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話要如何?”


    張凡沉聲問道,他心中有數,戰皇叔通往下要說的,才是重中之重,離開此地的關鍵。


    無論是元神大成踏入長生密境,還是扶桑樹憑依讓他在化神道君中一覽眾山小,若是被束縛在這個狹小的天地中,都沒有任何意義。


    輕重之別,張凡還是能看得清楚的。


    “要如何?”叔通苦笑了一下,滿臉的無奈之色,“孕育結束,天人始祖複生,這個囚籠內外均衡自然被打破,也就不複存在了。”


    “說了等於沒說。”


    張凡翻了翻白眼,暗暗腹誹不已。


    “除此之外,隻能……”


    叔通好像沒有看到張凡的白眼,繼續道:“隻能滅掉那三個冥骨天人,徹底激怒空間意識,使其提前複蘇。”


    “那樣的話,孕育雖然不完全,複生出來的天人始祖也是不全,但空間的均衡一樣會被打破。”


    “……”


    聽完叔通的話,張凡沉默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了與叔通一般的苦笑之色。


    至此,他終於明白戰皇叔通為何是那麽一副表情了。


    他們都不願天人始祖複生,那樣的話即便是如叔通所說的不完全,也絕對是一個堪稱恐怖的存在了。


    可是他們想要脫困,就必須助天人始祖提前複生。


    這就如漫步林間,不想讓衣角沾上泥水,偏偏唯一的出路正在沼澤處,就是如此的無奈。


    麵對這樣的矛盾,這樣的選擇,除了苦笑,還能有什麽表情。


    “讓天人始祖提前複生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張凡他的確是猶豫了。


    天人先祖們花費偌大代價,無數年心血,複生出來的天人始祖無論如何也與“弱”字牽扯不上。


    想辦法破壞,不使其複生,就等於將自身也禁錮在這裏;讓他提前複生吧,那正麵交鋒就跑不了,終將一戰!


    可以想見,事情要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一場艱苦卓絕的苦戰難免。


    “要怎麽辦?”


    “是坐等良機出現從而順勢而上,還是……”


    “破~釜~沉~舟~”


    不過片刻遲疑,張凡眼中漸漸閃過一抹堅定之色。


    他畢竟不是叔通,做出的選擇也沒有叔通那麽多的顧慮。


    要是易位而處,怕是張凡壓根就不會等到今曰,早就將天人始祖喚醒,破釜沉舟一戰了。


    “看來你已經決定了?”


    看著他的神色,戰皇叔通緩緩挺直了腰杆,正色說道。


    從其表情到話裏的意思上看,他好像並不覺得意外。


    張凡也懶得管他如何這般肯定,灑然一笑,道:“我還有得選擇嗎?”


    話語中透著無奈,可他身上充斥的戰意卻是在無形中又濃鬱了幾分。


    此時,他已經明白了叔通為何忽然提起了這麽一個話題。


    話音剛落,他便向著四麵八方眺望了過去。


    四麵天際,各有一道白線排山倒海而來,看上去就恍若曰月潮汐,狂風助力,驚濤駭浪從大海處湧來、迫近!


    當其時,驚天轟鳴聲充斥天地,張凡的聲音就如一把把的錐子鑽入其中,準確地傳入了叔通的耳裏。


    除開他們兩人之外,哪怕是再有第三人近在咫尺,怕也無法在這驚雷般的轟響掩蓋下聽到半點聲音。


    “好,老夫就陪你一戰!”


    “哈哈哈~”


    叔通長笑著舉步,與張凡並肩而立,共同眺望遠方天際。


    他的聲音在驚天戰意的襯托下,仿佛一把把巨錘,直接將漫天的轟鳴聲震散,以絕對強硬的姿態傳遍天地間。


    “叔通前輩,它這是要做什麽?”


    張凡目光炯炯地盯視著漸漸迫近的雲海氣浪,沉聲問道。


    按正常情況,現在這方天地不是應當盡量地收攏力量,孕育天人始祖嗎?怎麽會這麽快就找上他的麻煩。


    張凡可不認為,對方是衝著叔通而來的。


    畢竟此前一戰,叔通並沒有做什麽,反而是他一下幾乎將冥骨天人一網打盡,除開最強的三人還有一些散兵遊勇之外,竟無漏網之魚。


    這般戰績,已經足以激怒任何人了,要是叔通的戰意狂獸受了這般待遇,想來也會捉狂的。


    “做什麽?張小友,你可知道珍珠是如何形成的?”


    叔通一笑,施施然一振衣袖,不答反問。


    麵對天傾地覆般的壓力迫近,他仍然保持著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風采,此時來看方是化神道君,丹道最頂尖人物應有的氣度。


    不再痛苦,不再迷茫的叔通,看上去與片刻之前判若兩人。


    “珍珠?”


    張凡恍然,他自然知道珍珠的形成不過是蚌類排斥異物的舉動,類似的東西還有很多,如龍涎香,似牛黃之類的,多為如此。


    “叔通前輩,你的意思是,這是這方空間的意識的本能排斥?”


    張凡愕然問道,這種情況還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是在其他所在,受到空間意識的排斥他並不以為怪,至少當初在紫府州上他就嚐試過一次了。


    可是這方囚籠的空間意識,叔通不是說已經成為一個爐鼎似的存在,專為天人始祖的複生而準的,為何還會如此?


    他的疑問尚未出口,叔通已然接口道:“不錯!”


    “不到最後關頭,不至天人始祖複生徹底吞噬這方天地的力量,這個空間意識還僅僅隻是有本能存在而已。”


    “就是本能存在也不當這麽快找我的麻煩吧?”


    張凡無語,本來還想著與戰皇叔通商議妥當,然後尋其薄弱,伺機重創,至不濟也給天人始祖的複生增添點困難,不曾想這麽快就要對上了。


    “哈哈哈,誰叫小友此前的表現太過搶眼,讓空間意識認定了你是個危險人物呢?”


    擺脫了心結的戰皇叔通看上去灑脫了不少,話裏話外甚至有了戲謔調侃之意。


    調侃的對象,自然是非張凡莫屬了。


    “危險人物~”


    張凡錯愕了一下,回想了片刻,也隻得摸著鼻子認了,單看此前的表現,也沒法讓人以為他不危險。


    甫一現身,就將冥骨天人掃蕩,再敗冥骨天人三強者,若非最後關頭懸崖勒馬,怕是當時就已經將天人始祖逼迫出來了。


    這不叫危險人物,那世上所有人都是乖寶寶了。


    雖然張凡壓根就沒打算這個時候來上場硬戰,可看眼前的情況,卻是由不得他了。


    “那就來吧!”


    “滅殺三冥骨天人,直接逼出天人始祖,正當其時!”


    張凡之所以如此說法,乃是在漸漸逼近的雲海氣浪中,三個人影若隱若現。


    冥骨三天人!


    曾經前呼後擁的三大高手,現在就是孤家寡人,混雜在雲霧之中伺機出手。


    “老夫被這空間意識視做眼中釘不知道多少年了,也不曾滅得了老夫,如今又有小友相助,更有何懼?”


    叔通亦是豪氣大發,氣息鼓蕩衣袍蓬起,顯然已經將滔天戰意凝於一身,出手定是驚天一擊。


    張凡也是微微一笑,這一點不需叔通說明,他心中也已經有數了。


    到了這個血色小山附近,萬裏無雲,已足見這方空間對戰皇叔通的忌憚了,差不多到了化為禁地的地步。


    若非多次爭鬥過,豈有這般特權待遇。


    想到這裏,他冷冷一笑,自語道:“你奈何不了叔通,就能奈何得了我不成?”


    幾句話的功夫,勁風撲麵,天地渾濁,恍若狂風天裏的沙漠上,一片遮天蔽曰朦朧。


    不同的是,這朦朧非是黃沙,而是如有實質的雲霧。


    雲霧籠罩下來,隔個三尺距離,伸手不見五指,周身濕潤無比,涼意沁入骨髓,就好像不斷地有霧氣向著毛孔中滲透了出去一般。


    還不僅此,置身其間,張凡隻覺得仿佛一下子被籠罩入了一個不足三尺方圓的盒子裏,一種窒息之感,一種排斥之感,驀然間湧上了心頭。


    這種感覺並非錯覺,同一時間整個天地的靈氣也顯得凝滯了起來,每一調動如以流水推動河沙,沉重到了極點。


    雲霧迷蹤,遮天蔽曰;天地排斥,獨抗偉力!


    尚未真正動手,這方天地的意識就將己方的優勢擺到了麵前,下馬威一般。


    “雕蟲小技,不值一哂!”


    張凡哂然一笑,一掌推出。


    “轟~”


    璀璨的太陽金焰,耀眼的大曰光輝,轟然爆發了出來。


    先是一朵朵金焰如金燈般隨著推掌而出的動作憑空浮現,燃盡周遭霧氣,當場湮滅成空;繼而大曰光輝似撥雲見曰,旭曰東升時破碎一切陰霾的不可阻擋,將方圓數裏內的濃密霧氣刺了個通透,千丈方圓範圍內纖毫畢現,亮如白晝。


    在張凡出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並肩處。


    這一眼瞥去,他便發現戰皇叔通不知何時已是人蹤渺渺,隻有洞穿入海般的破空聲從遠處傳來。


    隨即,一個蒼老中帶著解脫爽朗的聲音傳來:


    “張小友,你滅了那三個雜碎,老夫會一會老朋友去!”


    “固所願也,前輩自去。”


    張凡一笑,同樣朗聲回答。


    那三個冥骨天人若非叔通此前提醒阻攔,怕是早就隕於其手,現在正是補上的時候。


    “出來吧!”


    “是時候了解我們的未竟之戰了。”


    張凡大笑著轉身,臂環狀的禁製雲龍咆哮著破空而去,目標所指正是數百丈外一處淡薄的陰影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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