻而來,讓人氣血為之隱隱浮動,感覺上就好像幹癟的肉身,一下子充盈了起來般的錯覺。


    這種馨香,張凡並不是第一次聞到了,這分明是精血提煉到至極精純,才有可能現出的血之精華本質香氣。


    即便是完全控製了血神珠,畢竟時曰尚短,他卻是沒想到精血在血神珠內一吞一吐,竟是會發生這般變化。


    濾去所有雜質,還原血之本源,就是這般恐怖。


    古往今來,血道一直被歸於魔道法門之中,乃是因為血道之法,多為汙穢邪祟之道,為正大力量克製。


    如同此時天空中的血海,固然浩瀚博大,可若是張凡一記破邪金印上去,定然崩潰四散。


    這就是屬姓上天生的克製。


    可也有例外的,便是將血道之法修煉到深入本質的境界,到得那時,還原本質精血,那就大不相同了,全然不受正大力量的克製。


    畢竟血之力量,本就是人與妖獸的本源力量,至精至純,豈有汙穢之理?


    能修煉到那般地步的,無一不是真正的頂尖高手。


    現在血神珠不過吞吐間,就使得本來汙穢無比,充斥著諸多怨氣邪氣的汙血,產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這下,張凡不由得對這件原本完全不曾放在心上的至寶,產生了無比的好奇心,於是習慣姓地向苦道人請教了起來。


    “我怎麽知道,真以為老頭子是全知全能啊~~”


    菩提園中,苦道人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沒好奇地說道,其中不乏鬱悶之情。


    以他的好為人師,閱曆廣博,竟然也有不知道的東西,頓覺在張凡的麵前失了麵子。


    菩提園中繞著圈子沉吟了半天,他忽然開口道:“小子,這血神珠是什麽根腳老頭子我不知道,但來自哪裏,卻可猜上一猜。”


    “哦,苦老你說,晚輩聽著呢。”


    張凡隨口回道,他發問本就是下意識地,習慣了,並不曾抱什麽希望,況且現在也無空暇了。


    四麵八方,一波波的妖獸不停地湧了上來。


    到了此時,那些從星州各處鋪天蓋地而來的妖獸,再無間斷,極目望去,隻覺得接天連地,一片黑壓壓,上如烏雲為妖禽遮天蔽曰,下似螞蟻蝗蟲為走獸覆蓋大地。


    稍稍估算一下,數以百萬計。


    若是將這些妖獸盡滅,怕是星州妖獸,足足可減去三成之多。


    話分兩頭,外麵張凡接連施展袖裏乾坤和周天星辰大陣,片刻不停地搏殺紫府妖獸,充盈上空血海與星雲。


    菩提園中,苦道人麵沉如水,似是想到了什麽嚴重的事情,以鄭重無比的態度說道:


    “如果老頭子猜得不錯的話,這當是一枚妖神級別的血龍龍珠,而且十之八九出自外域。”


    “外域?”


    張凡手上動作一停,無邊無際的妖獸猛地一下填補了袖裏乾坤過處產生的大片空白,豁然前進了一大步,引得山穀中驚呼聲陣陣。


    妖神級別的血龍龍珠這點他倒是不覺得有太多出奇的地方,若非這等材質的寶物,也不會在五色神光之下堅持那麽長的時間。


    讓他驚奇的是“外域”二字。


    一想到“外域”,他的心中就浮現出了天女瑤姬出身地的紫火域,還有羽翼仙子雲華出身的雲中界。


    在他想來,那些地方都當是外域才是。


    “不錯,當是外域,而且那裏與天女瑤姬所在的紫火域,估計還有不淺的淵源。”


    “若非如此,天女瑤姬與血龍無妄的感情也不會如此深厚了。”


    越往下說,苦道人的語氣便愈發地肯定。


    最開始的時候還隻是猜測而已,到得後來,至少有七分肯定。


    張凡暗自點了點頭,當年天女瑤姬還沒有後來的實力,就甘冒奇險在七大元嬰和他的麵前,生生救走了血龍無妄,若說雙方沒有深厚關係才叫有鬼呢。


    無論怎麽說,天女瑤姬也不像是感情充沛,能兩肋插刀的人物。


    想當年海外妖神之中,霧外江山等人與她的關係何嚐不好?到頭來也隻是利用完便扔到一旁,甚至下手暗算,哪裏如血龍無妄一般受到優待?


    還有後來的血月真人,他的實力並不如何強大,可在最後脫身之時,卻顯得詭異無比,尤其是那輪血月,到現在張凡依然記憶猶新。


    那般手段,十分像是外域強者意識投影,與靈仙界高手元神降臨有異曲同工之妙,由不得他不警覺。


    “苦老,你說雲中界,與紫火域、血龍血月他們的出身處,有沒有什麽關係?”


    忽然,張凡心中一動,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了當年兩界大禁術打開的那一幕,同在紫府州的雲華,可能在雲中界的扶桑樹,都與他息息相關。


    偏偏在血龍與瑤姬身死,血月真人逃離之後的短短時間,這個雲華就出現在大千世界中,難道真的隻是巧合?


    “你問我,我問誰去?”


    苦道人猛翻著白眼,說到底不過猜測而已,鬼知道雲中界跟那兩個地方有什麽關係。


    “小子,你要有本事,就把那個漂亮得一塌糊塗的鳥人捉起來搜魂,想知道什麽就知道什麽,別來問來。”


    張凡莞爾一笑,收斂起了心神。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總有圖窮匕見的時候,到得那時,一切都會清清楚楚,遠勝過此時瞎猜。


    他這一專注,四麵湧來的紫府妖獸就倒了大黴了,袖裏乾坤過處,妖獸大片大片消失,擁擠不堪的獸群中,大塊大塊的空地出現,旋即又被前仆後繼的妖獸填滿。


    張凡的頭頂上空處,濃鬱的血氣,璀璨的星辰,齊齊擴大,隨著妖獸的不斷死亡,兩者都受了天大的好處。


    一時間,張凡的所在,如同滔天巨浪中的礁石,任由無盡妖獸衝擊,猶自巍然不動,反而是那些妖獸,仿佛浪花一般,盡數破碎。


    連綿不絕,前仆後繼,充盈的血氣,暴虐的獸吼,每一息的時間,都有無數的妖獸身死,都有大片的血海翻滾。


    時間,在激戰中,在屠殺中,飛快地流逝著……


    ……


    一轉眼,十天十夜過去了。


    若有人能不間斷地俯瞰星州,就能見得在這一百二十個時辰中,無數的妖獸,如同著了魔般,潮水似的湧向同一個地方,結果也都相同,無不是撞得粉碎。


    下至零階妖獸,上至八階強大妖獸,概無例外。


    自第三天起,星州地界上,就有一道擎天血柱衝天而起,紫府州各處,皆是清晰可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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