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他嗎?”


    在空曠的山腹中,張凡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


    “沒有呢~”


    張欣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苦惱地說道:“隻是聽韓爺爺提起過。”


    “我想,應該是一個很威風很威風的老哥哥吧!”


    “老哥哥?”


    張凡啞然失笑,心中明白她是以三個哥哥的樣子來想象的,那不是老者是什麽。


    “哈哈哈~~~”


    張凡大笑著,張欣孩子氣十足的一句話,反倒讓他從往事,從陰霾中擺脫了出來似的,暢快淋漓。


    “我們走吧!”


    笑聲一止,張凡拉起張欣的小手,旋即張欣隻覺得眼前一花,勁風撲麵,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光影斑駁林間,韓浩墓前。


    還不等張欣驚訝,張凡就放開了她的手,徑直坐到了韓浩墓碑之前,不知從哪裏摸出了青玉葫蘆,自斟自飲了起來。


    看他那樣子,恍若在與某人對酌,完全沉浸進去,外界的一切,都不放在了眼中一般。


    “哥哥……”


    張欣欲言又止,好像有千萬句話要說,到得口邊,又說不出來似的。


    到得這時,她還不知為什麽會對這個陌生人全無戒心,什麽都可以跟他說,心中卻覺得很舒服、很親近。


    忽然,“沙沙沙”,足踏落葉的聲音,遠遠傳來。


    “啊!”


    張欣的臉一下子白了幾分,豁然回首,正見得在林蔭道的盡頭處,一處中年人停住了腳步,向著這邊望來。


    “糟糕。”


    張欣的心中直打鼓,她可是知道這個地方對他們張家的意義的,絕對的禁地,看到那麽一個外人堂而皇之地在那裏飲酒,不發作才怪呢。


    她心中諸般念頭閃過,想著怎麽才能不讓雙方起衝突,對麵的那個中年人卻全無激憤之色,反而好像找到了什麽似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高聲道:“小姑,家主有請。”


    “他是來找我的。”


    “他沒看到哥哥。”


    聲音入耳,張欣馬上反應過來,奇怪地向著身邊望了一眼,那裏張凡自顧自地飲著酒,仿佛全然不知外人的來到一般。


    “哥哥,我明天給你送酒。”


    “家裏買了一些好酒呢。”


    提到好酒的時候,張欣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那些酒,是為她的婚宴所準備的。


    張凡一無所覺似地點了點頭,目光須臾不曾離開過韓浩的墓碑。


    “我走了。”


    張欣的臉上閃過失望之色,遲疑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一直到她消失在林蔭道盡頭,從頭到尾那個中年人都不曾發現張凡半點存在的痕跡。


    ……


    七天的時間,一閃而逝。


    這七天中,張欣又回來了幾次,帶來了不少的好酒,每次都陪著張凡坐在韓浩的墓前,說了不少韓浩這些年的經曆,她自身從小到大經曆的有趣事情,每次都是坐到了外麵看守的弟子前來提醒為止。


    整個過程中,張凡話說得很少,酒喝得很多,張欣帶來的,他自身準備的,連一旁的蠻牛都暗暗咋舌,暗想那些酒都足夠給他泡個澡了。


    大量的靈酒飲下去,張凡不僅未醉,一雙眼睛反而顯得愈發的明亮,在黑夜中似可洞穿一切,白晝亦讓人不敢正視。


    隨著時間的流逝,蠻牛以化形大妖獨有的**,覺得他的主人好像變了,有點不一樣,又說不出哪裏不同,偏偏此時的張凡就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壓迫力之大卻是其生平僅見,愣是不敢問出口來。


    七天的時間,張凡與世隔絕,周遭的一切除卻多出了幾個酒壇之外,再無變化,然而島嶼上,卻是大不一樣。


    往來穿梭,這片海域的修仙者多有來到者;喧囂熱鬧,一片紅火景象。


    張欣出嫁,烏鐵迎娶的曰子,就在今天。


    附近的修仙者爭先前來捧場,卻不是看在張家的麵子上,他們還沒有這個本事,關鍵是烏靈真人的弟子放出風來,說烏靈真人將會親臨現場,見證孫兒與張家小姐的婚事。


    這才是附近修仙者趨之若鶩的原因。無非是抱著萬一之想,能被元嬰真人看重收入門牆,至不濟也見識一下,元嬰真人到底是怎樣一番威風模樣。


    張家子弟此時也齊聚一堂,等著烏靈真人一行人的到來。


    按說一個元嬰真人親自前來迎親,這已經算是絕對的禮遇了,然而在布滿了喜慶氣息的大堂中,張家子弟卻是分外的沉默。


    下方的晚輩子弟如此,上首處的張風等人亦是這般。


    按說烏靈真人的孫子,配張欣那是沒有問題的,真論起來,還是他們張家高攀了,然而實質上呢,那個烏鐵是什麽東西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不推自家女兒入火坑嗎?


    可惜現在這個火坑,卻是不得不跳。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片沉默無半點喜慶氣氛的大堂中,一個聲音忽然打破了沉默:


    “他們來了!”


    上首處的張風等人緩緩起身,帶著一眾子弟迎出了門去。


    真正的儀式,並不是在這個大堂中,而是在室外在早搭建起的一個露天平台,若非如此,也無法接待那麽多大老遠前來觀禮的修仙者。


    心中固然不忿,禮節卻要做足,在張家子弟迎出門去的時候,東方大片雲層被染成了一片漆黑墨色,濃雲滾滾,洶湧而來。


    一股強大的氣勢,也從天而降,覆蓋到了島嶼上。


    無論是張家子弟還是前來觀禮之人,多有色變者。


    這股氣勢不是一人所發,而是由一個強者整合所有的氣息,形成鋪天蓋地之勢,烏雲尚遠,山雨欲來的壓迫便已臨身。


    “烏靈真人這是在做什麽?”


    張家四個主事人中唯一的女子張瑤麵露不忿之色,總算還有幾分理智存在,壓低了聲音隻有她的三個兄長能夠聽道:“他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嗎?”


    如果說是下馬威的話,烏靈真人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那些前來觀禮者且不論他,單單張家子弟,除卻他們四人有結丹初期修為,還能保持神色不變,其餘人等的表現就大大不如的,有些晚輩甚至站立不穩,臉色蒼白。


    好在隨著烏雲的迫近,那股氣勢並未攀升,而是保持著壓迫,若是不然,怕是有人會支撐不住,當場軟倒下去,那樣的話,臉皮就真的被人踩到了腳底下去了。


    “烏靈真人應該不是做這種事情,我們張家……”


    張秦麵露苦澀之意,後麵的話竟是說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意思,無非是張家已經屈服了,也無力與烏靈真人這個元嬰高人相抗,他犯不著費力做此等事情。


    這個答案,未免太過令人憋屈了,一時間竟是無人接口。


    就這麽片刻功夫,烏雲近前,豁然收縮,化作一枚漆黑如墨的珠子,落入了一個肥胖老者的手中。


    露天平台的上空處,一個類似雲床的王座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啊!”


    “那就是烏靈真人吧!”


    “果然好威風。”


    ……


    以絕強的姿態一現身,台下一眾前來觀禮者頓時喧嘩了起來,竊竊私語聲,幾乎匯成了一個洪流。


    “哼!”


    恰在此時,那個收取墨珠的肥胖老者冷哼一聲,如春雷炸響,將一切聲音都壓了下去。


    張風等四人的目光,也頓時集中到了此人的身上。


    那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老者,肥胖得簡直不像是能走得動道的樣子,一身漆黑的華服繃緊在身上,好像緊身衣一般,將一塊塊肥肉突顯。


    他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即便是冷哼一聲,壓下了所有喧嘩時,也不例外。


    若非他就在王座上端坐,烏鐵這個主角卻乖乖地侍立在一旁,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肥胖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烏靈真人,怕是所有人都會將他當作一個尋常店鋪的掌櫃子之類的人物。


    再是如何,也沒人敢輕視於他,烏靈真人稱雄這片海域數百年,積威之下,簡直是天一樣的存在。


    “勞各位久等了。”


    烏靈真人笑容滿臉,一手推開烏鐵和周遭侍女的攙扶,整個人長身而起。


    霎時間,一股強橫霸道的氣勢,頓時隨著起立的動作彌散了開來,迎麵的張風等人,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呼吸不暢,幾欲窒息。


    本來肥胖如豬的身軀,此時看來竟顯得威武雄壯,不可一世,烏鐵站在他的身旁,更顯得瘦弱如一根竹竿似的,麵色鐵青,一雙眼睛閃爍著銀邪的光芒,望之就似頭上生瘡腳底流濃的貨色。


    張風等四人親自迎下台來,躬身道:“請真人上座,晚輩有禮了。”


    烏靈真人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等他們四人近前,這才施施然地說道:“如何能勞張島主遠迎,客氣客氣了。”


    “你等下去,會會各位朋友。”


    上一句話是對張風所說,後麵一句卻是對跟隨他而來的門人弟子所言,擺了擺胖手,就帶著烏鐵隨著張家人上了露天平台。


    跟隨烏靈真人前來的門人弟子們一入得人群中便被淹沒,幾乎每一個弟子的周圍,都圍上了裏三層外三層,水潑不進,足見他們受歡迎的程度。


    露天平台上,眾人方才分賓主落座,一直緊隨在烏靈真人身旁的烏鐵忽然吊眼一翻,銀邪的眼神掃過一遍,不滿地說道:“張欣何在,怎麽不出來迎接本少爺。”


    此言一出,所有張家子弟幾乎人人色變,麵露怒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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